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媒》第65章


他激烈的反应令佳音错愕:“张书林,你为什么这么说?”
话出口后,才觉出是自己太冲动,既不能道明真相,又拿什么自圆其说?张书林手心冒出虚汗,费力地解释:“我只是,只是担心你……阿音,你搬过来罢,这里有秀秀照顾你,行事也方便些……”
面对张书林别扭的神情,佳音心下突然一动,就想起前次被他求婚的事来,莫非,张书林是嫉妒陈之祺?
佳音大感窘迫,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低下头不敢看他。
秀秀不明缘由,只当佳音不愿麻烦张书林,忙跟着劝道:“是啊,阿音,就搬过来住吧,你身上有伤折实需要人照顾,这里空屋子很多,张先生也不会介意多一个人打扰。”
这时,丹青在门外道:“公子……有人请佳音姑娘回转,说是时间不早了,怕陈公子担心。”
佳音如抓住救命稻草,忙冲着门口道:“我马上就走。”一面转头对秀秀道:“陈公子对我多有照顾,何况他还救了我,就算我要搬出来,也得和他打声招呼。”
秀秀便求助地望向张书林。
见此情形,张书林亦明白再劝下去徒惹佳音越发疑心,遂忍住内心伤感,含笑道:“也好,阿音,你先回去,什么时候想搬来只管说一声,我让丹青过去接你。”他已是无奈到极点,只能寄希望于陈之祺永远不会查出佳音的身份,或者,知道真相以后,念在时过境迁的份上,能平心静气地放手,还佳音一个平安。
佳音暗松一口气。
秀秀只得怏怏不乐地道:“阿音,你先等会,我将账本拿来给你。”
佳音惊讶:“你还留着它么?”
秀秀勉强一笑,走出书房,片刻功夫又回转,将账本递给佳音:“我一直将它和你送我的簪子贴身藏着,总想着咱们还有见面的一天,只可惜,你在房里的散碎银子都被王婆搜去……”
“只是账本和一点银子而已,并不值什么,反倒害你操心,秀秀,以后再遇着危险,你要记得身外之物皆不如你的安全重要。”
秀秀和张书林送她出门口,春月和秋水已等得焦急,一见忙上前搀扶:“姑娘,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去罢。”
方才只顾着哭诉别情,秀秀并没注意到佳音身上的穿着,此刻细细一看,不由暗暗吃惊。尤其春月秋水两个丫环举止大气,将佳音扶至车上,遥遥地朝张书林施礼问安后,方才登上车。
目送油壁轻车缓缓碾过青石铺就的街道,张书林叹息一声,青色袍服被秋风掠起翻飞,似他沉重的心事,久久无法平息。
秀秀站在他身后,不敢动不敢出声,只恐惊动眼前翩然直立凝固成石像般的背影。暮色沧桑拉长两个人的身影,斜斜地印在长墙上,与青色的砖,红色的瓦混合为一幅泛黄的旧画,逶迤致远,渐渐地变成淡淡的薄雾。
天际高处,一行大雁振翅南飞,是为谁寄托锦书?更不知何时,清霜染醉路边枫林,那一片片红叶上,可曾有人写下诗句,纪念旧时相知?
面对满城秋色浓郁,张书林怅然若失。
天色已晚,虽然夜影不停地催促车夫赶车,至“明安园”的时候,天色还是黑透,远远便瞧见一堆灯笼挤在大门口,瞧见马车,便有人喊:“回来了,回来了,快去禀报。”于是提灯笼的仆人都忙乱起来。
佳音被众家仆簇拥着下车,见到这番阵势不禁心虚,急急忙忙便朝里走,更感园子大的无边,抄手云廊是如此悠长,总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几个丫头已等在居室外面,看见她皆暗暗舒一口气,挑起帘子,笑道:“姑娘可回来了。”
佳音进屋,见陈之祺一脸不虞之色束手站在屋子当中,一时间不由讪讪的:“怎么你还没走……”
陈之祺脸色越发地冷凝,一甩袍袖,至桌前坐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佳音微微一愣,但想到他等了她大半天,即使生气也是常理,忙过去赔笑道:“我是怕你有别的事忙……你,你吃过饭没有,要不我陪你一起吃?”
“你还没吃饭?!”陈之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身子不好,也不知道照顾自己,难道张书林一碗饭也不给你吃?”
佳音就明白必然是夜影送潘金莲回来,禀报了去张宅的事。陈之祺和张书林素有嫌隙,就算生气也可以理解,而且他虽语气严厉,但句句话都是关心自己,佳音心里暖融融的:“呀,你就别生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快叫人传饭罢,我饿了。”
见佳音似乎根本不怕自己发火,陈之祺不免啼笑皆非,仍旧板着脸道:“出去一趟都能救个人回来,反倒不会照顾自己。还不快去更衣,是还想出去?”
佳音嘟囔:“我这不是正在听你训斥么?大爷,您训完没有?”
她故意装作委屈的模样,一双乌眸却滴溜溜地乱转,根本掩饰不住她顽皮心性。陈之祺到底绷不住笑道:“你还怕挨训?行了,别装了,快去更衣,狮子头早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个馋嘴!”
旁边的丫环对佳音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个个忍俊不禁搀扶佳音去卧室更衣。佳音被一群人摆布,嘴上嘀嘀咕咕的发表不满:“怎么这么麻烦,回来晚了都要挨训,一点自由都不给人家。”
第一卷 市井篇 第九十三章 闻君娶妻故而相绝
春月摇头道:“我的姑娘,您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公子对你这般体贴,要是被人看见还不知眼红成什么!”
佳音心下一动,问“这话什么意思,谁会眼红?”
秋水反应快,伸手将春月推了一把,春月自觉失言,当即懊悔不迭,支支吾吾道:“没,没谁,奴婢顺嘴胡说的。”
佳音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地盯住春月:“你家公子也有二十多岁了罢?以他的身家,恐怕家里早就三妻四妾的,我一个外人,也就是问问而已,其实不关我的事。”她虽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折实紧张,两眼不错地看春月的反应。
果然,春月更是惊慌莫名,为佳音整理衣装的一双手明显瑟瑟发抖,她不敢抬头看佳音,更不敢不回话,惶急之下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公子对姑娘的心意有目共睹,旁人哪里比得上。”
她如此一说,便等于默认陈之祺已经成亲,佳音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坠入又冷又黑暗的谷底,她两腿发软,竟是支撑不住身体,扑通坐在绣凳上,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春月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忙跪地求道:“姑娘,是奴婢多嘴,求姑娘宽恕则个,您千万饶了奴婢。”
佳音后背虚汗泠泠,脸色煞白,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春月,半天都没有反应,仿佛弄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一时间春月心惊胆战,也顾不得许多,连连磕头道:“姑娘,求您了,千万莫对公子说,若不然,奴婢就是死路!”
旁边众丫环也跪地求情:“姑娘,您饶了春月吧,她是无心之过。”
良久,佳音才淡淡道:“快起来,你们做什么?春月她究竟说什么了,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见众人愣住,佳音又道:“赶紧帮我梳头吧。春月,你我认识一场就是有缘,莫忘记,我也是丫环出身,咱们都是一样样的人,所以别把我当你主子似的,动不动就下跪。”
众人更是心惊,跪地垂首无声,好半天才回过神,站起身帮佳音梳头,此际,再无人敢多说一句话。
一时被人扶着走出卧室,饭菜已热腾腾的摆到桌上,果然有佳音最爱吃的狮子头,但她闷声不吭地落座,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筷子,说是吃饱了。
陈之祺指着狮子头道:“莫非饭菜不合你的胃口?来人,端出去另做。”
佳音忙拦住:“我是累着了,不想吃。”
“明明说饿,怎么又不想吃了?”陈之祺说着话,一只手就按上佳音额头,纳闷道:“不会是累出病了罢,方才还好好的。”
佳音不自然地别开脸,恰好看见春月站在陈之祺身后一付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岔开话题:“现在我真的不想吃。之祺,我擅自做主带人回来,你不介意吧?”
陈之祺还在想佳音吃饭的问题,顺嘴道:“要不,晚上让你给你熬个燕窝粥来做宵夜,可好?”
“好好,我问你话呢。”
陈之祺失笑:“平时让你吃一碗燕窝粥就更要命似的,偏说不卫生,这会子倒听话了,原来是有求于我。”
“你就说介意不介意就是!”佳音啧道。
陈之祺沉吟道:“唔,阿音,既然人已经带回来了,我便不多说什么,只是以后,你警醒着些,休要和来历不明的人接触。”
“她不是来历不明的人,是青衣巷的街坊,我见她被人打得可怜才领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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