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11章


眼瞅着冯徽那清亮的眼里尽是无措,顾蘅越发觉得羞耻,脸颊腾得飞起一片绯红的霞云,羞不可抑地垂下脸来。
这一份女子的羞赧,落在冯徽的眼中,他不由得也脸红了。只觉得那一低眼间透出的温柔,像一朵初绽在凉风里的水莲花,娇羞无限,令他心尖不由得微微一颤,生出些许恍惚来。
就在这种恍惚中,冯徽的指尖微微一颤,如同蝴蝶蹀躞在花间,极轻极轻地落在顾蘅的身上。而后,一种如玉般温软的触感便从指间直抵心尖,使得他颤颤巍巍又陶醉不已,一双眼睛不由得黏在顾蘅的脸上,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
两人俱是静默无声,两厢低眼时,原遮盖住两人的凌布被田珑猛然掀起来,微微有些刺眼的光亮中,顾蘅与冯徽如同偷情的男女被戳破一般,虽然脸颊泛着一层桃花红,唇角却有些发白,眼里尽是羞惭。
“蘅姑娘……”苏合赶了进来,看得眼前的景象,在古怪诧异之余,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庆幸来。这外头原有几个小丫鬟的,恰好新蝉也被田珑使唤出去,听得田珑的话时,她们便有些蠢蠢欲动,想着能到内里来掐尖儿,献殷勤。好在自己听出那声音有些不对劲,忙使了眼色拦下人,不然,这一幕要落到这么些人眼中,没一个时辰便要传的阖府皆知了。
心里想着事,苏合脚下便有些迟缓,站在那边半日也不曾缓过神来,田珑见着,忙又唤了一声,她方忙忙赶上来,也帮着将凌布解开,搀扶起顾蘅。
“阿弥陀佛,还是苏合有眼力,晓得怎么动手,要不是她,怕这一会连我都绕进去了呢。”田珑心思单纯,并没有多想什么,看着终于将那细绫解开了,便角儿蹲了半日很是脸热,忙扇了扇风,又握着纱帕,双手合什笑道。
听这话,苏合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想说着什么,但眼角一瞥后,却不由得将话咽了下来,只悄没声息地往那两人身上看去。田珑看得她这样的神色,不由得顺着她的眼神望那边看去,不一会,她的脸上也露出三分古怪来。
原来,听到田珑的话后,顾蘅的脸又滚烫灼热起来,只盯着裙下微微露出的鞋尖,没有说话。冯徽虽然也一般的垂首低眼,游弋的目光却不自禁地往顾蘅那边移去,看了一眼,便忙移开,不多久却又忍不住再瞅那么一眼。
这景象乍看仿佛有些尴尬,但田珑与苏合两人细细瞧来,却觉得两人身上仿佛蒙着一层脉脉温情的纱幕,带着一种隽永的美感。
“咳,太太,蘅姑娘身子不好,这衫子又被茶汤打湿了,这是不是先……”苏合到底沉稳些,虽然觉得顾蘅与这冯徽颇为登对,又仿佛有些私情蜜意,却也晓得这种事到底有伤风化,想着这些日子顾蘅的好处,忙开口遮掩道。
田珑听了,忙将旁的心思放下,抬眼打量了一会,看顾蘅两颊嫣红似桃花,袖子衣襟上也有些湿漉漉的,便急道:“倒是我忘了,阿蘅妹子,你身子弱,到底要小心着的。怎么就跌成这样子了?不论如何,你身子方好,却要小心着,还是先回去歇一会吧。再者,你们也说了好一会的话,虽然大夫说冯公子大抵没甚事的,但身骨却也虚着,且舟车劳顿的,也是歇息的时候了。何不两下都安妥歇息一日,横竖,日后见面的日子也尽有的。”
这时候,顾蘅冯徽心底都有些羞涩,听了这话,倒似得了一杯甘霖雨露,忙都应下来。
冯徽照着礼数,先与田珑道了谢意,方抬眼注视着顾蘅,语音暗哑青涩,低低着道:“蘅姑娘,虽有种种不如意,但一月前你我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段际遇?日后种种,也总在不定之数,何不善自珍重,等到云开月明的时候。”
指尖颤了颤,顾蘅抬脸深深看了冯徽半晌,眼眶便有些发红,只忙垂下眼,敛衽道:“冯公子的话,我自记在心中。日后……”说到这里,顾蘅只觉得心绪翻涌,心里复杂难明,恰好又记起一件事,顿时一噎,半晌后,方轻轻地瞟了冯徽的手指一眼,轻声道:“你也小心些,莫忘了敷些败火去毒的膏药。我……”
顾蘅不说话时倒也罢了,但一说话,到底是被烫得不轻的,说话间多少有些大舌头,田珑与苏合如何听不出来,忙止了她的话,只问了几句境况,就辞了冯徽,立意要顾蘅回去歇息。
顾蘅无法,只得再郑重行了礼,告辞而去。
眼见着顾蘅出了屋子,打起来的帘子晃动了一会,耳听着那步履声,说话声渐渐小了。冯徽心头颇有些眷眷不舍的心思,凝神想了一会,他忙走到窗侧,眼巴巴瞅着顾蘅远去的身影。直到背影都瞧不见了的时候,他方怅怅然地跌坐在椅子上,说不出到底心里念着什么来。
只是觉得,这一会,他的心底又欢喜,又羞惭,又惶惶然有些恐慌,又乐淘淘得了宝贝似的,翻来覆去的,竟就这么坐了半个时辰,也没觉得乏味。
田珑等人虽走了,但这外头的屋子自然不会没人,到底冯徽也是个客,且又病者。田珑早便安置妥当,这一会,那里便留着两个小厮并一个小丫鬟。他们久不曾听到里面的声响,倒偷偷地掀起帘子往里面看。不想,瞅了半天,冯徽坐在角落里他们不曾看的,三人扭头转身间倒是绊倒自己人,踉跄间都叫着滚着跌成一团,摔到屋子里头去。
猛不丁听到这些声响,冯徽一惊之下,忙扭过头看去。但看得这等景象后,他脸颊先是一红,继而不由得发笑。原来这三个也还都小着呢,没想的自己做的事,先就抱怨起来。这个方说“你蹭了我的花儿”,那个便道“这是谁的脚,都顶到我的脸了”,最后一个压到最低下的,更憋着呻吟:“我的腰,我的腰”,三个人唧唧呱呱着,原都是想着脱身出来,不想没甚默契,越挣扎想起来,越被旁人挡一脚,拦一手的,生生折腾着起不来。
冯徽看得这样,忙过去扶了一把,方将三人都扶了起来。又排遣说了一会子话,看着三人低头苦脸的样子,他不由得瞥了窗外一眼,心里却慢慢地有些安静下来:不论如何,那位蘅姑娘,总会再见面的。
他虽这么想着,顾蘅心里想的却又有些不同,她自回去后,便吃了药,而后更被强劝着上了床榻。但她一时间如何睡得着,虽然闭着眼,心里头却不自主着琢磨事儿。翻来覆去间,她越发得认定了一件事,这自己挣些银钱的事,却得早早安排一番了,旁的却可以暂时放放。不过,她到底不通晓这银钱上的事,思来想去,最起头的时候,她也只得做些针线伙计。
心里头想着事,顾蘅一会睡,一会想,反反复复间那天色便渐渐黑了,她也渐渐觉得有些睡意袭上来,朦朦胧胧竟也睡了一会。忽而,她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仿佛女子幽微的叹息声,寒涔涔地透着一股幽怨的味道。
第十一章 怪音
第十二章 惊魂
一夜无眠。
顾蘅第二日起得身来,精神却更差了一分,眼圈更有些发黑,只懒懒着靠在榻上,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苏合看着她这么一副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先端了一盏茶过来与她吃了几口,方道:“昨日姑娘还说我们忒过操心了些,原没事的,今儿怎么来着了?好不容易的养出些精气神儿,这一会那小脸都蜡黄成什么摸样了。”
觉得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熨烫而下,顾蘅眉眼微微舒展了些,听得苏合这么一番话,便横了她一眼,道:“本就没甚的,偏你说得多,我这原是有别的缘故。”
“这倒奇了!”苏合挽起袖子,坐在床侧一个海棠花式的圆凳上,端着一碗燕窝粥,一勺一勺喂与顾蘅,边还随口道:“姑娘素日的心愿也算得偿了,还有什么事须得这般焦心筹思?”
听了这话后,顾蘅倒也有些疑惑,凝神瞅着苏合半晌,方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着道:“昨日夜里,你都不曾听见什么动静不成?”
“姑娘说的是什么,我竟不大知道。昨日夜里,我与那两个丫鬟也都睡在这里的,悄没声息的,哪里来的动静,许是什么猫儿狗儿打架?抑或是哪里被风吹坏了,落在地上,没得惊扰姑娘?”看顾蘅的神色不像是说顽笑的,苏合将那燕窝粥放到一边,细细回想了一番,却总没觉得有什么动静,只得这么说来。
顾蘅听了便不言语。
倒是一边的小春听了两人的话,忙赶了过来,笑嘻嘻着凑上来道:“姑娘,你听着什么声儿了?也说来与我们听听,许是我们睡得沉了,又隔着一层纱幔,方没听见的。”
看这素日总不说话的小春,难得凑上来说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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