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教父》第38章


帧她童年的小照: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女娃娃,身穿白色的短裙,头上打着白色的蝴蝶结,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和平鸽。她站在高大的华表前面,显得那么天真、弱小。
刘南征的鼻子一酸,又掉下了眼泪。
忽然,陈北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两眼圆睁,身子紧张地往后缩着,两肩瑟瑟发抖。然后,她突然用手紧紧捂住眼睛,惊恐地惨叫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刘南征赶紧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别怕,北疆,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别怕。”
他偶一低头,发现刚才她在碎纸片的堆上,用手指划出一个清晰的大字——“周”。
第二天,刘南征和田建国把陈北疆接了出来。他们对北疆的母亲说,带她出去散散心,顺便去看个精神科大夫。
他们来到樱桃沟。一直走到沟底以后,两个人又架着陈北疆上了南坡。翻过山顶,是一大片翠绿的松林。在林中空地上,有一座被红卫兵砸毁了的陵墓。
陈北疆神情忧郁,眼睛痴痴地盯着横躺在地上的断碑出神。过了一会儿,她又嘻嘻地笑了,问刘南征:“你们要强奸我?”
刘南征一下子蹲在地上,痛哭起来。田建国也哭出了声。
哭了很久,刘南征毅然地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对田建国说:“建国,你把我捆在树上,捆紧。”说着,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跪在地上,背靠着一棵松树。
田建国用绳子把刘南征紧紧地捆在树干上,然后,他抹着眼泪,远远地躲到山坡下面去了。
“陈北疆,你认识我吗?我是谁?”刘南征把头低垂在胸前,问陈北疆。
“大男孩,你是一个大男孩,强奸犯!”陈北疆蓦然回头,发现了刘南征,笑嘻嘻地说。
“对,我是强奸犯,我叫周奉天!”
陈北疆惊叫一声,转身就逃,但是她被枯干的松枝绊倒了。
“是,我是周奉天,我是强奸犯,我要强奸你。陈北疆,你跑不了。”刘南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北疆的脸,“可是,你不用怕我,因为你有武装带,你可以抽我,把我抽死。”
陈北疆似信似疑地望着刘南征,把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使劲地咬着,咬出了血。
“你快抽呀!用皮带,用树枝,用脚踢,用牙咬,快呀!”
“我不敢。你起过誓,要报复的。”陈北疆嗫嚅着说。
“我不能报复你,因为,你可以打死我。会的,陈北疆,你一定能打死我。你看,陈北疆,那就是我的墓地。你把我打死,就把我埋在地下,再压上那块大石碑,我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我真的能打死你?”
“一定可以。”
陈北疆突然捡起一根粗大的枯树枝,两眼睁圆,嘴里吐出白沫,扑到刘南征的身前,严肃地说:“你是周奉天吗?”
“是。”
(“文)“你是个大流氓?”
(“人)“我是大流氓!”
(“书)“你记得我立下的誓言吗?”
(“屋)“打死我,听我的叫喊。”
陈北疆抡起树枝,狠狠地抽在刘南征的脸上。枯枝划破了他的眼角,流出了血。
刘南征痛苦地叫了一声。
“你疼了?哈哈。你叫喊了?哈哈,我要让你们都跪在我的脚下,哭叫。”她兴奋地大叫着,又抡起了树枝。
一声抽打,一声惨叫;一声惨叫,一声抽打。人性和兽性,追悔和复仇,理智和迷惘,组合成一种疯狂的音响,久久地徘徊在密林中,回荡在山冈上。
躲在山坡下的田建国,早已泣不成声。他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脑袋拼命地碰撞着大地,大口大口地啃着泥土……
枯枝突然断了,陈北疆愣住了。
“打呀,陈北疆!我还没有死,你打呀!”刘南征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恳求着陈北疆。
“你,不是周奉天。”陈北疆似有所悟地说。
“我是。陈北疆,我求求你,别住手,快打呀!”刘南征拼命地叫喊着。
“你是周奉天,你记得你的誓言吗?”
“我没有誓言。那些都是吹牛,是吓唬胆小鬼的。陈北疆,你不是胆小鬼,你是红卫兵的司令。”
“你立过誓,你不实现自己的誓言,你不会死。我打不死你!”她捧着脸哭了,“打不死,打不死你呀!”
刘南征痛苦地用头抵着地面,号哭着说:“不对,你能打死我!能呀——”
陈北疆还是没有动手。刘南征慢慢地抬起头,惊呆了:陈北疆稳稳地站直身子,缓慢而又坚决地解开自己的纽扣、裤带……不一会儿,她就一丝不挂地傲然挺立在断碑旁。她脸上的神情,从容、高傲、庄严、不屈,就像山村之夜中的王星敏。
“你来吧,强奸我!”
刘南征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惨叫,口鼻喷血,昏死在树下。
2
今天,是陈成二十岁的生日。早晨,他要出门时,大妹妹拼死拼活地拦着他,不让他走。他好说歹说,最后答应晚上早点儿回家,和妹妹们一起吃一顿生日面条,才被大妹妹放行。
从中午开始,大妹妹就动手准备晚餐了。到了晚上六点钟,她一共做了二十个菜,满满登登地在八仙桌上摆了几层。
两个小妹妹兴高采烈地围着桌子转,姐儿仨说着,笑着,盼着哥哥早点儿回来。
七点,八点……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了,哥哥还没有回来。妹妹们傻了眼。
“姐,咱们先吃吧?”小妹问姐姐,她又饿又困,眼泪汪汪的。
“不行,哥哥说好了的,他今天一定要回家来过生日。他不回来,谁都不能动一筷子!”
午夜零时,小妹睡着了,二妹问姐姐:“生日过去了,咱们还等哥哥吗?”
“等!”
“他要是几天都不回来呢?”
“我就几天不吃饭,一直等到死。”
二妹也睡觉去了,大妹妹守着那桌丰盛的菜肴,在桌边坐了一夜。
第二天,陈成还是没有回来。
三个妹妹哭了一天。这个哭够了,那个又哭,自己哭自己的,谁也不劝谁。她们饿,但是谁也不说,谁也不看菜饭一眼。
大妹妹一直坐在八仙桌旁,一步也没有离开。
第三天,饭菜开始变质,屋子里充满了酸臭气。但是,陈成还是没有回来。
大妹妹仍守着八仙桌,昏沉沉地伏在桌沿上,散乱的头发浸在菜盘子里。
两个小妹妹连哭的劲儿都没有了,在床上躺了一天。
第四天,饭菜上长满白毛和绿斑,发出恶臭。
两个小妹妹仍然没有起床。大妹妹在昏睡中摔倒在八仙桌下。她就在地下趴着,一直没有起来。
中午过后,陈成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不敢抬头看人的姑娘。
大妹妹听到门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怒视着陈成,两眼仿佛喷出了火。
“叫……叫嫂子……”陈成用手扯扯大妹妹的小辫,咧着大嘴傻笑,“你叫呀!叫嫂子……”
“无耻吧!她不是嫂子,是婊子!”
“放肆!”陈成瞪起了眼珠子,“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揍你。”
“婊子!”大妹妹气得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发疯似的使劲儿喊着,“你无耻!她是婊子!”
啪的一声,陈成的巴掌狠狠地抽在大妹妹的脸上。她踉跄了一下,摔倒了。但是,她扶着八仙桌腿,又挣扎着站起来。
“是的,她是婊子!而你,是流氓,大坏蛋!”她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声音里充满蔑视和愤恨。
又是一个耳光,大妹妹又一次摔倒了。这一次,她再也【“文,】没有力气【“人,】站起来。她用【“书,】胳膊把身子【“屋,】支起来,一字一句地说:“你记住,陈成,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叫你哥哥。”
陈成的酒劲儿有点醒了,愕然地看着大妹妹。
两个小妹妹互相搀扶着从卧室走出来,她们扑过去想把姐姐拉起来,但是身上太虚弱了,姐妹几个一齐倒在地上。小妹流着眼泪,怯生生地对陈成说:“哥,我饿。”
“为什么不做饭?为什么要把菜放坏了?”他又吼叫着,冲大妹妹发火。
“这桌饭菜,是给我哥哥过生日的,他一直没有回来。以后,他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再也没有哥哥了。”大妹妹冷冷地说着,终于又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所以,我们也该做饭了。”
大妹妹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菜盘子。她的手,突然被陈成抓住了。
“你滚开!”大妹妹用力挣脱着,一抬头看见陈成已是满脸泪水。
“哥哥对不起你们。”
“你走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大妹妹号啕大哭起来。
“我做得不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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