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15章


被顾蘅这么一绕,汪毓敏到底是个小孩子,当下也理会别的事,只皱着眉全神想了半天,才笑着拍了拍手,道:“欢娘有事儿,你来的第二天就走了,就在几天前,你坐在那里不说话的那天,才回来的。”
顾蘅虽知道是哪一天,却故意装出疑惑的神色,口中更喃喃着道:“那是哪一天?我怎么记不住了?”
这话一说,汪毓敏更忙往前几步,拉着顾蘅的袖子,嚷道:“就是那天,我来了你都不和我说话儿!”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不和敏哥儿说话的……”顾蘅听了这话后,忙又是道。
看着汪毓敏的心思都放在顾蘅的身上,苏合瞅了瞅那没了眼泪神色恍惚的欢娘一眼,就微微一笑,慢悠悠地插了一句话:“那时候啊,就是赵大夫和纪老爷那一回。姑娘记得么?”
“就是那天!”汪毓敏活像一只花点小哈巴儿般猛点头,一边还带着些怅然黯然着道:“姨母怎么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顾蘅这才将这汪毓敏抱在怀里,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温声柔和着道:“怎么会呢,姨母啊,最喜欢敏哥儿的。不然,也不会每日都盼着你过来啊。那天,姨母心里想着一个很重要的人,想得入神了,才忘了和敏哥儿说话的。敏哥儿是个男子汉,就原谅姨母,好不好?”
听着顾蘅温柔的话,感觉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汪毓敏的脸整个红了起来,心里无限欢喜,有些忸怩着低下头,低低着道:“好、好吧,我就原谅姨母了,以后姨母都不许那样的。”
顾蘅看他这样,心里一片温柔,忙低声应许下来,只是不经意间,她低下头去,却看得那欢娘脸颊苍白如纸,唇色铁青,如同见到什么猛兽一般,满脸汗涔涔的瘫在地上,惊恐地盯着自己。而就在对视的那一刻,她更忙不迭地往后爬了几步,方浑身发颤着停下来,低头没有说话。
想了半晌,顾蘅移开眼神,心里却生出无穷的狐疑。恰在这时候,外头倏然来个小丫鬟,说是冯徽送了一张帖子。
第十五章 怪异
第十六章 有言
有了这一个干扰,顾蘅一时间倒没说什么话,半晌后,她脑子里转了一圈,仍旧没说什么。毕竟,虽这欢娘看得有些令人诧异的地方,但她这么个人,就如同一叶浮萍般无所寄托,终归不能轻易得罪了人。
因此,这一日后,她却也没对汪毓敏多说一句话,只如同往常一般,细细教导些诗文经卷,便好言劝得他回去。
汪毓敏见得这样,心里自然不舍,但想着明日他又能再来这里,就也没太过抵触,再加上边上欢娘的眼神言辞逼迫,只得再三说了时间,他便转回到自个儿的屋里。
眼瞅着汪毓敏走得连影子都没了,苏合先便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得也露出些嘲讽的冷意来:“没想到,她也有今日,总归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
猛不丁地听到这句森然冰冷的话,顾蘅不由得一愣,微微侧过脸,细细打量苏合几眼,看得她一双秀目冷若寒江,似是想到什么忿然的事情,她想了想,就伸出手推了推,道:“苏合,你与那欢娘,有甚么仇隙?”
若非如此,以苏合向来温然自若的性子,却也不会那么耐不住性子。
“姑娘才到府里,原不知道,这欢娘可是府里最可恶可厌的人!”听顾蘅这么一问,苏合低下眼没说话,边上的小春素日就看那欢娘不入眼,忙不迭插了一句。
小红看得她这样,忙推了她一把,有些担忧地往苏合脸上看去。小春被这么一推,立时也知道自己多嘴,忙回过头与苏合道:“苏合姐姐,真真对不住,原是我失口多嘴,竟忘了……”
“没什么。”苏合听了这话,脸颊微微有些苍白,眸中掠过一丝怆然,眼圈发红,终究忍不住胡乱扯了个活儿要做,得了顾蘅的话,就急急赶着离开了屋子。
顾蘅看得苏合神色不似往常一般,掀起软帘的那一刻,更有些眼泪流出来,伶仃可怜的,当下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小红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红与小春相互看了看,见着顾蘅连连追问,又想着素日顾蘅待苏合的好,犹豫了好一会,小红便推了推小春,让她将这话说道出来。
见识这样,小春倒也顺服了,当下就将事情一一详细说道出来。
原来这欢娘,原唤作王槐儿,是一个刘家村里的小寡妇,只余一个儿子,与田府并无甚关系。也是天意巧合,那日田琼投河落水,顺着水飘下来,恰巧她看见了,便救将上来。虽然最后田珑到底死了,但若非这槐儿跑来报信,田老太太并田琼慢说见不着自己女儿、妹子最后一面,便是田珑的尸身也难得完整。因着如此,老太太做主,将这寡妇失业的槐儿接了过来,与她改了名字,令府里人都唤一句欢娘,以示尊重。也是因为这事,不但汪毓敏待这欢娘越发的好,任是什么事都一意护着她,便老太太、田珑都对着她的事,也都极缓和极轻的。
而这欢娘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在这样的纵容下,便越发在府里称王称大,稍不顺心,便与汪毓敏等哭诉,非得折腾出鸡飞狗跳的局面,闹到自个称心如意的地步方才罢休。
苏合这件事,便是其中最严重的一件。她买入府里的时候,有个亲妹妹,原叫做什么倒也不晓得了,在田府里的名子唤作茜云。那是个最娇俏爽利的姑娘,生得比旁人都好,勤快爽利,针线活儿更是没人挑的,自然很得人意儿。
只是一件,茜云又极爱花儿,因此便常在空闲的时候打理些花木。这等心灵手巧的人,养的花也比别人好。有一日欢娘看她细心栽培的一盆白菊极好,莹润水嫩的,竟掐了去戴。因着如此,两人便闹了起来。到了最后,自然欢娘得了好,茜云不但被斥骂了一通,还被府里那些有意讨好欢娘的人日日嘲讽。那不过十一二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些,一时想不开,竟投井死了。
“竟会这样!”顾蘅听完这事,脸上一片苍白,手指头不由得绞在一起,半日也只硬邦邦吐出这四个字。
小春与小红对视一眼后,便不言语。
顾蘅看得两人这么一副模样,心知这事怕是府里皆知的,没甚虚辞假话掺杂在里头的。但越是知道这一点,她心里便越发得难受:虽知道天底下没一处是安静无事的,自己一个深闺里的女子,都会遇见杜昀章荣那样的人,可想到田府里也有这样的事情……
这么愣愣想了半日,顾蘅方回过神,想了想后,起身从箱笼里取出昔日得了的那个琴囊,递与小红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才留头的小丫鬟能出府的,你一会出去择个好当铺将这琴囊做个死当。得来的钱,一些去绣房做抵押接一些活计,另外边买些针线、珠子、铁圈并各色细纱。”
小红虽然有些疑惑,但仍旧接了这琴囊,点头应下。
顾蘅瞅了瞅她手上的琴囊,出了一会子神,方挥了挥手,让小红小春一并去做事,自个却歪在小塌上,低头沉思起来。
苏合这件事,虽然说不得是田家人的错,毕竟人有亲疏远近,总归不同,且谁也想不得那茜云竟有那么大的气性,一意寻了死路。但这也说明了一点,万事靠人不如靠己,总得有个后路留着方好。
像那鬼魂之事,若她有别的去处住着,这田府里也不至于生出这么些闲话碎语。人都有嫉妒之心,按着田府这些丫鬟仆役想来,自己与他们并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凭什么他们就做了仆从,自个却成了姑娘?且这一针一线,吃穿用度都不是自己的。那些仆役婆子岂有不忿然的道理?
再者,田家的人待她虽好,但自己与她们并非亲戚情分,只是托赖着亡故的二姑娘的情罢了。她总该为自己筹算一番,得些立身的本钱,哪里能日日烦着田家的道理。
就是想到这里,顾蘅方狠心将自己唯一的东西取出当了,以做资本。只是,想到那琴囊,她仍旧有些揪心,毕竟,那是自己花费了许多心思做出的,又在上面托了那么重的期许,于今也就那一样东西是顾家带出来的旧物了。
就在顾蘅心思气氛,黯然神伤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个小丫鬟掀了软帘走入屋子里。
顾蘅微微一愣,侧过脸看去,那原是个小丫鬟,细挑身材,细眉杏眼,穿着红绫袄青缎背心,看着便是个小美人儿。
那小丫鬟看着顾蘅打量自己,也只是笑嘻嘻的,行了礼后,便笑着道:“蘅姑娘,冯公子使我来这一趟,请您往他那里去一趟,说是有事儿要说。”
听着是冯徽使她来的,顾蘅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也忙应了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