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44章


这措手不及的一句话落入耳里,顾蘅立时觉得脖颈起,连着耳际脸颊上都是一片火辣辣的,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想起一个人来,忙结结巴巴着将田欣的事略略说到来,之后方接着话道:“既是有了田欣,自然算不得什么孤男寡女,且那处宅子亦是极大的,我住西厢,他住东厢,丫鬟婆子都尽有的,传到谁的耳中也都必然妥当的。再者,我也请姐姐说说,我与他有些亲戚关系,这般便更妥善了。”
见着顾蘅这么个模样,这么个说法,田母先前所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田珑倒也渐渐有些醒悟过来,原来那位冯公子却也有心了。也罢,这边已是两厢情愿的,自己也没甚么妨碍的心,只盼着日后各自安善吧。
这么一想,田珑与顾蘅更说得熟稔了几分,两人细细琢磨了一番,又说了些银钱之类的事情,定下了搬出的日子,方算万事妥当了。
且不说田珑如何,顾蘅却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当下躺着想了一会子,方招来苏合、瑞香、小红、小春四个过来:“我已是预备搬出府去了。姐姐说让你们四个依旧伺候我,我却想先问问你们。若你们有谁想留下来,尽管留下,若预备跟着我,那卖身契我便从姐姐那里拿来,日后都会随着我了。”
四人听到这话后,都有些沉默,小红小春一脸措手不及的惊诧,瑞香也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只苏合却神色沉稳,眸光安然,徐徐前行几步道:“姑娘,你素日也知道我的,待我更好,我自然也跟着你。”
瑞香、小红、小春三人听了,细细想了想后,也都愿意随着顾蘅一并离开。毕竟,她们都是采买来的丫鬟,父母姐妹一并俱无,跟着谁也都一样,且素日顾蘅行事温柔,待她们又极好极和气的。
听到她们这么说,顾蘅也算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几分笑容来,立时说了日子,让她们好生整理起来,不过三四日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许多东西还散乱的,自然要处置妥当了方好。
别居的事情,在三四日里,也便渐渐妥当了。田母田珑心有愧疚,又怕顾蘅在外头生计艰难,饶是好说歹说也送了一笔银钱过去。赵嘉、任蔓儿知道此事后,虽不知道心底怎么想的,却依旧遣人过来,送了些东西,里面还都放在一张笺纸。
顾蘅都一一收了,也回了礼,那笺纸却是连瞧都不瞧,自顾自撕碎了烧了去。三日后,她便与冯徽两人,带着四个丫鬟,两个小厮,搬到过巷子的那处宅子里。
这一日忙乱且不提,待得晚上一切都妥当了,顾蘅却听到这里一个婆子过来回话,道前些日子那位傅明漪傅姑娘总让人过来送东西过来。东西倒是收了,却都还不及与顾蘅瞧一瞧,今日便一准儿都送上来了。
听是这么着,顾蘅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想起前些日子她转过脸时,不但那杜昀有些色变,似乎连那傅明漪都有些慌乱的模样。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说道起来,她见杜昀之时,总带着面纱,他瞧不瞧出来都算是平常的,但那位傅姑娘,她却连听都没没听过的,看她时的神色举动,怎么也透出一种古怪来?
心里这么想着,顾蘅便让那婆子将东西取来摆在案几上,只见一色的朱漆掐丝匣子,打开后,都是些时新的马蹄糕、素蓉饼、菱角等瓜果细点,里面还都放着洒花笺,取来一看,不过是诗词一首,偶有小论,最后一份,却是个邀请:
时维夏末,金风细细。秋枫转赤丹,碧山满金菊,清泉处处,是野趣益胜也。佳友三,益友四,相携攀而上,必相乐。前番多有叨扰得罪,小妹邀清风,置枫菊,取瓜果佳肴数样,翘首盼音信。
这寥寥数句话,顾蘅来回看了几次,眉头越发得皱了起来:日日送了东西过来,想必为的就是这邀请做垫的,只不知道这邀请时作甚么用的?是真心请她过去坐坐,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其中?
顾蘅斟酌半晌,思及当日遭受的一切,自然还是将这当成暗藏心机的东西。不过,虽然这里头暗怀别的东西,但若布置妥当,或许,还能趁机让那杜昀也难受一番。
心里这么一想,顾蘅便唤了苏合取来笔墨细笺,提笔便写了回信,应承了这事情,定下的日子,却是后日清晨。而后,她又吩咐着明日取一些精细糕点,以作往来应酬的意思。
苏合自是应了。
顾蘅见着色色都妥当了,也觉得身骨有些酸软,正想着盥洗梳理的时候,外头倏然传来小红的声音:“冯公子来了。”
听到这个,顾蘅忙起身打理了一番,略略整顿,她抬头看去,冯徽正低头跨过门帘,唇边带笑着抬眼看来。
第五十五章 别居
第五十六章 酒馨
冯徽夜里过来,却不是为了别个,正是想着日后嚼用越发得大了,前次说起来的东西许是要起个头方好。
听了这话,顾蘅却倏然想起一件事来,当下便侧过脸看向冯徽,温声道:“说起这些,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前番这里的罗婆子曾提起过,说过了假山石,越过那边的废花园子,另一侧恰好偏对着好地段,正合适做个铺子什么的。虽然那小地方做不来什么大生意的,但做个放东西的地方,倒还好。何不将那里收罗一番,随意弄个杂烩店儿,什么针线活计也罢,精巧的物件吃食也罢,总有个放的地方。”
听了这么一番说话,冯徽也点了点头,沉吟半晌,方起了个头道:“也好,这两日我便和几个小厮将那里整理出来。我想着,有一样东西,或许我们也能做做。”说到这类,他顿了顿,方斟酌着道:“我祖辈最早原是卖酒的人家,只因后来科举得了官,便渐渐弃了那营生,但这酒方却还留着。昔日那一方的酒原也极有名望,至今仍有人家窖藏,或许这一桩也能试试。”
听了这话后,顾蘅忽而记起一样东西,心中一动:“酒?这倒也好,却不知道是什么酒名,说不得我也记得一二呢。”
冯徽听了,只是笑笑:“名字却平常,只太液两字,仿佛是酿酒的泉水名里取来的。”说完这个,他顿了顿,方带着几分徜徉故往的神色,又低声喃喃道:“昔日家境尚好的时候,父亲就手把手教与我,酿好了酒,母亲便与我们一并亲手将那些酒埋在梅花树根下。恍恍惚惚五六载光阴过去,想必日渐醇和绵密了吧。”
顾蘅已是想起这太液酒的名号,原也是母亲常念着女儿酒难得,父亲亲自出银钱买了陈年佳酿埋入姐妹院中,她所得的便是这极少见的太液酒。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将计算印银钱的心思放淡,只低声应道:“既如此,你便试试,说不得日后还得靠着这个做伙计呢。”
两人计议已定,便各自准备收罗起来。顾蘅早便觉得针线活计上的,一线得靠着极精致极新巧,一线得靠着本小利薄容易得的东西。因此,她一面让苏合去卖香花香草的店里生生换买下数个贮藏香草香料的柜架匣子,一面采买了些粗制的布匹,略有残缺的纱绢等物件。
第二日,她便拿出来数双沙麻袜,数朵极精致轻巧的纱花儿。
边上原在府里做工的婆子小丫头见了这些,哪有不爱的,又问着价格不贵,口中立时想要买一些了。
顾蘅听了,却让几个婆子过来,分工细制,一日便做成了百来双纱麻袜,摸着舒爽,套着亦算厚实,不多时便在这些婆子丫头手中卖光了。
这么一来,顾蘅自然有些欣喜,越发一心一意做起这些来,只是她总共做来都选的好,取得妙,又总卡着一手没有露出来,一干婆子小丫头自己私底下做来做去,却总不如顾蘅的好,她们便也豁开手不理会了。
且不说这些,单单这日清晨起来,顾蘅便有些皱眉。
自然不是为了别个,正是那傅明漪傅姑娘来了。她来了倒也罢了,可大清早日头还没冒头,她就过来了,便显得有些着眼了。
顾蘅匆匆盥洗梳理了出来,抬头就瞧着她一脸百无聊赖,越发觉得奇怪,当下抿了抿唇便带着一抹笑,上前来道:“傅姑娘,向日可好?今儿却是我起得迟了,怠慢了你的地方,还请多见谅呢。”
“姐姐真真客气,我也知道是我来得早了。”傅明漪却是爽利干脆的人,听了顾蘅这话,忙起身迎了上来:“只是我这里实在没什么熟稔的人,昀哥又去乡下,我便舔着脸到姐姐这儿。姐姐没有见怪,已经是极好了,哪里能说什么怠慢。”
说着话,傅明漪双眼闪着光,满脸都是笑,干脆利落地将事情说将出来,瞧着就不是那种心机深的人。
虽然对她的来意还有些计较,但顾蘅也少不得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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