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第147章


“呀,姑娘没事就拿我磨牙,我才掐下一朵好花儿,就说出这么一摊话来了。”一边的青缎才刚好掐下一朵海棠花,听着顾蘅这么说,便转过身走上来往她发髻边簪去:“什么好花儿,也得人戴着方好。瞧姑娘戴上这个,映着脸都好看,这就是什么人比花娇的意思了吧。”
听得这话,一边的两个小丫鬟都是笑了。一面赶上来应答奉承,一面又帮着香绫将那食盒放置妥当,十分忙碌。
顾蘅瞧着青缎洋洋自得的样子,也是笑了,伸出手将那海棠花簪妥当了,才道:“我这才说了一通大道理,你就掐了那花儿与我戴,可是瞧着我近来瘦了,想我食言而肥呢?”
“姑娘!”青缎跺了跺脚,脸上红扑扑地,眼里也透着一股光彩:“我可是为了你方掐了那花儿的。再不许笑话我。”
香绫听了,也是笑着拿话道:“谁个笑话你,姑娘不就是自个打趣自个么?哪里就说到你身上了不成?可见是什么人啊,自个心虚了。”
“笑话不在好笑,就在应景儿。”顾蘅逗弄了青缎一回,看着日色也是渐渐有些高了,便也起身道:“好了,这些日子虽然凉了些,但日头晒着也是不大舒服的,若是要顽,明日我们早些起来到这里顽,也是一般的。趁着节下的日子,让屋子里那些小丫头片子也多来散淡散淡吧。”
听了这话,青缎香绫等人自然也是应下了。一切都是等着明日。
而顾蘅在筹划许久后,终究因着前头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然的,等到了下午又红着脸让顾祈去冯徽那里一趟后,带了信回来,方才真正有些安下心来了。
翌日,天色极好,万里晴空只得几片淡淡的白云,微风徐徐,又是清晨地凉爽时候,顾蘅应了昨日的话,让屋子里的一干丫鬟都去了涌泉处顽耍,房门闭合,只让外头的婆子看守妥当了。
自己却是先去回了母亲颜婉颜夫人,请了安后便说道自己近来躺着身子骨都酥了,须的去园子里顽半日。
颜婉瞧着顾蘅兴致高,想着横竖是自个家中,不必拘束太过分了,再说丫鬟又是都去的,倒也不怕出事儿,便应承下来,遂了顾蘅的心:“你这丫头,又巴巴地出来些新文!也罢了,这些日子你也只能在屋子里养身子。倒也是苦了一回了。也罢了,随你的心思,自家里顽,只要被闹得沸反盈天,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一件须得小心,那水虽然不深,可总得离着远些,莫要滑了脚掉到里头去了。”
见颜婉应承了,顾蘅也是笑着退了下去。
边上的顾芊顾芬两个原也想着跟着去顽一顽的,可见顾蘅总是低着头不往她们两个身上瞧,心里头也有些明了——这一遭,可是跟不上去了。
再细细一想,这大姐姐也是想尽兴一遭,若是自己跟着去了,少不得她还得打点自个,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两人这么一想,倒也将那些心思去了一大半,当下各自给颜婉请安后,便也随之退了下去。
只得顾蘅一个人,扶着丫鬟慢慢地走回去后,便带着苏合、青缎、香绫三个大丫鬟,小春小红等八九个小丫鬟,一路浩浩荡荡到了涌泉处。
留下苏和一个在身侧,令青缎香绫两个再略远处看着那几个丫鬟,顾蘅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满腹都是花草的芬芳。就在这时候,那石窗花格子上的青藤忽而有些剧烈地颤动起来。
顾蘅悄没声息地走到那边上,掀起叶子外头外瞧去,透过那缝隙,只见冯徽正脸上含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阿蘅……”
“子隽……”顾蘅打量着冯徽的身形,不住地往他脸上看去,渐渐地,眼里慢慢涌出些水光。
看到顾蘅绯红的脸颊,微微含着泪光的杏眸,冯徽原本沉静安然的表象瞬间被打破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动了动,好半天才忙着凑上来,笨手笨脚地用巾帕拭去顾蘅流下来的泪珠:“我都好,都很好,你别难过了……”
“什么很好,就这么些日子不曾见,竟瘦了许多。”顾蘅低下头任凭冯徽拭去眼泪珠子,眼中有些微怅然,只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个越发瘦削的男子,柔声道。
这一句话,说得有一点点委屈,一点点心疼,又透着一丝丝柔婉的味道,冯徽听在耳中,那在顾蘅脸颊上拭去泪痕的手不由得一颤,慢慢下滑到顾蘅的肩上:“科考时日日读书,说不得也要瘦一些的。今日我过来,却是有些事与你细细说一番的。”
听得这话,顾蘅勉强压住心里头的酸楚与涩然,露出个笑容,轻轻摘去冯徽肩上的落叶道:“说罢,我听着呢。”
冯徽看着顾蘅沉静而又带着一点哀伤的神色,眼中微微闪过一些光芒,却没有再说什么劝慰的话,只将自己科考时的事情一一说到清楚了:“这科考的事确有些艰难,应酬、读书、经意样样都是耗费精神的,兼着连着出了几件莫名其妙的事,倒是真的将我生生磋磨了不少。”
听着那科考前被幽囚,科考时受诬陷,另外还有莫名其妙的信笺被偷之事,顾蘅静静地一个字也不说,连呼吸都是浅了不少,直到冯徽说完了,她才是忽而露出个冷笑来:“这么些事情你都过来了,可见苍天有眼,有些东西枉做小人到底却挡不住乾坤朗朗。这幽囚、诬陷两事还没个证据,但那信笺,可是姓章的亲手送进我娘那里的。可见这些事情少不得有他作祟的地方!只是,究竟人在做,天在看,到头来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到底是我疏忽了,与人可乘之机。”冯徽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顾蘅的肩,脸颊一时已经红得如同三月桃花:“这些原该早日与你说的,只是我想着信中说的不清不楚,怕你瞧见了反倒焦急,便先不说,待得见面之时再说。不想,这一拖就是拖到今日了。”
这话说得真真合了顾蘅的心,她先前便想着冯徽只报喜不报忧,可嗔可恼之极,全没想他就来了这么一遭话。那一颗心立时化为一泓秋水,说不得什么话儿,只是低下头轻声嗯了一个字。
可那脸颊却是红的比发髻簪上的海棠花儿还要艳丽三分。
冯徽见着她含羞带笑的模样,心里头有许多话要说道出来,却又说不出来,好半天的功夫,才是巴巴着问出一句话来:“阿蘅,你可是恼了?”
“你都想到这地步,我又有什么好恼的?”顾蘅想着冯徽自到了余杭,第一日提亲,第二日托信,第三日见面,那一样不是围着她一个人转的,心里头便有些甜滋滋的味道:“可日后便不许你什么事都拖到最后才与我说。”
虽然这么说,但有些话还是先头说明白了,日后有了个底,方才是好的。
看到顾蘅并没有太过气恼,冯徽也是松了一口气。顾蘅的性子虽然温柔沉静,却也有她自己的骄傲与原则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冯徽在那些相处的日子里,已经渐渐摸出一些门道来了。此时,他自然知道该怎么说,当下间便道:“那是自然的,我也没什么不能与你说的。若不是两地分隔,身侧又无心腹可托的人,我早便将事情一一写与你瞧了。”
“嗯,我晓得的。”顾蘅低声应承了一句,才想说些什么,一边故意装着顽水的苏合突然大声咳嗽了两声,她不由得一顿,只拨弄了那叶子几下,才慢慢着转过身往苏合那里瞧去。
只见有两个小丫头子忽而出现在不远处,一面仿佛在说笑什么,一面却总拿眼往顾蘅身上瞧,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不大成个样子。顾蘅定睛一瞧,这两个丫鬟中右侧那个鸭蛋脸庞,红纱衫洒花百褶裙的,不就是前头曾确定已经是卖主求荣的那个东西?
想到这丫鬟的事,少不得要牵到章荣的头上,顾蘅又思及先前冯徽说到了那些话,便皱了皱眉,慢慢着走过去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悄没声息的,倒是唬了我一跳。”
苏合看着顾蘅的瞧向那两个小丫鬟的神色不大对劲,心里头一想,只当是因为冯徽的缘故,便忙笑着上来道:“姑娘,瞧着这两个也是顽着过头,竟跑到这里来了。我打发她们到一边去,也就罢了。”
顾蘅听了这话,只是冷哼一声,盯着右侧那个丫鬟,不阴不阳着拿着腔调道:“这话说得奇了,两个小丫头也得你亲自过去。若是这悄没声西连个人也没走动了,再来个什么人我岂不是连叫人都难了?罢了,我也不多说,你们两个区另一头去顽,别再没眼色闯到这里来了。再让那香绫过来,让青缎管着丫鬟的时候,也不要离着太远了,免得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连个人也叫不得了。”
先前苏合只当是顾蘅一时羞恼了,现在一听,却是不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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