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铃诀》第226章


“爹爹!月姨姨!”
阿紫一边哭一边在亭中急唤不止。
青衫破水而出,他抱着湿淋待尽的月晓天飞身上来,急落亭中。
“月师妹!月师妹!你怎么了?!醒醒!!”
淡粉如桃的绝美脸庞上,宜静安然,她宛如睡着般静静躺在他怀中,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肤如凝脂,顾盼清灵,恍若随时可一笑,仍旧倾城绝世。
阿紫围在她身边泣不成声:“月姨姨!月姨姨……”
霁洛回头望一眼湖中已然在静静育养仙嗣的绝生莲,心下刹那冻结成冰。
绝生莲……绝生莲……如此凶煞的花名,他不该将此事想的那么轻易!
伸手颤抖地把住她的脉膊,毫无生息,一瞬间,心内如此寒凉。
“是我不好……是阿紫不好……月姨姨说不能害爹爹,不该求爹爹来救弟弟妹妹……可是阿紫不想听……阿紫没有听她的……呜呜呜……是阿紫害了月姨姨……”
“阿紫……”霁洛痛心地将女儿拥住,静静伸手捡起了遗落在地的天书。
轻轻翻过了那一页。
仙胎唯求夏雪冰心莲,出于极川冰雪之地,活于盛夏酷暑之境,亦名绝生莲,花性特异极难存活,唯剩一株于今存于蓬莱岛止水峰上,受仙尊云诀于幻天之阵中静养四百年,无花无果,集仙力而可凝,闻仙人之血而可醒,食仙魂仙魄而可育。倾物之力育养仙胎,清正仙息自成,吐息若定,日夜为继,最迟九百年莲开而婴出。
霁洛紧紧握住双拳,猛然间心下难承。
离体分育,仙魔有别。
魔莲要靠魔息煞气生存,以生身父母之血喂养不止才能育成,仙莲又怎么可能轻易,而他却丝毫未曾想到?!
任其食尽月师妹仙魂仙魄……以命育婴……这就是绝生之莲?!
泠泠声寂,红颜已殁,倾世难回。
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褪尽风华,绽如烟花。
谁能明白,再傲然的心,爱了,也是一样的纯粹和简单?
第二百零五章 寒极荒界
仙岛飘遥,寒海空蒙,一望无际的咫尺天涯。
仙袍鼓动,细雨无声化入,一身难以言说的悲冷湿寒。
风独灭静静立于寒海之上,望着满目翻涌不迭的海水,目中苍冷,负手空言,点点哀伤心痛弥漫在眼底,挥之不去。
“对不起。”
恍然声起,空灵剔透,有如风铃荡漾。
抬眼的刹那只看见一道墨影,流光般从面前驰过,急风掠影,再无踪迹。
魔神……
怔望寒海,风独灭的声音瞬间苍老而悲凉:“一个……和琴儿一样善良的傻丫头罢了……”
几丝哀婉,几丝绵长,几丝落寞,几丝忏疚。
琴儿……
是爹、未能护好你……
……
蓬莱正山喧声扬起,惊乱怒愠的斥骂此起彼伏。
一片白幡飘荡间,寒雨如烟。
“仙尊尸身不见!定是被那丫头夺去了!!”
“事到如今她还想怎样?!”
“有徒如此,真是一生清名尽毁!!”
“一言难劝,妻名也不顾,竟叫仙尊那般出口妥协也不肯回头!!”
众仙恨叹:“孽乱至此,无话可说。”
长天青追至正山孤崖边际肃然望远,面色凝重冷抑一言不发。
某人一面把玩着一方菱形小镜一面随意拍拍长天青的肩,道:“青沙小尊,你老实说,其实心里挺盼着她来夺人是不?”
长天青面无表情道:“真君何出此言?”
“仙界无力,但她可是神啊,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回你师弟的话,就只有她了吧。”两指轻转玄色小镜,玄火挑眉道:“你心里很清楚,以她对她师父的心思她如果能救,一定倾全力来救。”
“本尊向来肃正,岂会生心思求魔界之主。”
“仙为仙,魔为魔,魔神若非要越界救仙便是逆天行事,你小子心里得瑟还能装得这么痛心疾首……不赖啊!”
“真君……”
玄火回头,只是突然一声叹道:“可惜你这次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咯~”
长天青面不改色,只是眉头微皱。
“她是神……是魔神,不是天地神。”玄火君一面唏嘘摇头一面走远:“魔神即便有心,又哪里来的能力救仙?某某人哪,命运堪忧啊……”
他顿一下又嘀咕道:“说不定余怒未消魔性大发再把你师弟戳几剑来给没出世的孩子报仇……嗯……听说魔神本性邪戾什么都做得出来……啧啧啧……”
长天青突然就怒了。
“玄火真君!方才不是你在看守我云师弟尸身么?!”
彩衣一滞,那人愣了一下。
“她孤身入殿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毫无声息便夺了人走!”
“呃……”玄火君一脸无辜,随意乱瞟几眼,两手仍旧把玩着指间层色复杂的小菱镜。
长天青寒肃道:“你莫非在那丫头面前将我仙门之尊的尸身拱手相让?!”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大方!”玄火肆意道:“就算是老婆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当神的小丫头你说是吧?”
“那你!”长天青忽地注意到一物,立时眯起眼:“你手中这物是……”
玄火一愣,这才想到自己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忙转手把小镜收入了乾坤饰中。
“这什么?这我老婆梳头用的小镜子而已……你蓬莱天尊不会想看的……”
“玄色菱镜……莫非是?!”
“你乱想啦……怎么可能……这难道还能是那丫头还我的觉神镜不成……”
“真君!!”
“真的不是啊!觉神镜应该在腾火手中,你我都清楚!”
“她为魔神,魔界之物岂有她得不到的!!”
“呃……这样说也有道理。”
“玄火真君!”
“掌门天尊!”一弟子突然御剑驰来跪下。
某人见机忙逃了。
“何事!”长天青微怒。
“霁师伯命弟子来报……月晓天月师伯,魂魄俱失,灵灭人亡……”
面色一震,森色仙袍鼓动,骤然再怆。
“……勿胡言。”
那弟子只得低头:“……是。”
……
漫天飞雪苍茫,群山点白,绵延千里无穷无尽。
荒界怒天峰之顶,雪凤驰两人飞临而止,收翼在旁,巨大的身子蜷在山崖一侧,白雪皑皑中几乎分辨不出。
大雪如絮,肆意飘舞。
她轻轻倚靠在雪凤身上,风雪中小心翼翼地将面前的人护在怀中。
只是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怔怔地什么也说不出。
一头墨一般的云发空自铺散开来,与她一身黑衣相和,成就白茫一片中唯一的大片异色。
血眸流转,深沉反复,森然无尽。
她静静地望着他,一如当年少女之龄在桃居内的静守,一眼一望,便是一千年。
突然想起那年她修清诀的时候,为适应冰寒而日日浸在寒潭之中,有多少次冻极从潭中出来,她都能缩在他的怀里和小若玩闹着被他抱回止水殿去。
当时无忧,岁月如虹。
只是白驹过隙,恍然间一切都已是过去。
她失神地轻轻呢喃:“我想怨你,想恨你,想说翼儿、翎儿死了,我们再不可能回到当初,一师一徒,一生相安……”轻轻握住他的手,迷惘无意地放在脸侧摩挲。
“可是我不知道……没有了孩子,我还是有相公的。”
白衣融入雪中,一片静白清冷,他静无声息地躺在她怀中,冷如寒冰的身体一如数百年为尊给人的感觉,孤冷绝尘,淡漠而冰冷。
可是一切那么遥远,却又熟悉得让人心寂。
分明有一颗温润的心,却只肯叫人见得清冷;分明有时比谁都要任性纵意,却又背负了天下苍生。
一生清名,心怀天下,一朝承错,负罪天下。
他能隐忍至此,默然心死地揽起所有过错,知道其实是自己愧负了天下,可是既不后悔也不妥协,一心只想着挽回与弥补,认为所有的罪孽都是他的错,所以要竭尽所能地去弥补六界弥补她,直到身死,直到元灭。
可是他不知道,这偿还与弥补的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他爱她,也爱这天下,却唯独忘了爱自己。
所以注定,他不懂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承认过后,却什么也兑现不了。
益铃静静仰首:“云诀……其实你从不懂我。”
漫天风雪飘零,六瓣冰晶,飞舞缠绕成劫灰。
身处寒极荒界,只数月,仙魔俱乱。
第二百零六章 若有来世
天数已异,魔息不止,暗之力强盛太过,六界逐渐出现崩坏之景,八荒动荡,四海倾涌,就连魔也渐渐恐慌起来,天与地被一层厚厚的雾霾掩盖,五步之内,不见旁人。
天命所归,一切麻木而残酷地走到尽头。
她静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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