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105章


越发觉得这事情必定是妥当。
正是漫不经心边走边想,他转过一处海棠花树,抬头一看,略远的地方顾蘅正令人将东西收罗妥当放入车内,便过去询问:“阿蘅,这东西都是妥当了?”
点了点头,顾蘅的眼圈儿有些红,脸颊也略显憔悴,但精神却还是不错的,她瞅着自家大哥过来了,笑着应了一句:“都是妥当了。大哥,你也预备去送一送子隽?”
“这是自然的。”顾蘅这两日在预备东西,顾祈这个做大哥的,却也没有瞎耗时日,他想着阿蘅固然是个有心有眼力见的,可也难保深情之下,迷了眼乱了心神。到底是好生与冯徽说道说道过了。
一番说谈之后,顾祈也是满意了。这冯徽虽然说不是那等才高八斗的人物,但这学问上也是做得扎实端正,行文四平八稳。如此之人,便不能夺取前三名,这进士的可能倒是极大。因着如此,对这两人的事,顾祈算有一个数,对冯徽也和气了不少。今朝送行,更是少不得他这个未来的大舅子。
顾蘅不知道他这一番心思,但看到顾祈说起冯徽时多了几分和气,少了几分仿佛被夺去什么珍爱之物的愤然,她自然也松快了几分,忙就是笑着道:“即使如此,大哥整顿一番,眼瞅着就是要走了呢。”
看着顾蘅满脸都是笑容的样子,顾祈点了点头,正是预备要走,忽而想到没见着冯徽,便转过头想要询问一声。不曾想,就这一会子的功夫,顾蘅的身边就窜出个冯徽来,倒是唬了他一跳。
这小子,眼睛倒是快!
咬着牙在心里愤愤喷出一句话,顾祈脚下一顿,到底还是走了——罢了,眼见也没多少时间。又是有旁人在的,倒也不怕怎么着了。只是,真小子、真是令人恼火!
顾祈黑着脸,走开了。而顾蘅与冯徽却是浑然不觉,两人呆在一处,也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四只眼睛勾在一起,默默对视许久。就像顾祈所想的一般,他们两个人,到底不能做些什么,又有许多人在,说些什么话也都是不大妥当,便也只能这么愣愣对视了。
“阿蘅,这里可是妥当了?”就在这时候外头倏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顾蘅与冯徽都是一震,便各自低下头分开了三五步的距离,就不再动弹了。
“阿蘅……”
一阵香风袭过,田珑身着香色缠枝葡萄凤纹褙子,里头配着玉色纱衫,瞧着一色如同初春的水流。说不出的闲雅柔和。
顾蘅忙是迎了上去,伸手就是扶住她,笑着道:“珑姐姐,你来了。”
“哪里能不来呢?”田珑满脸都是笑容,仔细打量顾蘅几下,见着她身着藕荷色纱衫,系着白绫细褶裙,脸色略有些憔悴,但精神头却还不错,便笑了笑,抬头望冯徽那里瞟了一眼,就笑道:“好了,这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好生整理整理,也当是走了,去吧,再瞧瞧还有甚么没有预备好的,万事都小心些吧。”
说完这话后,她推了顾蘅一把,令她去里头好生看一看,眼睛却往冯徽那边瞧去,唇角微微弯起一道弧度来。
顾蘅瞅着她这样,脸颊顿时一片绯红,想要走却又觉得不妥当,不走,又觉得有些可惜,竟是有些进退两难的感觉。一边的冯徽,却也是脸色微红,一双眼睛向左看。向右看,就是不往顾蘅与田珑那边瞧去。
“咳咳!”就在这时候,顾祈却是重新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青黑,看向田珑的神色也不大好,只是口中说来的话,还是透着一丝软和:“阿蘅,可都是预备好了?眼瞅着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是起程走一趟了。”
顾蘅与冯徽听到这话后,冯徽固然觉得失望,顾蘅口中漫应着话儿,心里也是有些后悔自个磨蹭,平白少了一次说话的机会。
“这天长地久就在眼前,你们也不必磨叽这一时半刻的。”顾祈瞧着几人的神色,脸上略微有些悻悻的,但言辞却是不再冰冷冷的,反倒透着一股子柔和的味道:“今日喜鹊上枝头,或许还是个吉兆。”
见顾祈这般说法,顾蘅、冯徽并田珑三个倒都是有些惊诧,原先想要再等一会的心,似乎也有些动摇了——也是,有这份磨蹭的心思,还不如多做一点儿的事。也当是人生一点际遇了。
想到这里,顾蘅也不再磨蹭,只先扶着田珑回到自个的车轿里,又与几个仆从丫鬟嘱咐了一番,留下瑞香照看着,再请顾祈冯徽两个上车,这才扶着苏合一并走入一辆蓝绸华盖车,令人到城东柳花渡口去。
那柳花渡口原是本地出了名的景致,此时又是观秋的好时节,自然也少不得人去,那些车夫只听了这个名字。就立时满口应下来。
车轮咕噜咕噜地往前行驶着,顾蘅坐在车里,心头却是一阵一阵的不舒坦。这两日她早就想过离别的时刻,但真要到了这时候,她又是说不出心里头多少感触来。
第一次遇到子隽,惶急之下,连脸面都不曾多看过一眼,就被攀扯地拉到下面去了,那时候的她,心里是感激而慌乱的——既感激身为陌生人的他的救助,也是惶恐他的生路。
第二次遇到子隽,惶惶然独在异乡的自己,满怀感激与慌乱的思绪,却遇到一番折腾,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现在想来,那翻落下来的桌布原是大红洒金的,倒有些喜结良缘的意味。
而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等等,几乎是一日比一日更了解这个轻易不说什么的温文男子,为他裁衣衫,为他做纹绣,为他备下羹汤细点,为他费尽思量,为他……
这几个月,几乎没有一日没有他的信儿,也几乎没有一日,她不曾想过他——不只不觉间,冯徽与她就像一株发了芽的树,日日滋养着,中就成了盘根错节的苍天大树。
这样的心思,她还是混混沌沌的,只是默默一日复一日的做着事情,知道有一天挑破了那一层纱,才发现,原来他早就侵入到她的生活中,情绪中,使得她牵肠挂。使得她不知情何以起,却是一往情深。
顾蘅混混沌沌地想着事情,脸上有些甜蜜安宁的笑意一点点从唇角洋溢而出。一边的苏合瞅着她这样,倒是有些担心:这两日姑娘瞅着实在不对,常常一个人忽而笑忽而悲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真的没事儿才好呢。
心里这么想着,她脸上便露出几分来,好在这时候那柳花渡口到了,苏合深深呼出一口气,就忙是先先下了车,见着总没事儿,方扶着顾蘅下了车轿子。
此时天色尚算不错,既是与冯徽送行,就少不得酒菜等物品,好在这儿人少,到底不需要太多的东西,没多少时候,顾蘅就是快手快脚地收拢整理干净了,方才转过头与田珑道:“珑姐姐坐这儿,大哥你去那一头去,子隽,剩下的位子你随便选一个也就是了。”
虽然这么说着,顾蘅那一双眼睛却是忍不住往那花丛对面那里瞧去。
冯徽只一眼,立时明白顾蘅心里头想的是什么,虽然不动神色,但身体已经往那边移去了。
抿了抿唇角,顾蘅略微忧愁的心思顿时添上几分欣喜雀跃,只低着头,脚下微微移动,就坐到冯徽的对面去。
苏合忙令人将食盒提过来,将里头的菜肴细点都一一摆出来,边上的新蝉也是做得同样的事情,她带的是田珑吩咐带过来的赠菜——原是两碟热乎乎的荤菜,两碟清淡的素菜,一碗莼菜鲈鱼汤,一份核桃红豆糕,一共六样,正对了六六大顺的吉兆。
“珑姐姐,你都过来了,还带这些,真真是见外。”这赠菜都是亲近的亲友送的,若是太过紧密的,原是亲自送过来,不必另外送这些,田珑既是来了,原不用送的,可偏偏她就送了。顾蘅知道这是她的好意,特特送过来的心,自然也就收下了,只言辞里多了几分亲近的嗔怪。
田珑笑着伸出手指头点了点顾蘅的额头,嗔道:“你呀,真是个会说话的。来,多少吃一点东西,这也是意思上的东西,不值当什么,只瞧着一份心罢了。”
顾蘅脸上带着笑容,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外头就有两个粗使的丫鬟过来回话:“姑娘,外头有人送了赠菜来。”
眉梢微挑,顾蘅正是想要说些什么,顾祈就是拦住她先开口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那两个粗使的丫鬟不知道底里,又是惯常行事粗略的,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了。正在这时候,又有个管事的过来,忙笑着回话道:“姑娘,原是好几分的,有唐昀宁唐公子送来的,一共两份的例,想必是又替苏姑娘送了一份。还有杜昀杜公子送来的一份,傅明漪傅姑娘使人送来的一份,还有韩姑娘、张姑娘、明姑娘等几位姑娘一并送来的,剩下的,就是章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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