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盗贼拉莫瑞》第115章


夜里十点过半,洛克·拉莫瑞走入觐见室,站在大厅中央。他右手握住刺剑剑柄,凝视着静悄悄坐在三十码外的灰王。洛克呼吸沉重,当然不仅是因为这段南行的旅程。他偷了匹马,是一路跑过来的。
握着雷纳特的刺剑剑柄,一时间恐惧和狂喜的情绪在洛克心中夹杂。他知道自己在正面交锋中可能处于劣势,但体内早已热血沸腾。洛克幻想着怒火、速度和希望会帮他撑过接下来的战斗。他清了清嗓子。
“灰王,”洛克说。
“卡莫尔荆刺。”
“我很欣慰,”洛克说,“我本以为你可能已经溜走了。但是很抱歉……你需要那艘轻帆船,不是吗?我请一位好朋友,也就是琥珀晶女伯爵把它送进了该死的旧港海底。”
“过不了几分钟,”灰王用疲惫的口吻说,“这件事就会变得索然无味,我向你保证。金·坦纳在哪儿?”
“还在路上,”洛克说,“还在路上。”
洛克·拉莫瑞慢慢向前走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半。
“我警告过驯鹰人,别把坦纳当作儿戏,”灰王说,“显然这个忠告他没听进去。你们不可思议的恢复力令我十分敬佩,但恐怕我要帮你个忙,在盟契法师们展开报复前送你们上路。”
“你认为驯鹰人已经死了,”洛克说,“但你错了。他还有口气在,只是,哦,只是没法再演奏任何乐器了。”
“有意思。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些事的?为何死亡女神不屑于像吹蜡烛一样把你吹灭?我真希望能问个明白。”
“让你的希望见鬼去吧。你为何要对绅士盗贼团下手,卢希亚诺?你为何不能试着同我们诚恳合作?这一点是有可能办到的。”
“‘可能’,”灰王说,“我的字典里没有‘可能’这两个字,拉莫瑞先生。只有我的需要。你有我需要的东西,等我把它抢到手后,再让你们活着就会变得过于危险——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这一点。”
“但你为何不满足于把钱抢走,”洛克说,“我愿意交出所有钱,换取卡罗、盖多和小虫儿的性命。我愿意交出所有钱,只要你跟我把话讲清楚。”
“有哪个盗贼会把自己的财富拱手相让?”
“只要他有更重要的东西,”洛克说,“对我们来说,偷盗的意义比拥有更大。如果我们那么在乎所拥有的财富,早就找些见鬼的方法把它们花掉了。”
“事后放空话总是那么容易,”灰王叹道,“如果他们还活着,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们从贵族手中偷钱,你这狗杂种。我们只从他们手里偷钱。有那么多人可以欺骗……你试图把我们干掉,等于帮了贵族们的忙。你送了你最痛恨的人一个天大的礼物。”
“也就是说你在帮他们摆脱金钱的烦恼,拉莫瑞先生,在行动中还谨小慎微地不肯伤及性命……我应该为此鼓掌喝彩吗?我应该称你为并肩作战的兄弟吗?他们总有更多的钱可赚。光靠偷盗无法让他们尝到本该尝到的教训。”
“你怎么能这么做,卢希亚诺?像你这样失去了血亲的人,像你这样对巴萨维恨之入骨的人,怎么能对我做出同样的事?”
“同样?”灰王站了起来,手里擎着刺剑,“同样?为了保护一个谎言,你的父母就在睡榻上被人杀害了吗,拉莫瑞先生?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妹妹死于屠刀之下,永远不能长大成人向凶手报仇雪恨吗?”
“我有三个兄弟死在你的手中,”洛克说,“我差点失去第四个。你不需要这样做。当你认为已经把我解决了之后,还试图残杀数百人。包括儿童,卢希亚诺,儿童——你父母被巴萨维杀害后很多年,他们才诞生在这个世界。自以为正义的感觉一定很棒。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就像他妈的神经病。”
“他们得到了秘密和约的庇护,”灰王说,“他们是寄生虫,生来就罪责难逃。省省你的辩辞吧,祭司。你以为过去二十二年难以计数的夜晚中,我没有想到过这些论点?”
灰王往前迈了一步,剑尖缓缓抬起,指向洛克。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他说,“就会把这座城市夷为平地,将我家人的姓名写在灰烬中。”
“Ila justicca vei cala。”洛克低语道。他迈步向前走去,直到两人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两码。他把雷纳特的刺剑从鞘中抽出,站定防守姿态。
“正义是红色的。”灰王面对洛克,双膝微弯,刺剑的锋刃冲着地面。这种架势被卡莫尔剑客们称为伺机之狼。“正是如此。”
灰王这句话还没讲完,洛克就扑了上去。一眨眼的工夫,突刺的钢刃在两人之间切出一道残影。灰王挡住洛克的攻击,用靠近护手的剑身卸掉了剑尖的力道,随即以凌驾于洛克之上的速度还了一招。拉莫瑞笨拙地往后跳去,僵僵躲开这一刺。他落地后顺势一蹲,张开左臂保持平衡,避免在硬木甲板上摔个仰面朝天。
洛克借助惯性,谨慎地转了个身,勉强由蹲姿站了起来。一柄匕首好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左手中。洛克拿着它转了几下。
“哦,”灰王说,“请别告诉我你想用维拉式格斗法。我觉得那个流派很无聊。”
“随你的便吧,”洛克挑衅地晃动着匕首,“我会努力不让你的斗篷沾上太多血渍。”
灰王戏剧化地叹了口气,从腰带上的两柄窄刃匕首中取出一把。他抬起双臂,将两把武器举在身前,摆出一张巨口,随即夸张地往前跳了两步。
洛克利用间不容发的机会瞥了一眼灰王的脚步,差点没能及时看出他的意图所在。拉莫瑞往右一闪,勉强用匕首做出格挡。灰王的刺击被他滑开,从他左肩旁一寸的位置擦了过去。洛克的反击撞上了灰王的匕首,似乎这招早被看透。这次交锋灰王仍然比他快得多。
在孤注一掷的几秒钟里,两人缠斗在一起。他们的剑刃在空中织出银色幽影,交错与分离、突刺与格挡、佯攻与伪装的佯攻。灰王的攻击幅度更大,也更加有力,洛克闪避得相当勉强,而灰王则以轻松准确的动作化解了洛克的每次扑击。他们最终向后跃开,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瞪视对方,眼中都充满斗犬那种难以平息的恨意。
“哦哦,”灰王说,“这次交手,真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他近乎随意的抖了下刺剑,洛克再度后跃,用剑尖无力地挡开剑尖,就好像刚开始接受训练的孩子。灰王眼神发亮。
“真是长见识,”灰王又是随意的一刺,洛克继续后退,“你根本就不擅长剑术,对吗?”
“如果你这么想对我有好处,不是吗?”
听到这话,灰王不禁哈哈大笑。“哦,不。不,不,不。”他果断地把手一挥,将斗篷和罩衫甩在地上。狂野的微笑在灰王瘦削的面容上刻出深深皱纹,他的表情中写满期待。“虚张声势到此为止,游戏也到此结束。”
话音未落,他就冲了过来,步法快到化作一团残像,那凶猛的攻势洛克前所未见,在刀锋之后,是二十年的实战经验和二十年最强烈的仇恨。洛克心中有块微小而隔绝的部分,冷静地意识到自己实力明显不足。他拼命施展出一次又一次格挡,当灰王的钢刃刺透了他的衣物和血肉时,洛克的双眼和双手尚自追踪着突刺的幻影。
一次、两次、三次——喘息之间,灰王的刀刃呼啸而来,刺入洛克的左腕、小臂和二头肌。
惊诧感对洛克造成的震动,比剑锋留下的疼痛更强。温热血水从他汗津津的皮肤上流过,带来难以忍受的刺痒,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底往上翻。短刃从他左手掉落在地,刀锋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
“咱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你再也没法靠伪装和欺骗脱身,拉莫瑞先生,”灰王一抖手,把洛克的血珠从剑尖甩掉,看着它落在木甲板上,四散飞溅。“永别了。”
他又动了起来,炼金灯球的酒色光芒在他的剑锋上涂了一层猩红颜色。
“艾赞·基拉,”洛克轻声说道,“为我朋友们的死,请赐予我正义。为我兄弟们的死,请赐予我鲜血!”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终变成咆哮。洛克刺出一剑,失手后又是一剑,将心中所有仇恨和恐惧化作孤注一掷的力量注入每次攻击。他有生以来从没使出过这么快的剑招,但灰王还是挡住了他的攻势,将其轻易化解;还是从洛克的剑路中闪开,就像在戏耍一个孩子。
“拉莫瑞先生,看来你我之间决定性的差别在于,”灰王一边出招一边说道,“我留在浮坟等待与你决战时,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不,”洛克气喘吁吁地说,“你我之间的差别在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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