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媒》第59章


佳音半天都没弄明白婆子再说什么,只一味的恸哭。婆子就上来拉她:“赶紧的,我没功夫和你瞎磨蹭,但盼你出去,别记仇才是。”
佳音蓦地止住哭声,呆呆地问:“妈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婆子冷哼道:“你的案子结了,无罪获释,还不赶紧走,赖在这里做什么?!”
婆子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一会抱怨老天瞎了眼,一会抱怨白忙一场。佳音总算明白过来,忙撑着墙站起身,也不要秀秀收拾的包袱了,她跌跌撞撞地跟在婆子后面往外走。一直身处昏暗潮湿的大牢里,此刻抬头仰望天空,才觉古代的日头无比毒辣,生生要逼人将最决然最惨烈的本性暴露出来。
她从未象此刻这般庆幸,三天大牢坐下来,并没有丢了性命。
顺天府的大门口不远处,站着白衣翩然的陈之祺。
佳音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来人往的街上,隔开两个凝眸相望的人,只短短一段距离,中间酝酿多少感慨,多少物是人非?陈之祺依然是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被侍卫环拥气派凛然,好像整个天下都尽在他掌控之中。
他一向笃定,沉稳,霸道,决然。但此刻,他远远看着站在顺天府台阶上,衣衫褴褛,全身血迹斑斑,站都站不稳的佳音,只觉喉头哽凝,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上,无法呼吸。
佳音纠结一起的乱发,憔悴的容颜,失神的乌眸,凄仓的神色,无一不是砸在陈之祺心头上的重锤,他铜墙铁壁般的意志瞬间被击溃,曾经对她的怨,对她的恼全都化为齑粉,就这样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之祺甚至开始自责:为什么要计较,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要自持身份,为什么放不下架子,为什么没能早早救她出来?
“阿音。”他叫她,垂在两侧攥紧的拳暴露他的紧张。为什么你不过来——是还在怨我,气我,而不肯走到我身边吗?
佳音再没想到能在这一时刻见到陈之祺,她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如此的落魄,任是谁都可以看见,独独,不应该是陈之祺呵!
在别人面前,尚可以坚强地掩饰自己伤口,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仍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林佳音。可是,眼前的人偏偏是陈之祺,是她最怕见,也最想见的陈之祺。即使被人嘲笑,被人谩骂,被人鞭挞,十指手指被夹的鲜血淋漓,都比不上此刻的委屈。
佳音一步一步,步履蹒跚地朝他走去,脚步无法抗拒内心的渴望,更无法支撑伤痕累累的身体,她趔趄一下,身体直直地撞向地面,跌倒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她最惨痛的经历也不过如此了,在陈之祺面前跌倒,最好就此死了,不必再醒……
然而,佳音并未如愿,一双坚定的大手将她扶住,一抬头,正对上陈之祺一双蕴含无尽怜惜的凤目。他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轻语:“阿音,阿音……”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温暖而又悲伤,像是面对最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呵护。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轻而软,直逼她最脆弱的地方,心里的委屈,连日的伤痛在这一刻爆发,佳音死死攥住陈之祺的袍袖,眼泪止不住噗噗落下,只强忍着不哭出声。
第一卷 市井篇 第八十四章 再回首悔煞英之祺
见街上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几名侍卫走前,抱拳道:“阿音姑娘,你……”说着,就欲将佳音从陈之祺怀里拉出来。
陈之祺凤目森森地逼迫过去,侍卫们讪讪收手,只得退后。
陈之祺仍旧托着佳音的手臂,一面温声道:“阿音,我知道你受苦了,想哭就哭出来,不打紧。”
他话音一落,佳音再克制不住,便不管不顾地伏在他肩头上失声大哭。
现在的佳音已脆弱到极点,之前所有的苦苦支撑都崩溃,什么原则,什么矛盾,哪怕陈之祺是坏人,哪怕陈之祺十恶不赦害人性命,在此刻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只要他的怀抱足够温暖足够宽广,足够支撑她许多日子的思念和委屈。
陈之祺微微一怔,犹豫着伸手揽住她,待她瘦弱的身体依赖地贴在他胸前,入目处,她衣襟上的血迹斑斑一道道的伤口便如一把刀子似的割过他的双目,五脏六腑也被搅在一处,不由心疼地紧紧抱住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怀里受尽苦楚的人儿,只一径地迭声道:“阿音,是我的错,都怨我,都怨我……”
佳音越发哭的厉害,气哽声噎道:“陈之祺,你为什么不早来,他们是想要我的命,要是你再晚来一步,便见不着我了……”
陈之祺心里一凛,之前,他或许犹豫过,但此刻,佳音一句话如醍醐灌顶,他无法想象,若是见不着佳音,自己将会如何?只是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便叫他痛不可挡,不,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陈之祺目光扫过顺天府的大门,凤眸中透出森寒冷意,嘴里却仍旧是温和的话:“阿音,放心,我会给你讨个公道的,昭月朝也容得以公谋私的吏蠹。”
他这句话说的霸气凛冽,佳音惶惑抬头:“怎么你……”她突然止住声,越过他的肩膀,远处站着一个人,神色肃然又带着几分怅惘与失望看向这边,是张书林。
佳音心下微微一沉,“张……”她张嘴欲喊,张书林已决然转身离去。
佳音脑海空白片,眼见张书林一抹身影寂寥,渐渐消失在街角,她心里说不出的歉意难过,便如刀绞一般。
佳音身受重伤,又哭了半天,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靠在陈之祺身上昏昏沉沉地往下坠。待陈之祺觉出不对头,佳音已经晕了过去,忙展臂将她抱起,命侍卫道:“去找一辆车来。”
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这么沉,仿佛抛开一切杂念,一切的人和事,独自沉溺黑暗的世界中。
可是,她的意识却无比清晰,可以清楚感觉周围有许多人,她们轻手轻脚地给她喝水,喂清淡的米粥,帮她清理身上的伤口,更换衣裳。
还有陈之祺在低声说话,即便他极力压抑,声音中还是流露出些微焦躁,他命令人小心呵护她,让大夫给她瞧病,商量药方,又追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奇怪的是,佳音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听他在耳边一遍一遍的说:“阿音,求你醒来,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怕……”
佳音想笑,她无法想象陈之祺害怕的表情,可他的声音无疑又是最温暖最安全的保证。
佳音分辨不出黑夜还是白天,却能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又来。每次,他都是脚步匆匆,第一句话开口,就是问她的情况。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握住她的肩膀嘶声厉喝:“阿音,你给我醒过来,你听见没有,我不许你抛下我,不许!”
他用那么凄凉悲惨的声音大吼着,摇晃着她的身体,佳音感觉自己都要被他摇散了,不胜其烦,睁开眼挥手道:“别喊,让我再睡一会,就一会……”
陈之祺不敢置信地望着佳音:“你,阿音,你在和我说话么?”
“哦,不然还有谁?”她不满地皱眉,这一开口,才觉嗓子又干又疼,不由抱怨:“我好渴。”
“好,好,我马上喂给你喝。”陈之祺一叠声地答应着,却没有动,仍仍旧呆呆地看着她,突然,他将她往怀里一拢紧紧抱住,挚宝失而复得一般喜极难耐,哽咽说道:“阿音,阿音,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这一刻,佳音亦是感慨万千,眼圈不由地红了,头埋在他怀里半天不语。
“公子,水来了,奴婢这就服侍姑娘。”一个丫环手里端着一盏茶站在床边。
佳音听见别人说话,抬起头,这才发现旁边站着不止一个丫环,,佳音折实大吃一惊,她窘迫地推开陈之祺,羞得头也不敢抬。
“哦,我来吧。”陈之祺却毫不在意,轻轻将佳音扶着半靠在迎枕上,从丫环手里接过茶盏,抵在嘴边试探一下水温,才含笑道:“阿音。”
“我自己来。”佳音强作镇定,将茶盏接过来,慢慢地喝着,一面斜眼打量四周。
原来是一间阔大的寝室,屋内帷幔婆娑,轻纱遮床,一律楠木家具古香古色,精致的妆台上摆放着铜镜和女人用的妆盒,案几上的花瓶里一支梅花俏生生地盛开,兽金香炉青烟缭绕暗香浮动,这里分明是那家小姐的香闺。
陈之祺将佳音的动静看在眼里,不待她问,便解释道:“这是我的一所外宅,因见你重伤不醒,没法子先问你的意思,便送你过来养伤。”
佳音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不置可否。
陈之祺轻咳一声,继续解释:“这宅子并无旁人,就是我偶尔过来住住,我的意思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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