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56章


我,便只得淡淡一笑道,“那就走吧。”
云宝见我穿了斗篷欲出远门,神色十分焦急,躲避着年氏犀利的眼神,拼命跟我使着眼色。相处数日,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可今日遇到的是太后的召见,何况我总希翼着能够得到她的默许,那么这一趟便是非去不可。
跟年氏一前一后走着,我盯着眼前一跳一跳的大红斗篷不禁苦笑,这年氏从前与我交好时总是毫不逾越地跟在我身后,如今升了级别,哥哥又正那样大红大紫着,于是便端足了贵妃的架子。连句多的话也不肯对我说,看起来还真是风光无限。
一路无话。
到了长春宫,嫣红小心翼翼地引着我们进了前厅。
一进屋子,我便被屋里的阵势吓住了。太后在上首端坐着,下面是皇后那拉氏,一旁空着的位子想必是年氏的,再下首的依次是李氏、钮祜禄氏、刘氏、宋氏。我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太后把胤禛的一干妻妾全部叫到跟前,这是在暗示我的名不正言不顺吧。
我向前几步给太后和屋里各位行了礼,太后直直看了我半晌,道,“十四媳妇,跟你这些嫂子们陪着我说说话吧。”
我脸上一热,只觉得脸皮像被什么尖锐之物撕开,内里毫无保护的东西便露了出来。明知太后这话是嘲讽,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还是被刺的浑身别扭。
待到落了座,太后只是跟其它几人说些闲话,好像我这个人不存在一般。我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众人的举动却全部落进了我的眼底。年氏还是仗着年轻貌美娘家势力又大,说起话来气势非凡;另外几个妻妾话里也谦让着年氏,但也掩饰不住方才入住紫禁城的得意;倒是皇后那拉氏,面上还是从前一样淡然的神色,侍奉太后也是尽心尽力,有时淡淡地瞟我一眼,眼中总有些无奈的意味。看着那拉氏这样不卑不亢游刃有余。我再想想她这些年来贤内助的角色,不禁有了几分钦佩,宠辱不惊,确实有大家风范。
想到这里,又不禁多看了那拉氏两眼,这时一直没有搭理我的太后忽然道,“花楹啊,你进宫有些日子了吧。”
我猛然清醒,小心回道,“是,皇额娘。”
太后听了点点头,笑道,“还是你跟皇上打小兄妹情深,又跟皇后想来亲厚,知道皇上新近登基事情多,撂下一大家子人便进宫了。”那拉氏听了太后这话,略带不安地微微欠了欠身子,正欲解释两句,然而太后的话锋一转又对着胤禛的一干妻妾道,“你们可不准学她,她是我这里泼皮无赖惯了的。打小便是如此,仗着先帝和我疼她,没有她不敢的事。”
太后说话的语气似乎颇为亲昵,可是话里的意思我焉能不解?我听了这话脸上正火烧火燎,挂着一幅尴尬笑容,偏偏年氏又接道,“可不是嘛,额娘对十四弟妹,疼得竟跟自己女儿似的,进出紫禁城,竟像在自己家一样方便了。”
这时宫女端了药进来,那拉氏赶忙上前服侍。我低着头微微笑笑,心里各种滋味莫辨。一抬首却见那拉氏正目光凌厉地看了年氏一眼,年氏被唬得忙低下头去。那拉氏视线微微一转看到我,脸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可是眼神里竟有一丝同情和歉然。
太后喝了药,漱过口就着一个丫头端着的银盆吐了,以帕子拭拭嘴又道,“这些日子天冷,窝着不想动弹,心里闷得慌,不知怎的总是想听人说故事。”
胤禛的妻妾们听了都忙应了,都说回去想想有趣的事儿。太后便笑道,“你们不急,会说故事的人这儿现成就有。”
我直觉太后说的是我,才一抬头便见她正看着我,半晌笑道,“花楹丫头打小就饱读诗书的。还是先帝爷亲自给挑的师傅,见识可跟你们不一样。别说看的书比你们多,就是心思也比你们繁复,便是随便编也编得出来。”
那拉氏神色还是淡淡的;年氏听了便轻轻笑出声来,面上讥诮至极;其余几个妃子也都笑盈盈的。
我略过太后言语里的夹抢带棒,还是低眉顺目姿态,轻轻道,“花楹岂敢与各位娘娘比肩,不过皇额娘想听什么,花楹自然勉力而为。”
太后听了点头道,“好个孝顺的孩子,让我想想,春秋时有个女子叫息妫的可是有首诗专门说她来着?”
我听了胸口一窒,立刻明白过来太后说起息妫的用意,一时间只觉得十分屈辱,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才欲开口,年氏忽然眨着一双明眸笑道,“皇额娘说的可是王摩诘的那首《息夫人》?”
太后听了抚掌而笑,慢慢道,“年贵妃也是个才女。说起来这首诗我竟还记得;莫以今时宠,忘却昔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十四媳妇,可有差错?”
我听了越发难堪。只能慢慢点点头,太后又笑道,“诗还记得,故事却不大清楚了,花楹丫头今日就说这息夫人吧。”想了想又道,“还有个女子叫绿珠的,也讲讲吧。”
年氏听了更是笑得得意,一时间竟顾不得什么礼仪,笑道,“还有那隋炀帝的萧皇后,十四福晋也讲讲吧。”
年氏自诩聪明。然而说完这句话后还是感受到了屋子里两道冷厉的目光,这目光的主人便是那拉氏。我微微一怔,随即心中轻笑起来,萧皇后在历史上也算的上是个名女人,只是却有个“母仪天下,命犯桃花”的评价。虽说息妫也算是君主的夫人,然而一来是历史上颇受同情的女子,二来也是太后所提,那拉氏便是心中不悦,却也不能怎样表现出来。而年氏口中的萧皇后是如此名正言顺的皇后,而且顶着一代妖后的名号,如今被年氏这样直愣愣地抛了出来,不敬加上几分不详,怎能不让刚刚受封皇后的那拉氏恼怒呢?
年氏显然也感受到了那拉氏的火气,便一下子委顿了许多,只是怯生生又恶狠狠地望着我,等着看我怎样上演这出丑剧。
我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屋子女人,不管她们怀着怎样的心态,只是对历史上这两个女子的看法毫不意外的都是鄙夷。然而,谁又愿意背个不贞的名声呢?难道就她们是贞节烈女,我……我竟是娼家女么?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冷笑了起来,也好,让我说故事,我说便是,又有什么难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慢慢开口,“花楹才疏学浅,讲得不对还望皇额娘和各位娘娘指点。说起这息夫人,闺名叫息妫的,因为生得貌美,故而得了个‘桃花夫人’的雅号。话说这息侯自从娶了息妫之后,自是宠爱无比,饮食起居俱在一处,可谓百依百顺……”
我方才说到这里,嫣红忽然在门口轻声道,“太后娘娘。皇上来给娘娘请安。”
嫣红话一说完,胤禛的妻妾们脸上都浮现出既期盼又畏惧的神色来,目光齐齐聚向门口。而太后听了则是神色一冷,极为怨毒地瞥了我一眼。
这时胤禛已经快步进来,他看着一屋子的女人神色惊异,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时已尽数化为心疼。
胤禛上前给太后行了礼,陪着笑道,“看来皇额娘今日兴致颇高,竟叫了这么些子人说话。”
太后听了冷冷一笑,慢慢道,“皇上坐吧,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是见不到老十四,看着十四媳妇过过干瘾!”
胤禛一听便立刻敛了笑意,只是神色冷峻地立着,半晌才微微缓和了脸色道,“十四弟公务缠身,想来得了空一定会来请安。”
太后眯了眼睛看着胤禛,也是冷冷道,“他一个贝子,不比皇上日理万机。不过是守陵,又有什么好忙的!”
这时胤禛的妻妾们已是噤若寒蝉,胤禛听了太后的话也不再辩解,只是阴沉着脸不语。
气氛变得尴尬异常,无论是真是假,偌大的屋子里方才似乎还是笑语妍妍的,然而随着胤禛的进来,空气都好似突然冷滞了下来。胤禛绷脸立着,太后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手上常常的指甲,而胤禛的妻妾们则都是垂首不语,说不出的安静娴雅。
还是那拉氏定了定神,笑道,“皇上太严肃了,您一来咱们连说笑起来都不自在了。原想着陪皇额娘逗逗乐子,您瞧这还哪有半点玩笑地意思?”那拉氏说着温和地笑开了,双手一摊,竟是无比惋惜的神情。
那拉氏的这席话也说不上什么风趣幽默,只是打破了屋子里的窒闷,其他嫔妃们便都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玩笑了两句,太后却是始终冷冰冰地盯着我,过了好半晌才淡淡道,“都散了吧,我也乏了,皇上好生注意身子。”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后的手段
卷五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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