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第476章


众人顿时直起腰杆子来,聚精会神看向屠老太爷,屠冉轩这时候就看着跟前的张胖子,问他,“我来问你,今年盐价几何?”
张胖子顿时苦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来,屠冉轩气得提起依在旁边的拐杖,上去就给胖子一拐杖,“秦楼新来的苏妓小香玉一宿渡夜资,你怕是清楚得很罢!”胖子连滚带爬,赶紧回到下首,自家找了自家椅子坐上去,“老太爷,我这上下不着调的,八家都知道,您就饶了我罢!再说,咱们八家都是吃的灶户煮出来的盐,那个我知道,上次征灶户盐的时候,我亲自去过,今年米贵,一石米换了七石盐。”
屠老太爷无奈摇头,这个二皮脸的家伙,要是自己亲孙子,早打死了,当下哼了一声,“算你还知道做事,这次就饶了你。”
《大明食货志》上说,官府问灶户,也就是专门生产盐的人家,问灶户买盐,官价是一石米买两石盐,当然,官价永远只是书面上的,实际不可能,加上盐丁克扣等各种原因,实际上一石米要买到两石半的盐甚至更多,后世专门研究私盐的专家普遍认为私盐贩卖起码有十几倍的利润。
像是今年江南很多地方都旱过,米价大涨,苏州闹那么大的风波,张胖子去问灶户买盐,只涨了一倍的价格,一石米换了七石盐,灶户还要千恩万谢,为何,市面上米价太高啊!
王阳明的入室弟子大儒王艮,泰州学派开山宗师,就是灶户出身,他自小贫苦,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天生贫苦,连饱饭都吃不上,为何有人穿金戴银骑马坐轿,故此专心读书,后来拜在王阳明门下学习心学,终成一代文宗大儒,开宗立派,宣扬'庶人非下,侯王非高……满街都是圣人',也就是颜山农所说的是人生而平等。
一石米就换了七石盐啊!哪怕是正常价格一石米买两石半的盐,拿到街面上去卖,那就是二十倍的利,朝廷盐铁茶马的税收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故此私盐屡禁不止。
屠老太爷说到此处,看众人还有些不明白,当下就说:“老夫也懒得跟你们卖关子,就直接告诉你们罢!咱们大明的盐,拿到扶桑去卖的话,四百倍利……”
啪啦,啪啦,啪啦……摔碎了一地的茶盏,那二皮脸的张胖子正准备吃茶,也失手打碎了茶盏,目瞪口呆之下,喃喃道:“四百倍的利?”
第328章 姐姐贵姓
瞧见众人这般惊掉了一地的茶盏,屠老爷这才自得,摸了摸胡须,摆出诸葛亮的风度来,身边刘氏赶紧就道:“奴让下人来打扫一番。”屠冉轩一伸拐棍,刘氏愣了愣,赶紧扶住他,他缓缓就说:“不必了,去正厅罢!想那郑国舅一忽儿就要到了。”
刘微微转身叫了一声,后面跑来一个小丫鬟,手上拿着貂皮斗篷,刘氏扶着屠老太爷就走到门口,把斗篷给他披上,扶着他便往正厅去,后面那些族长堂主们一个个犹自惊讶不已,四百倍的利润,太吓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杀头都肯了,何况百分之四千这样惊人。
到了正厅坐下,屠府的下人赶紧燃火盆的燃火盆,上茶的上茶,一忽儿,就驱走了正厅内的寒气,众人心不在焉喝了几口茶,忍不住就继续问屠老太爷,老太爷斥道:“糊涂,当下闽浙豪商们都被那郑国舅得罪了干净,他要替当今赚银子,必然要跟我们联手,如今只是试探咱们罢了,这乃是澶渊之盟的故计,老夫焉能瞧不出来?哼!”
澶渊之盟是说北宋宰相寇准请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打败了辽国大军后又坐下来和谈,史称澶渊之盟。
用后世伟人的话,这就叫做以战争求和平。
屠老太爷料准了郑国舅定然是虚张声势,想敲打我们一下,最后还是要求到我们的,至于什么读书人颜面,如此天大的利润当前,颜面什么的,也就可以丢一丢了嘛!
大明的官儿搞银子,一个个都是个中好手,屠老太爷当年巡抚南直隶,提调江南军马,更是行家里手,捞银子的本事厉害着呢!
众人被屠老太爷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当下纷纷拍马屁,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冉轩公果然是我八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这屠老太爷为何商业嗅觉如此敏锐呢?倒并非不能理解,大明中后期商业氛围很浓,本书已经说烂了,便不多说。
而为何大明的盐到扶桑能这么赚银子呢?当时扶桑盐田和大明的盐田有技术上的差距,相差整整两个时代,扶桑还是秦汉时代传过去的煮海为盐,十分费时。大明这时候就厉害了,引咸为卤后,直接把卤泼在烧得通红的硕大铁盘上,当时史料记载,一昼夜可产盐千斤,明朝后期更是用更加省燃料的锅烧法,成本愈发低了。
所以说,科技就是生产力,一点都没错啊!
扶桑虽然是岛国,可照样缺盐,扶桑战国时候,今川家就曾经给北条家出主意,对武田老虎施行食盐禁运,终扶桑国历史来看,今川这一招还真是前无古人的'经济制裁'法子。后面就发生了扶桑历史上很有名气的事情,讲义理的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给武田老虎送去食盐,并且说,敌国之民亦人众也,胜负当在战场上分晓,不可行此残忍手段。
而扶桑金银兑换比例一比四和大明金银兑换比例一比十,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到扶桑做买卖的大明商人和佛郎机商人,无一不用这个漏洞,这一进一出,利润就吓人了,故此,屠老太爷老神在在说,这就是四百倍的利。
众人合计了一下,觉得为了四百倍的银子,脸面什么的,似乎的确可以丢一下,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正在这时候,外头一阵搔动,屠冉轩老神在在摸了摸胡须,“想必那位郑国舅来了。”
正厅的门一下子推开,外头的凉气顿时窜了进来,靠近门口的几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站在门口的骆子章却浑不在意,“轩翁,子章不负所托。”
骆子章去请乖官的时候,王启年又抓了一批八家的人,听说骆子章代表八家来请国舅爷,当即翻脸,说尔等居然敢不来拜见大都督,还是乖官笑着阻拦了他,说道:“听说八家中屠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我这样儿的小辈,合当登门拜见的。”冲王启年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就往屠府去了。
他到了屠府,门口管事自然让他进,却拦住了其余诸人,王启年和水壬辰当即把几个门房给扔到了大街上去,领着锦衣卫就进了屠府,直往正厅去,把屠府搞得鸡飞狗跳一阵儿的搔乱。
到了正厅门口,那管事虽然平素人五人六,在门口被王启年扇了一个大耳刮子,这时候也不敢拿大,战战兢兢地弯腰推开门请乖官进去。
在门口站了站,乖官瞥了瞥门槛儿,屠府是宁波数一数二的望族,屠天官家的大名儿岂是白叫的,那门槛儿比皇宫里头大约也就低一点点,倒是要在小腿中间这块儿高度,乖官瞧了瞧,轻描淡写道:“这门槛儿太高,我今儿腿脚有些累……”
旁边王启年听了,顿时冲水壬辰使了一个眼色,水壬辰心领神会,转身对下面锦衣卫喊道:“来几个人,把这碍着大都督路的门槛儿给我拆了。”十数个锦衣卫顿时如狼似虎扑过来,腰间刀一拔,噼里啪啦就一阵儿乱砍。
这门槛儿是老红木的,可也架不住这么多把刀一阵乱砍,顿时就把门槛给拆得可以拿去当柴烧,里面的人眼皮子一阵儿跳,那张胖子首先就要蹦起来,旁边一人一把就拽住了他,压低了嗓子说道:“你想做那杀鸡骇猴的鸡?”
张胖子并不笨,一听就明白了,就恨恨坐下,而在最靠近门口的骆子章,却似乎没瞧见一般,仰头看着房梁,似乎房梁上有什么绝代佳人一般。
锦衣卫把门槛一拆后,乖官身后奥真奈美踮起脚尖解开他身上狐裘,捧在手上,乖官这才扶着腰间名剑压切的剑柄施施然走了进去。
他这把压切,原本是织田信长的爱刀,扶桑南北朝时候的名匠的作品,信长火烧比睿山时,发现一名延历寺的和尚躲在橱柜下面,上去就是一刀,结果那和尚被信长连同橱柜一起劈成两半,因此就叫压切。不过如今到了他手上,已经换了装,绿鲨鱼皮鞘,绿鲨鱼皮剑柄,铜镡上裹了银箔,看起来极为素雅又不失华贵。
大明很流行佩戴倭刀,朝廷自己也造倭刀,动不动造个几千口几万口的,有些人直接把剑也做成倭刀的装具,这就是戚少保书里头说的'倭刀装',在大明是一个比较时髦的事儿,不过乖官反其道而行,倭刀换大明装,倭人比较穷,即便是那些名剑,也没什么好装具,到了乖官手上,自然就要包装起来,虽说裹金装玉似乎有点俗,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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