《公子有闲》第65章


么吗?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
哪怕你骗我,欺负我,一再的辜负我,对我乍暖还寒,忽冷忽冷,有时侯前一刻还嬉笑怒骂,怀柔献媚,下一刻已经开始对我百般算计。可我都没怪过你,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他的手不住颤抖。
继而上前紧紧抱着我,正如皇陵出来时那样,仿佛一松手就失去了。“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来日我会一一偿还给你,好不好?”他轻声说,却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别睡着,小妞,只要你不睡,我都答应你,你不是要去找杜云锦吗?我送你去找他,好不好,你醒醒…”
“呵。”我笑着吐了口血。
他伸手抹去我嘴边的血迹,才擦去又流出来。
“殿下,王大人到!”
“殿下,请您松手!王大人要医治啊,否则…”
按照计划,司徒梦应该在最乱的时候将夜行衣脱去反穿,再回到婚宴主场,听从安排散去,而不是一直逃,因为无论怎么逃,逃得再快都有痕迹,可以被追踪。唯有水滴入海,方可隐于无形。
“殿下。”是薛煜琛的声音,“请殿下冷静。这些时日来的炙苏已让她气血两亏,若王大人无法及时施以援手,只怕结果无力回天,还望殿下三思。”
我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再无知觉。
醒来的过程很漫长,帐子上的木樨花零星点点,至此方确定自己还活着,不远处的四折屏风映入眼帘,上面分别是桃,莲,丹桂和冬青,手指抚过身下浮屠凹凸的木雕香床,还有颈后的鸳鸯枕,一切都是按着我幼年的设想临摹的,不知这间新房,煜琛花了多少心思……
我觉得口渴,张了张嘴,结果发出一声古怪又嘶哑的‘啊…啊’,令我十分汗颜。
李翊轩一直趴在床边,此时被我吵醒,抬起头来怔怔望着我。“小妞,你当真醒了吗”
“嗯。”我咧嘴一笑,手还被紧紧握在他掌心,遂用拇指轻轻刮了刮他的手背。
犹记得昏迷期间他始终这样紧紧拽着,令我觉得轻飘飘的身体如履平地,耳边还有一干闲杂人等人的干嚎:“殿下保重龙体啊——!”云云…随后噼里啪啦跪了一地。还有一把声音,清清淡淡的在我耳边说道:“小妞,我不过是想你陪我一阵子…”
“我没做梦?”他扯了一个虚弱的笑。
“没有。”
他擦去我额上的盗汗:“还疼吗?”
我想了想:“疼,可是哪儿都没有心口疼。我觉得自己快要裂了。”
他抚摸我的眉眼,舒了口气。
“我有一个问题。”
“哪儿这么多问题?”他睨了我一眼,“好好休息。”
“很重要,至关重要,比命都重要。”
“准了,说吧。”
“我昏迷时,谁给治疗的?”
“太医院王海清。”
“啊!”我苦着脸哀嚎:“清白啊——!”
李翊轩嘴角一抽,“这种时候还计较这些,衣裳是丫鬟们帮手换得,至于其他,谁也没瞧见。”
他俯身靠近我,点漆般的眸子有一丝波光,从深处泛出动容。“小妞。”他总喜欢这样叫我,食指轻轻摩挲我手腕的伤处,柔声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依你。”
“嗯。”我浅浅一笑,反握住他的手。
*
春去,桐花馥。菡萏为莲。秋来,木叶落。芳草化为薪。
九月,李翊轩登基,改元玄贞,大赐天下。
新皇有诏,因我救驾有功,赐国姓,封为大覃公主,号‘昇平’。择日赴大夏和亲。
本阁主得知自己要为国捐躯,当场跪地谢恩,感动得老泪纵横。
薛煜琛自请当我的送嫁将军。
出宫的那一天,碧空如洗,鸿雁一排排从头顶飞过,祥瑞无比。京畿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百姓人头攒动。
我披上厚重的礼冠,带着足足十大车的嫁妆浩浩荡荡的往外。
李翊轩自下旨那日起便没再来看过我,一副要与我两两相忘,至死方休的态度。
我坐在轿内,手指情不自禁数着脖子上的翡翠链子,一颗一颗,珠圆玉润。白玉雕花温庭细密,万中无一。我低头看了一眼,翡翠,白玉…除此之外,中间还挂着一颗看似普通,光芒却无与伦比的珠子。我纳闷,既然用了大象的翡翠和白玉重铸,为何不一并用东珠?
然而下一刻,脑中突然浮起自己于皇陵的经历。顿时明白——李翊轩没有骗我,整个九州,乃至整个天下,这颗珠子都是至高无上的,是进出皇陵的钥匙。
否则,我根本没法活着出来。
还记得那天,他站在褐色石壁前,我曾听到高亢的凤啸,他将我抱上车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流云次第薄染,朱雀台上金光直冲九重宫阙。我用珠子打开了皇陵,为他引来了凤凰。而他正是靠着这株佛光前来救我。
传言真真假假,其中一则关于李翊轩的叔公,摄政王李承巽定鼎龙脉时,龙吟凤舞,天地为之震动,恐怕未必都是虚构。
只是这惟有大覃皇室才知晓的秘密,他很早以前便送给我了。
我不清楚自己让司徒梦行刺的事情,李翊轩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但他最后肯放我走,我很感激。
晴空尽处,未央宫气势巍峨,飞檐翘角,大有一览天下独霸千秋之势,然却也庞大虚无。只怕是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我不由大喝一声:“停轿!停轿——!”
“公主?”侍者掀开帘子询问。
我冲了出去,一路朝未央宫飞奔,红色嫁衣曳地,如覆开的莲。
伺候李翊轩的公公说,陛下早朝之后头风发作,如今正在养心殿歇息,并且下了口谕,今日谁也不见。
我到门口的时候,没有人敢禀报,我冲了进去,也无人敢阻拦。
我想这是我有生之年对皇帝陛下最后一次无礼,希望他能包容…
高高的丹墀台上,龙涎香袅袅,李翊轩背对着我伫立,似雾中人,看不清,摸不着,我们中间的这段距离,一直都在,从未泯灭,以前该踏步时他没有迈出去,现在我要走他选择不去看。注定背负千秋功业的人,人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后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可落寞时,惟自知尔。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从后面轻轻环着他。
第一次,感到温暖和触动,从他挺拔的脊梁传过来。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蕴含着无言的安慰。
“你,可有一些些舍不得我吗?”他转过身来问我,墨瞳朱唇,眉眼处尽是柔软,犹如清潭细流般温润,犹如水底璧玉般皎洁。
明知他期盼,我仍是一言不发。
他扣在我手上的指尖留恋的摩挲着,似贪恋最后一丝温柔,令人心思缠绵,愁肠百结。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小妞今日好看的紧。”他用掌心抚住我半张脸,笑道。“莫慌,君无戏言,朕既下了旨,就不会后悔。”
我从颈上取下链子,放在他掌心,认真道:“谢谢…”
“嗯。”他点头,侧过身去。
“陛下。”
“嗯?”
“真心是这世上最难求的东西,往后…还请好好待司徒婉儿吧。”
他沉默良久:“去吧。”
我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天空忽然飘起迷离细雨,水滴落在掌心,沿着纹路缓缓蔓开,多情又无言。
薛煜琛站在不远处的宫门下,坐下的马发出不耐的嘶叫。
我想起那一年的春,海棠未雨,梨花先雪,碧青色的垂柳在两旁,我玩笑道:“不要吃鸡翅膀,要吃薛煜琛。”他赧然的扶我上马,嘱咐道:“乖,早些回家。”
那一场会面,擦身而过。那一条道,是命运的分叉路。“所以这一次…”他说,“让我送你去,让我看着你走。”
*
翻山越岭。
从大覃赶往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叫做大夏的地方。
那里有我心爱的人。
他在等着我。
赶路疲累时,夜深人静时,抬头仰望天空,星星会引领我前行。
往事历历在目,我第一次真正领会到了近情情怯的涵义,越靠近大夏,心里越是不安。不断想着,他消声匿迹这么久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打算甩了我?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一个半个姬妾金屋藏娇过?不知道他的大哥性情好不好相处?
石榴是以前太子府里一直负责我饮食起居的丫头,她观察我数日,得出了一个结论,说这是相思病的主要外在表现。
我觉得自己快要病入膏肓。
好不容易到了大夏,被隆重的迎进了皇宫,住在据说是杜阿三紫宸宫的偏殿,仅是一院一墙之隔。我有些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要去找他,却被宫人婉转的拒绝了,说大夏的规矩是少男少女们婚前不得相见。于是我只能蹲在院子里看着隔壁墙内斜插出来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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