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抄》第11章


择了新的立场。
“是您先抛弃了我们,殿下。”吼五对少主人说。一个族内通婚的部落,青年能左右自己的恋情和家庭,从而比老年人更为强势,显然淡水湖就是一个由年轻人说了算的部族。
英俊而好赌的少主幽愤地盯住仲雪,而仲雪自觉面对一团乱麻,他只是来借蒲牢的,人们却对他抱有过高的企望——赶走一名酋长、废黜一个头领,他能做到吗?
“你们对我寄托最终裁决的希望,但我难以承担正义使者之职。”仲雪说,阿堪失望地大叹一声!谁能承担呢?只能祈求神灵。仲雪示意人们跪下来,各怀心事地祈祷,并不知道向谁祈祷。
第二集 夏之篇·鲸波 第八节 猎鲸第八步:忘掉鲸鱼!朝鹿苑进攻!
“你请我做你的捕鲸女巫?要知道我的要价很高很高,”元绪骄傲地说,“一座城池也买不下我。你要请我,必须一同接纳这十二名智障工人。”
“这有什么难处?我还要请你充当清扫鹿苑的先锋!”仲雪兴奋地回答,完全没理会阿堪躲在身后的一声长嘘。
“海上鹿苑”常在距离淡水湖一天航程的岛屿——夜雾岙,补给货物和人手,补充的物品远超一座岛屿的产出,必然获得陆地的支持。
“我在海上鹿苑看了太多垃圾,不想再回那儿去。”元绪拒绝。
回绝却让仲雪更坚信:“扫荡鹿苑,解救一些人,比杀死一头无辜的鲸鱼好得多。”他再次拼凑有热情的年轻人,主力是“吼五”和“暴七”,他们是一对兄弟。
“你连鲸鱼都捉不到,还想挺进鹿苑?”阿堪冷嘲热讽,“他们神出鬼没,不打入内部,就无法掌握他们的行踪,更别提横扫海上狼窝。”
哪里才是突破口?
“您是会稽山的‘山都解救人’?”一个青春变声期的嗓音打断讨论,混在少主随从中的一个男孩摘下头巾,露出原始人类特有的脸:发育期的五官在大饼脸上相互角力般横长。“我听过你的故事,”男孩继续说,“你是大会稽地区唯一敢从白沥手中解救山都人的剑客。”
男孩是鹿苑兑换筹码的童仆,少主一时赢得兴起,把他也买了下来。这一点少主照例不记得了,他身后紧紧跟着父亲遗留给他,又自行招揽而不断膨胀的人马。与天生就拥有大量人手却不懂得好好使用的小酋长相比,仲雪必须一个个去招募志愿者,山都男孩就是他的第四名志愿向导。
在外人看来,鹿苑的聚散是无法猜透的谜团,在内线眼中,却无法超越暗礁与潮流的航海路线图,它自有停泊规律。
“你们以义士之姿出击,还没靠近黑船就会被鲨鱼枪击沉吧。”少主冷笑,眼中又有羞涩的暗示,似乎是报答刚才仲雪没有废黜他的恩情,“我有鹿苑下一轮赌场聚会的邀请口信。”这是仲雪第五名志愿者!至关重要的第五人。
风在离开海面相当高的地方刮着,紫蓝色的夜空没有一丝薄云,北极星高高闪亮。他们一致化装成“庸俗的财主、滥赌的废物”进入鹿苑,海水在大雁展翅般排列的船队边缘回旋,搅蛋清一般打出圈圈白沫。
歪斜的黑壳双层角斗船被挤出船队中心,飓风过后,今晚没什么吸引人的角斗。赌船由几万盏鲸油灯点亮,释放柔和的辉煌!在酒、赌兴和疲劳的催化下,男男女女相互挨近,男人的额角贴上女人薄如蝉翼的裙边……
“让赌场头子出来!”暴七一掌拍在堆满骰子和铜币的案台上。
“您手放在这儿,我没法开局哦。”骰子师是美丽的年轻女人,袒露布满刺青的手臂,“否则作为庄家的我一旦输了,只能陪给您两只手了。”她举起双手,指间夹着象牙骰子,和光洁的指甲相辉映……暴七一向硬朗自信,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可憎的乡巴佬。
“那赢了你就能让‘他’出来了吗?”暴七含混地问,收回手。
他们此番前来寻找的敌手、那个经营人性恶的一面、模糊的“他”是谁呢?在倾倒的美酒,旋转的赌盘,以刺激麻木内心、或小心翼翼品尝新玩乐的人们脸上寻找祸祟的幻影吗?赚取暴利的船东很少呆在船上,瓜分赌资的黑手更难露面,困守在此的打手与女伶,不过是另一种烦躁而勤奋的工人。质朴的乡野青年,并没有察觉在糜烂奢华的香氛下,他们正遭受肉体与灵魂的迎头痛击。
仲雪推开几个浓艳装束的女人……一个清瘦的女孩挽住他的手,“帮帮我吧。”女孩轻声请求,两颊飞满肺痨病人的红晕,她像是被针扎穿翅膀的小鸟。“行了,我哥哥的后院塞满你这样的清纯女孩,如果不把客人或政敌灌醉就没有饭吃,不得不整夜整夜旋转舞步……你们是罪恶的牺牲品,但你们的亲吻也是毒药。”仲雪内心轻念,推开了她。但其他人没有仲雪那样坚定的意志,青年们不是慌乱地被一支支纤纤玉臂拉走,就是茫然环顾,被梦幻般的排场迷住了。
斗志是如此容易丧失,人们如此容易堕落,甚至变成乞求堕落而不可得的奴隶。勉强振作的仲雪挤出船舱,在船尾大口大口吸进海风,但海风也一股腻味!
“你有火绒吗?”船尾还有一个人,他的询问让仲雪血液都凝固了。
仲雪从腰带上摘下“击燧”(装着点火用的燧石、绒草和弧面镜的小袋子),慢慢点亮绒草凑近对方——
火光照亮了半张苍白的脸,中毒的紫斑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仿佛一笑。恐怖的脸就会裂开,如此狰狞的相貌,仲雪不知是美得惊人,还是丑得吓人?
“哈!”对方还真笑了,“是你,仲雪。”他漠不在乎地凑近火绒,不知点着了什么干草——这是老对手白沥。他满意地瞅着仲雪,顺手将干草灰揉进自己的面颊,发出刺鼻的气味,是什么止痛的疗法吧,“你喝了山都的酒,一离开越国陆地,有没有小泥人钻出来向你要酒钱啊?只有你洒进地的蜜汁与血水偿还够了,他们才会放过你哦。”他吓唬仲雪,毫不在意几个月前两人才为山都大干一架。
“那你该用什么来偿还山都的血债?”火星闪灭,仲雪朝白沥使出拔剑术,借由出鞘的气势。剑刃朝白沥当胸剖去,白沥早有防备,一步后顿、跃上船尾相垒的木桶。
“我听说你快当护法了?”白沥仍在笑,“神巫看重的是你尊师的大名,才让你试一试吧,如果我击败你,是不是我也能入住会稽山?”他的嘲讽更激起仲雪的斗志。
“会稽山不是藏污纳垢的阴沟!”仲雪一剑劈开木桶,几百斤走私酒泼满甲板。
“我倒怀疑……”白沥正面接住第二剑,“你能在神庙的臭粪坑里畅游多久?”他说得很轻柔,这是他一向的恶趣味,今晚又有点不一样。白沥双肩抽紧,一阵猛咳,血喷到交叉的剑刃上……仲雪一脚踹开他,他撞翻一只只酒桶,跌坐到船舷边。
“你受伤了?”仲雪狐疑。
“不正合你意吗?”白沥低沉地发笑,抹去嘴角的血。
异样的同情涌进仲雪的心:摧残他人也备受摧残,丧家之犬的人生到底有何意义?
“为什么要流亡到海上来呢,白沥?”仲雪提剑走近。
“在船上能闻到朽木的芳香,听到涛声阵阵,还有木头相互挤压的嘎吱嘎吱声,就像住在树林里一样,这就是我来海上的原因。”白沥述说的是他俩都熟悉的处所,斗笠般起伏的缓丘林地,瀑布下可供冥想的岩石,倚坐石上的背影……白沥对逼近咽喉的剑并没有躲闪,他这种宿命的生死观是仲雪所痛恨的,仿佛他不再是一个恶徒,倒成了一个烈士。
一阵突来的剧痛,仲雪甩开剑柄,剑在甲板上撞击出好听的声响。是白沥的忠实伙伴黑屏,用绳鞭抽中他的手。黑屏一手抱起白沥,一手卷起缆绳,如同狡猾的水手一下升上桅杆,回旋、摆荡,转眼落进更远处的船。
“为什么犹豫!”阿堪和其他人手也追来,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晕头转向的酒肉窟,“你不趁机干掉白沥,反而让黑屏救走他!”阿堪跺着脚批评他的优柔寡断,“难道是出于同一师门的恻隐之心?”
“对,害死人的同情心。”仲雪觉得白沥就是镜子另一面的自己……他甘愿亲手埋下无数隐患。¨wén rén shū wū¨
这时新任田猎官被拎着后领,也被扔了出来,他再次输得倾家荡产。赌场打手们还察觉了仲雪的刺探,纷纷上场,摆布着造型,挥舞长矛短剑,发出公牛般的吼叫。
与同伴们背靠背挤成一个三角阵形,“砍下救生艇,砸烂赌船就撤退。”仲雪发令。阿堪朝布帆掷出火把,海上的短兵相接!他们在船舷之间追击,觥筹、赌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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