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第590章


话就是'东厂办不了的事儿,我们西厂来办,东厂能办的事儿,我们西厂办得更好',这就有点像是以前你说的……”
“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手上权柄到了乖官如今的地步,用人的确就不能只凭着好人坏人来划分了。
正说话着,外头唐三儿进来,刚迈进门槛,滚身就跪拜在地,“下官给大都督磕头……”抬头看了一眼董其昌,又给董其昌磕头,“给探花老爷磕头。”
后人总说鞑清把人当奴才,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部怪鞑清,要知道,鞑子的脾性,就是狗肚子里头装不住二两香油,大多数还是跟天朝学的,只是鞑清把奴才的学问给发扬光大了而已,你看《金瓶梅》里头描写给西门庆篾头掏耳朵的,也就是等于今天的美发师,给西门大官人美发完毕,也要跪下来磕头,给大官人说几句恭维的话。
这里头的区别,大明的时候,读书人和市井百姓之前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到了鞑清朝,读书人也要磕头了,区别就在这儿。
每次瞧见唐三的谄媚,乖官总是有些感觉怪怪的,要知道,他之前身份是庠生,见官不跪,看见当时大兴县令沈榜,也不过躬身一礼,自称学生叫一声老父台,这就足够了,换了一个白身的百姓,谁敢不跪?等他后来去了江南,往来的都是名士,结识宁波八卫一帮武官的时候,他已经是蜚声江南的大才子大名士了,别人都要高看他一眼,何况大明文贵武贱,那些武官未必敢瞧不起他甚至还得仰着脑袋看他这个'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茂才老爷,到了扶桑,更是了不得,对于扶桑武士来说,那就是天朝来的老爷……
也就是说,他基本上没怎么接触那种整天需要跪拜磕头的阶层,有人要说扶桑人整天跪着磕头,可乖官知道,人家给你跪拜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儿磕头的意思在里头,你要真以为对方是在给你磕头,那只能叫做意阴,扶桑那些种田的农民看见武士老爷们噗通一声跪在泥地里,那个才叫下跪,跟武士们的跪,完全是两个层面的东西。
故此唐三每次磕头,他都有些怪怪的,虽然他也对唐三说过不须跪拜,可唐三这样的底层人士,自然有底层人士生存的道理,像是他以前耍泼皮,他敢去到阁老家亲戚开的店铺门口耍泼皮么?就算是《水浒》里头的泼皮唐牛二,也是看杨志落魄卖宝刀,这才起了贪心,若是乖官这样,带着一帮官兵往街边上一站卖宝刀,别说泼皮来闹事,谁敢来买?
《庄子·肢箧》: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拿白话来说,猜测这户人家藏着什么宝贝,这叫圣明,第一个冲进去,是勇敢,最后一个退出来,是义气,明白谁家能盗谁家不能盗,这叫智慧,分赃的时候公平,这叫仁爱。
唐三就明白一点,国舅爷提拔自己,而自己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纵然乖官跟他说过好几次不须磕头,可他在该磕头的时候,还是磕头不误,什么叫该磕头的时候?这时候就是该磕头的时候。
这,便是泼皮的智慧。
乖官无可奈何,就叫他起身,不过唐三这会子却不肯起来,文绉绉对董其昌说:“下官今日得见探花老爷……”说了一堆话,在乖官和董其昌听来,实在是前言不搭后语得很,不过总算明白了,这是在求赐字了。
乖官就笑了起来,这厮,居然想着起表字了,董其昌甚至有些恼怒,要知道,他董其昌是什么人?江南大名士,南直隶乡试亚元公,如今的探花郎,唐三是什么人?街面上的泼皮。
如今乖官提拔了这泼皮不假,可这不代表这泼皮就可以求字,要知道,赐字,对于时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这就像是扶桑那位赫赫有名的名将上杉辉虎(谦信是他出家的法号),他名字里头的'辉'就是当时幕府将军足利义辉赐予的。
足利义辉可以把辉字给上杉谦信,可足利义辉可能把辉字给一个流浪的野武士么?
这个道理,便是差不多的。要知道时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有时候会把赐字的人名说出来以示夸耀,譬如唐三要是得了董其昌送的表字,他日后就可以假模假式说:蒙董探花赐,某字XX,你可呼我XX。
要是董其昌日后混到阁老,能被阁老赠表字,那还了得?一般人,能赠表字么?那非得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才行。
所以董其昌就有些恼怒,很想拂袖而去,不过看了看凤璋,瞧他眼神中有些无可奈何,想了想,就叹了口气,都上了凤璋这条船了,也别装模作样了,用凤璋的话,那就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如今别人看我,恐怕也是外戚国舅党……又叹了口气,他看看跪在地上的唐三,这厮卖相不俗,但讪笑的嘴脸落在董其昌眼中,自然就难看得紧,当下沉着脸就道:“大都督用你,你便要好生办事,不要在外头败落了大都督的名头,若不然……”
“是是是,下官定然好生用事……”唐三是什么人?以前街面上的大泼皮啊!最拿手的就是这等瞧人脸色的本事,一听,这有门儿啊!赶紧一叠声儿自夸,也不枉他麻着胆子求董探花赐字,若真得了字,日后再怎么混,也不会差了。
泼皮有泼皮的智慧,俗话说,京油子卫嘴子,这天下当官的,没一个不用京师的长随的,他在京师长大,如今有了机会抱董探花的大腿,自然要狠狠抓住,讲个难听的,日后哪怕他没混出什么出息,也能跑去跟董其昌的同年啊乡党啊什么的去打秋风,上门就说,当年蒙董探花不弃赐字某某,人家还非得给他银子不可,这便是官场的潜规则,惯例。
董其昌把唐三着实训了一通,这才慢条斯理道:“你这名字三字不雅,就改个泰山的山罢!表字么,我便赐你叔同……”说到此处,就厉声喝道,“若日后被我知道你不好生为官,别看你现在是个百户,日后你即便做到指挥使,我也能把你给免了。”
他这话也不算夸张,他和乖官定的目标可是阁老,阁老上台,若真要办一个指挥使,也不是不能办的。
乖官从旁看着,未免就有一种看着韦小宝抱着鞑清皇帝康麻子要拜他为师的戏说感觉,强自忍着脸上的笑,这才接过董其昌的话尾,“三儿啊!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妥当了没有?”
唐三正喜滋滋,任谁被探花郎赐了表字,都会喜滋滋的,尤其他这身份在这儿,更是天降之喜,先给董其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回乖官的话,“大都督,都办妥当了。”
第413章 文人不如死太监
唐三正喜滋滋,任谁被探花郎赐了表字,都会喜滋滋的,尤其他这身份在这儿,更是天降之喜,先给董其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回乖官的话,“大都督,都办妥当了。”
旁边董其昌听了这话,就转头问乖官,“什么事情办妥当了?”
乖官抿了抿唇,眼睛眯了起来,这个面部表情若在后世,可称之为'萌',可这个时代眯眯眼说话,只能叫奸猾了,“大兄,我这不是在钓鱼么!”
这事儿其实也无它,只是乖官让唐三把以前那些老街坊们给迁居去了天津,虽然国人都有故土难离的情节,可俗话说'京师居,大不易',乖官又不是黑心的拆迁公司老板,给老街坊们每户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到了天津那边都有房子,每人还在静大香头的东印度公司占一份股子,这等好事,换了谁不肯?
董其昌听了就笑着点头,连连说这般好,“总不能让老街坊们骂为富不仁……”乖官听了喉咙发痒,很想告诉他,哥哥,你就是日后有才无德为富不仁的典型啊!被读书人写成话本来骂,骂了几百年……不过这念头在脑袋中盘桓来盘桓去,想想还是没好意思说,一则董其昌历史上被烧房子那也是一帮秀才闹事,明朝秀才闹事有几桩是好的?何况当时还有清流官员不停的鼓吹此事,若说不是董其昌得罪了人才见鬼了,这正是当时清流拿手的手段。
把话又咽下去,他笑着就说,“我马上动身就去天津,把这事儿给办一办。”董其昌摸了摸短须,虽然觉得此举落在有心人眼中,怕有刁买人心的嫌疑,不过他也知道,如今乖官声威日盛,尤其是在塞北打了硬仗,就生生压住了人的胆子,他若在北京,那些想闹事的,顶多也就如之前那般弄几条流言蜚语,恐怕却是不敢强出头闹事的。
当年永乐帝朱棣迁都北京,取意'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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