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踏花拾堇年》第98章


说着动手自己收拾起来,至少也得弄出个能睡觉的地方。
内殿中,帷幔层层,当年风光虽已不再,但还是能依稀看出曾经的奢华。
姬堇华从柜子里找出一张薄锦被,还算干净,拍一拍上面的灰尘,勉强能凑合着用。将那张花梨木架子床上的灰尘拂去,铺在上面,才踏一只脚上去,床柱就发出嘎吱的枯朽声音。
她嘴角不由抽了抽,这床柱只怕已经被蠹虫蛀得中空了,她若是睡上去,不知半夜会不会翻个身床就塌了。
想了想,干脆还是将褥子扯下来铺在一边的地上。石板地面虽然冷了点,但胜在结实,不会担心半夜摔下去。
夜色已然落下来,外面漆黑一片,唯有室内一点灯烛微微摇曳。姬堇华想起自己入宫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先前在殿上对峙,尚未觉得,现在一个人静下来才发觉腹内空空如也。
三更半夜,即便她去叫守在院子外面的内侍送点食物过来,多半也不会被搭理。裹着被子不去管五脏庙的闹腾,闭上眼睡觉。
冷风从坏掉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室内的烛火晃了一晃,最终熄灭。
半睡半醒间,姬堇华忽地听到黑暗中有咝咝的声音传来,她原本只当是错觉,埋头继续睡,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她猛然惊醒,心里似乎有种对危险的感应,从地上坐起来向四周看去,蜡烛已经熄灭,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她摸索着起身,才迈出一步,蓦地感到脚上一痛,砰地一声栽倒下去,摔倒的时候手边似乎摸到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很快地从她身边溜走。
这种触感——她浑身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蛇啊——”
尖利的叫声总算是引来了院子里守门的内侍,将门砰地一声推开。
“泰王妃这是怎么了?”
“有蛇,这里有蛇……”姬堇华语声带颤。
两个内侍瞧屋里黑漆漆的,于是上前点燃烛火,温润的灯光亮起时,便看到姬堇华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一脸惊惶。
两人四处查探一番,摇了摇头:“泰王妃是不是做噩梦了,没看到蛇啊。”
姬堇华指了指自己的左脚:“它刚刚咬了我一口逃走了。”说着扶了桌子站起来,结果才支起一只腿,就感到眼前一黑,砰地栽倒在地。
两个内侍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泰王妃,你这是……”
姬堇华眼前一阵一阵地发花,心想难道是没吃饭的缘故才这么虚弱的?然而当下一刻她左脚伤口处泛起火辣辣的疼痛和渐起的麻痹感才明白过来——那条蛇只怕有毒。
“我怕是中了蛇毒了……”说完这句话,她就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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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旭接到姬堇华被景灵殿内流窜的毒蛇咬伤的消息已是第二天晌午时分,他正在审问府里的仆妇,有些事情若是做了就不会找不到线索,尤其是有人将心思动到他的王府里面来,很快抽丝剥茧就能还原事实真相的时候,却接到这么一个消息,用意还真是耐人寻味。
“王爷,王妃她到底怎么样了?”
曲筝瞧着池旭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面色,心里惴惴不安。
“消息中说,经过大夫救治,已经脱离危险,由景灵殿接到了坤宁宫中静养。”
池瑞一字一句吐出信上内容,面色越发冷冽。
曲筝有些闹不明白:“从景灵殿接到坤宁宫?皇后想玩什么把戏?”
藏锋无奈一叹:“你还没想明白?皇后这是在警告王爷,王妃在她手中,是生是死都得看她的意思,王爷即便查出了真相,也不能奈她若何,如若不然,王爷执意要撕破脸,她就先拉上王妃陪葬。”
曲筝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这么说王妃被毒蛇咬伤是她搞的鬼,用这种方法来给王爷示警,如果王爷继续查下去揭发了她,那么她下次就不是放毒蛇了,而是直接弄死王妃?反正在宫里,我们有心无力,完全奈何不了她。”
“没错,就是如此,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藏锋感慨道,才说完,就遭到曲筝一个白眼。
“天下女人又不是都像她那样,王妃就跟她不一样。”
藏锋干咳一声,不说话。
看着池旭默然不语的样子,曲筝一阵担心:“不如我们今晚悄悄入宫将王妃救出来,这样就不怕被皇后威胁了。”
藏锋皱眉:“你当皇宫是你家后院,这么容易进去?还救人,人没救到被大内侍卫捉住,岂不是坐实了九皇子中毒一事是我们心虚,才铤而走险进宫抢人?到时候就算我们说明事实,也没人会相信,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曲筝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才行?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
藏锋瞥了眼池旭,将咋咋呼呼的曲筝拉出门外,小声道:“没看到王爷在想办法吗,你这么大吵大闹会打扰到他,先去歇着吧。”
“可是……会有办法吗?”曲筝感到眼前的形势无论从哪一个方向走,最后都是个死胡同。要么继续查下去揭发皇后的阴谋,代价是牺牲王妃,要么是向皇后妥协,就此放弃调查,那么王妃的罪名无法洗清,泰王府就会背上谋害九皇子的罪名,王妃多半还是会被赐死,泰王府和姬家彻底垮台不能翻身……
藏锋叹了一声:“相信王爷吧,我们能做的也唯有相信他了。”
跟随池旭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在他眼中从来不倒的风帆,这一次会被风浪吞噬吗?
关于计策
姬堇华睡得迷迷糊糊的,身上并不如何疼痛,只是感到一下子如坠冰窟,一下子又仿佛身处火炉,忽冷忽热,交替着难受。睍莼璩晓
朦胧之间听到耳边有人交谈:“皇上,姐姐现在要一心服侍你,堇儿这孩子现在这模样,怕是不能兼顾过来,臣妾提议不如将她移到永和宫,由臣妾来照顾,也好减轻姐姐的压力,让她一心一意侍奉陛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后不乐意的声音响起:“她现在嫌疑要未洗脱,哪里能随随便便移来移去的。”
淑妃头一次与皇后争锋相对:“虽未洗脱嫌疑,可也未被定罪,九皇子中毒一事还在调查,只要她一日未被定罪,她就依旧是皇上的儿媳,怎能把她当罪人对待?”
皇后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本宫苛待她了?”
“姐姐切莫误会了,我是在想,姐姐现在的重心在于服侍皇上,让皇上能够早日康复,其他的事由妹妹来分忧岂不是更好?”淑妃说到这里幽幽一叹,“悦宁嫁去西域才没多久,就传来病逝的消息,我每日思来都倍感哀恸,堇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到她我就觉得悦宁仿佛还在我身边一样,现在她出了事,我却帮不上忙,竟是一个念想都没有……”说到这里,语声哽咽,似有无尽伤痛无法诉之于口。
她本就长得柔婉,这番目中带泪的凄楚姿态做起来更是让人不得不动恻隐之心。
皇帝见了心不由一软,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朕也没想到,悦宁那孩子竟会去得那么早……”
这么一句话,让淑妃彻底落下泪来:“原来皇上也还念着她。”
“朕的女儿,怎能不顾念。”
皇后急忙在一旁劝说:“陛下你的身子还没好,不宜伤怀,淑妃还不快帮忙劝劝,怎么尽勾些伤心事说。”
“姐姐说的是,是我的错,不该让皇上记起这茬的,只是今日看到堇儿这般,就难免想起……”
正说着,万公公进来禀报:“陛下,姬相大人听说泰王妃中毒一事,请求探望女儿。”一边瞧了眼躺在帐幔里昏睡不醒的人,一边接着说,“姬相大人还说,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知她在宫里到底如何了,恳请陛下让他见上一见。”
皇帝这会儿想起在西域病逝的悦宁,心下一叹,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万公公低头退下,不一会儿就引着姬无故踏进殿来。
“老臣参见皇上皇后,淑妃娘娘。”姬无故刚屈下身子,皇帝就摆了摆手,“多年君臣,姬相无须多礼。”
“谢陛下隆恩。”姬无故站起身子,“臣听闻小女涉嫌九殿下中毒一事,本不应在这个时候求见,然而拙荆就留给臣这么一个女儿,实在割舍不下,还请陛下饶恕臣这般无奈。”
皇后在一边隐忍皱眉,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了,却还这般放不下,情深意重得让她心中生厌。
“你是父亲,朕也是父亲,何来饶恕一说。”皇帝摇了摇头,从床榻边移开。
姬无故见状先是拜谢,才走上前去,撩开帐幔看向昏迷的女儿。
“都怪她母亲去得早,我这个做父亲的成日忙于朝政,极少管教她,府中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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