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田园》第94章


半夏自然也是在家里的,不说苏有礼跟李氏舍不得她受苦,她也需要在家做饭,顺带地陪着远晨,矮脚岭的木薯,也不算难种,而且不算太急,家里那不到三亩的水田,对于向来干活踏实的苏有礼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倒是那边,因为苏有礼跟李氏分了出来,虽然田地也少了些,但怎么的总觉得干活慢了许多。只不过大家都不说出来罢了。
乌梅听周氏叫,并没有跟以往一般的往前凑,她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淡了许多。
这人死都死过一次,那勒着脖子的绳子让人无法呼吸的无助,那说不出话的疼痛让她记忆深刻,再回头看,很多事情便都没有原来那般举足轻重。
何况早两日,半夏还声色俱厉地骂过她。
“大姐,你看看薄荷这性子。她还是小的,难不成的每次都要让她出头为你吗?你好歹要为自己想想,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既然不想嫁,谁也逼迫不了你。你自己选择的,你就要坚持走下去。”
是啊,还怕什么呢?还有什么好怕的?
外头纵然流言纷飞,但说说又能如何?要无缘,顶多不过是一辈子不出门罢了。这样一想,乌梅自己心就有些乱,摇摇头自己反倒失笑。
周氏的喊声她是听见了的。但她还在收拾自己的屋子,就干脆装作没有听见。
周氏叫嚷了好几嗓子,见乌梅不动,很是不忿地快步走到门口,“乌梅,你怎么还不去做饭!”
这样的质问?果真的是理所当然啊。乌梅依旧好脾气地笑笑,“四婶,刚才你不是说你留在家里做饭吗?要不然今日该是我娘吧?”
就知道捡轻省的做。
“你都这么大了,整天的在家吃白饭吗?”周氏还是这句话。
“什么叫吃白饭?”
周氏似乎没有料到乌梅会顶嘴,见她突然间眼睛黑漆漆地看着自己。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真的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蓦然想起当初她被救下来时候的模样,周氏就有些发憷。这话她也反驳不了,因为水萍的年纪也不小了,乌梅洗衣裳剁猪食,还选黄豆,这农忙时候熬绿豆汤……
但既然已经来了,周氏眼珠子转了转,“我这可是为你好,好端端地你出去做啥,这外头的话难听呢,你好好在家做饭。”
“为我好?我怎么就不能出去呢?”乌梅依旧是心平气和的样子,但这话就问出来了。
周氏怔住,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但她又很是讨厌这种心虚的感觉,就有些气急败坏,“不要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倒是出去啊!你是想渴死他们吗,先送一次水再送一次绿豆汤!”
“好。”乌梅静静应和,而后继续整理屋子。
周氏无法,她不敢再呆下去,这等会苏钱氏要是看不到灶房冒烟,还是自己吃挂落。
但就是想不通,好端端的人,说变就变了。
乌梅却是摇摇头,原来拒绝别人,真的没有多难,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快意,可笑的是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做过,总以为听话懂事勤劳,才能更好的帮着家里人。
但事实呢?
想着等会出门,她也就不怕了。
瞧了瞧外头的烟囱有些冒烟,她笑了笑,心绪有些激动,这种时候,很想找人说说话,就穿过院子到了半夏这边。
几步走进来,“半夏——”先叫一声,然后熟门熟路地穿过半夏住的屋子,拐到后面的菜地,看见远晨蹲在半夏身边,半夏在忙碌的做早饭。
乌梅眼睛里都是神采,“半夏,刚才四婶让我去做饭,我没去,她也没有法子!”
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半夏笑笑,“大姐,干得漂亮,你这是帮她,你想想要是以后迟早都要分家的,要是四婶不多学学,等分家了水萍也是个不会做做饭的,她们才更艰难呢,趁着现在多用心还来得及。”
这自然是半夏在说笑,她就怕乌梅拒绝别人心里有负担,于是顺口就说了这么一段话,周氏以后过什么日子,周氏究竟能不能做好饭什么的,哪怕挨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时机合适,她一点都不介意给她使使绊子什么的。
乌梅用力地点点头,“我懂了。”
半夏瞧着她,心道,这一回怕是真的懂了。
虽然这过程有些艰难,但毕竟人都是在转变的,乌梅不是傻子,只是心太软,但上一回她既然能够决然地那样决定,就证明她绝不是一味地没有主意,不管如何,这变化是可喜的。
“对,大姐,你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逼你。”半夏一力支持。
要真的乌梅在之前能够做到这一点,苏春儿要算计她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但话说回来,要不是苏春儿的算计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乌梅或许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变化。
世上的事情,因因果果,本就难料。
乌梅只不过是过来跟半夏说一声,话说完了,她自然要去送水,“我刚好经过河边,你找个篮子把水罐放进去,等会我顺便给三叔他们提过去。”
半夏想了想,点了头。
这样自己就不用多跑一趟了,何况乌梅用一个扁担,挑着两罐子水,也没有多重。
乌梅一脸笑意地挑着水,出了门。
半夏依在门框那望着她出去,笑了笑,这样的乌梅,比以前更美了。
而乌梅出得外面,走在柔软的田埂上,很快就有了汗意,她却不觉得累,瞧着这田埂旁的野草野花,还有那绿油油的秧苗,莫名地就想哼小曲。
给苏有礼他们送水并不是完全顺路,她绕到河边,先把那水罐放下,而后沿着河岸往下走。
河水已经上涨,水上有野菱角跟浮萍,两边有低矮的灌木丛,跟婆娑舞动的竹林,飒飒而响。
她甚至还很有兴致地探探头,瞧瞧有没有冒出来的春笋。
也是一盘菜呐。
隐隐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先瞧见的,是河水里的倒影,在这粼粼波光之中,有些支离破碎的一个影子,抬头,这才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她认识,或许,不仅仅说是认识。
林家的人,林飒,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站在身前几米处,紧紧盯着脖子上的痕迹,极力压抑着面部的表情。
乌梅第一想法是,后退。
要搁以前,会如何,腿软还是逃跑?她想想又抿住嘴,不过是退后了两步,她站住了,而后下定决心一般,往前走了好几步。
很多路是别人无法代替自己走的,既然已经找上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林飒就这么看着乌梅,脖子上的痕迹显然不是作假,他的心一直往下沉,眼见她眼神里的的柔弱慢慢转变成……敌视?
于是,他便明白,之前虽然知道,但他总是不信的,直到亲眼看见。
他知道,他们的相遇说不上好,甚至还有层层误会在当中,让她受了苦,但天知道,从见到她起,他就认定了就是这么一个人,想着以后一定会对她好,哪知道,这样的决定,家里人会错意的逼迫,让她差一点死掉。
涩着嗓子问道,“你果真还是不愿意的。”
风微醺,野鸭子在那扑闪着翅膀,刷地一声飞走。河边这两个人,一个亭亭玉立,一个俊朗挺拔,原本好好的如画一般的场景,哎……
乌梅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什么都不想说,她直视着他。
直到他转过身去,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我不晓得,家里给你添麻烦了,我……”
越发远去。
乌梅原来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但为何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正文、第107章 决心
自那日后,林家的人果真再也没有来过。
只乌梅偶尔会摸摸脖子上的痕迹,瞧着窗外的明媚春光,盯着芭蕉树的影子一待就是一上午。
最后,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是自己是苏家,还是别的。
哪怕就是在她觉得无路可走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纷纷扰扰的复杂心绪,一会是想着当日初见,而后就是苏春儿上门,这一辈子她都没有那样的难堪过,再就是因为她的事情闹得很大,家里很被动,最后居然要自己嫁给这样的一个人……
一切,就这样过去吧,挺好。
又一连忙了十几日。
田野里的那光洁如镜般的水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秧苗,点滴绿意疏疏朗朗。
秧苗插好,春耕也就差不多了。
总算是没有耽搁农时,村子里的人都很是舒了一口气。
连日的春雨在他们看来也更是美好,带着忙碌过后的疲惫,有农人就着这小雨偷闲,几人一起喝个小酒,妇人们也偶尔能够聚在一起做点子吃食,或者一起在那选菜种,顺道的说说东加长西家短,这就是男人跟妇人之间的差别,即便在家里,妇人手头上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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