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债》第136章


我咬咬牙,放低语气,”就当是我求你,你事到如今还要拖着我,又是何必呢?“
折清神情一滞,紧接着轻轻笑起来,”何必?”尾音落尽时,他的眸光也随着空灵起来,“你竟然会问我何必,那岂不是不显得我很傻么?”
我以为傻的人该是我,因为我连他为什么要说这一句都不知道。
沉默半晌,我妥协道,“镇魂塔可以先给你,休书我同样一定要拿到,我不想据此威胁你,但现如今我亦有不能妥协之事。我可以等。”
言罢,接过折清喝干水的那个杯子,我便要退回窗前的躺椅那。
“不用。”折清在我背后忽而开口,轻声道,“不用了,我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笔墨给我。”
他突然这么说,我心中还是有一丝微妙的愧疚涌上心头,但脚步顿了顿,还是将笔墨统统给他递了过去,再幻了床桌可供他不用起身便写好休书。
白净的笔尖蘸了墨水,顷刻染做浓郁的墨色。
我守在一边,安静的等着他落笔,却见折清抬头,倏尔一笑。
微光中,那笑三分明媚,恍似少年最初的那个模样,洗尽铅华,”我想要问你些事情。“
我望着他凝墨笔尖好一会,”你说。“
”如若我不曾有同千溯几分神似的脸,你当初在仙魔大会上,可还会选我?“
笔尖行云流水在白纸上勾勒,他问罢并没有刻意在等我的回答。
放妻书。
我一愣,”我记着在成婚的时候你曾问过一句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并没有回答与你听。你同千溯相似又如何?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如今亦是。“
折清笔尖一顿,良久,笑的时候复杂得莫名,”我似是有些孩子气了,同千溯魔尊,夜寻帝君,总是不一样的。”
言语过后,墨字再次绵延,我定定的望着那张和离的与妻书,入了神。
最后的一字落下,是格外沉重的一笔。
他重新望向我,亦伸手将那张与妻书递上,神色沉寂,没有太多的情绪,“守在这几日,已是难为你了,你走吧。”
大多的时候,人缺心眼总是无意,没有意识细想什么,所以没心没肺的忽略了旁人的心思。
可如今蹁跹从屋檐泄下来的阳光蔓延,我看见折清眸底的凝涩,与假意随意却隐隐发白的指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前世过着第一遍当局者的迷,重生之后旁观者般回忆一遍过往,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我曾想象的那般。
事到如今,我终于不再没心没肺的忽略掉那些痕迹细微的感情,却已经彻彻底底的偏了心,堂而皇之当一个装睡的人。
我点点头,收好和离的书信,转身离开。
……
当初恢复记忆之后,在密隐阁,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想看的。纵然我晓得一切事端太过牵强,可千溯与夜寻,却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与证据,这才是可怕之处。
所有的记录都具在,我即便再看一次,除非已然知晓其二者是为了打破我因结缘灯必死的命格,凭我的眼光也是看不出有丝毫的痕迹的。
那几乎只是一番言语,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便能顺当的将我的情绪按着他们所想捏圆捏扁。
好比制造次心之处,夜寻不过一句淡淡的何必,就让我下定决心亲手埋下这么一颗雷。
又比如那日从白歆逝世的房中出来,心灰意冷之际,若不是他温和浅笑道想要我去他那,我又怎会冲动的拿命去搏取匕首入心之后零点零一的几率。
这样的事,我甚至无法拿出证据来,当面同他质问。
所以只能闷声不响的自己离开。折清的事,夜寻他显然没有太多的愧疚,而我却因此而更加无法面对折清,我连一个解释都没法给他。
夜寻便是如此,掌握了我所有情绪的薄弱之处,四两拨千斤,将我一步步水到渠成的引领上计划中的死路。
千溯道,我命格已然断绝,虽然可以以越神之力篡改,可当今世上却没有那种“人”。越神,也就没有了人性。
偏偏,夜寻深谙命格之道,除了自己的命格无法妄动,却可以稍作左右他人命格,虽然会有一定反噬。且而由于我命格轨迹太过于深刻,当属最难的那一门。
这一切不过一场赌局,尽人事,听天命,寻求最后的一丝生路。
折清,大概就是扮演着剥夺我生命的身份。
因为天命昭然,我会有此一劫,也因为我的死因必须掌控在他们手中,才能据此改命。
如是计划,最终还是成功了的,只是对于折清却太过不公。
以人心为棋,以情绪为剑,手不沾血的借刀杀人,这样的事实在过于可怕。
我当初的确惶恐过,也因为了悟夜寻身上我所不知的冷血决然而害怕过。然而最可怕的是,我到死都没能知道自己是死在他手上。
虽然他与千溯一样,是为了救我。
我只是觉着自己很蠢。
然后庆幸,幸好夜寻与我是一边的。
也就难怪,仙族那些人总是切切盼着他归来。
……
回往离镜宫,宫内依旧是闹腾一片。
我急急的去了夜寻的院中,无果。便又匆匆的赶去了西殿,呆愣愣的望着主席之上似笑非笑着的千溯,小声问,“夜寻呢?”
千溯低眸瞅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我,施施然道,“走了。”
☆、第126章 大结局(上)
夜寻是个很干脆的人,他说不会等我,再回离镜宫时,我也有过心理准备,他不会在了。
而我明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还是傻了好半晌后才堪堪接受这个事实。
千溯看我傻在原地,依旧是似笑非笑着,“洛儿,你这是花心一趟回来了么?”
我听罢狠狠一凛,有点不敢直视千溯的眼睛,垂头凝着脚尖半晌,呐呐道,“我去找他。”
千溯当众对我这么冷飕飕的说话,还是头一遭。众人慢条斯理的抽着凉气。
曦玥不适时宜的开口,“唔,我以为但凡帝君不想让人找着,这天下之内便没人寻得到他,千洛尊上,你要吃回头草,怕是难啊。”优哉游哉的喝上一口酒,“呵呵,想必帝君也是不甘做一颗回头草的。”
千溯偏头,漫不经心扫一眼曦玥,后者默然且规矩收起唇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却是全然没心思在上头了,连连干笑了两声,一声招呼也没打,径直出了宫。
……
这一寻,就是三年。
我走遍了四界洪荒,甚至沧生海与凡间尘世,竟连夜寻捕风捉影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尘镜也寻不到他的位置,若说并非故意,连我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
我起初也并不明白,他毫无悬念的满盘皆赢,又为何会在我道将我俩的事暂且搁一搁的时候,轻轻问我一句,倘若他说不好,又如何?
我以为胜者是没有脆弱的,需要怜惜的是折清,因为我才将他卷入这场是非,而夜寻从头到尾都是强势的一方。
可是在寻着他的这三年,我静下来时便会反反复复想起,在密隐阁记录中看见的那个画面。
那是我前世气绝之后的事。
同我的记忆并不一样,当时在场的不只有折清,还有院后树下静静站着的夜寻。
当时”我”跪倒在地,头轻轻依偎在折清的胸膛,而不至于摔倒。
折清彼时整个人都僵硬的凝滞着,身量笔直的受着我的依靠。地下一滩的血迹,亦沾染上了他惨白的面容与月白的衣袍,望向空无一物的地面,一双漆黑的眼空洞如斯。
待我呼吸彻底消失,夜寻才缓步从院外走了进来,气息尽敛,极淡极淡的道了一句,“别碰她。”
于此同时,寒玉阁中封印着的碧华剑,毫无预兆的破空而来,没入了折清的胸膛。
……
魔将事后才赶到,未有人敢有一语的围立着,显然是受到了千溯的指示。直到夜寻抱着我离开,才将折清带走。
碧华剑本是千溯的佩剑,但按那样的情况,究竟是谁动的手,我至今未能明白。
碧华剑有灵,曾淬过我的精血,灵性之宝自个护主亦是有可能的。
……
到最后,是夜寻亲手将我放入冥河之中,任百鬼啃噬。
因为只有在冥河之内,才能凭借我本身强大的魂力保证我那本源的一魂并不会散去意识,甚至于借以其中魂力自我修复。而附着散落其他地方的魂魄,则为“死魂”,徒有生机在,而没有意识。
淌过冥河,褪下肉身,好比暗度陈仓,再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纵然我提前的醒了,也不会有旁的变故发生,可容我安然的渡过复活的蛰伏期。
而夜寻也就是在我与冥河之中飘飘荡荡的那些年中一直在冥界,寻着我的魂魄。
我记着夜寻在冥界同我再遇的时候,分明是有怨气的,虽然越到后面越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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