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II》第53章


规蹈矩吧。你的口语老师送这句话给你,大概是觉得你太循规蹈矩、太怕与众不同,希望你不要拘泥于旧传统,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你口语老师很关心你呢,可能看你活得很累,想搭救你吧。”
杨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他在讽刺我呢,要么说我不是好女人,要么说我干不出什么事业来。”
“不要老是把人往坏处想嘛,其实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也许不是个个都能为了他人利益牺牲自己利益,但至少是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真正想恶意伤害他人的毕竟是少数。像你的老板卡森教授,也许他并不是瞧不起你,只不过觉得半年时间太短,而他又只付你三千美元,不好意思让你干太多活呢。你想,他瞧不起你,就干脆不邀请你,有什么必要辛辛苦苦地邀请你到这里来,再来瞧不起你?”
杨红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你说得也是,卡森教授还提议说可以给周宁也发个邀请信,让他跟我一起来,是我们怕两人同时签不到证才没答应。他说等周宁和儿子办来了,就开车带我们出去旅游。”
“所以说,不要老把人往坏处想。动机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你可以把它往好处想,也可以把它往坏处想。即便别人动机是好的,你认为是坏的,也就没法欣赏那一份好的用心了。你可能习惯于把人往坏处想,一方面是怕上当,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对自己太不自信,心想,我何能何德?值得别人对我这样好?肯定是别有用心啰。像你的口语老师,写那句话给你,可能是一片好心,希望你成为居里夫人吧。”
“我哪做得了居里夫人,你才是做居里夫人的料,听牛小明说,你一生很坎坷,可能你有居里夫人的才气,没有居里夫人的运气。”
海燕笑起来:“哈,我不是居里夫人,是老李夫人,也不错嘛。其实坎坷不坎坷,就看你怎样看了,你走惯了平路,走段山路就觉得坎坷,如果你一直走着山路,也就不觉得了。是不是我走路有点瘸,让牛小明觉得道路坎坷了?”
“你又开玩笑了,不过你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怎么可以这样开心呢?”
“那你要我天天哭不成?”海燕说,“可能是因为我很能推卸责任。听人说,生活中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命运悲剧,也就是命运造成的,社会造成的,个人无法改变的;另一种是性格悲剧,是由于个人的原因造成的。有的人能比较好地承受前一种悲剧,有的人能比较好地承受后一种悲剧。我可能是不太在乎前一种悲剧的人,因为我总能安慰自己,命运对我不公嘛,我有什么办法?“文化大革命”十年,我不能正正规规地上学,那怪我吗?所以我就像谌容说的那样,减去十年,一下就年轻了十岁。”
杨红说:“我也希望我能够这么乐观。”《小说下载|WrsHu。CoM》
“你本来就没什么值得悲观的嘛,读了博士,当了书记,生了儿子,买了房子,还有汽车,可说是要啥有啥。用不着为了别人的看法瞧不起自己。看得出来,你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老想做第一,在你那个圈子里,你也可能的确是第一。但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做第一,因为人总是不断地想进入一个更高的圈子,更大的圈子,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不再是第一。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是件很痛苦的事,但是每个人迟早都要面对这个事实,那就是你不可能永远是成功者,你不可能永远是第一名。那时候,就要阿Q一下,自己安慰自己,不然怎么活下去?”
“有时也这样安慰自己,但又怕放弃了努力,结果一事无成。”
海燕点点头,说:“你说得对,不努力吧,又怕一经努力就是可以成功的;努力奋斗吧,又怕能力有限,所做的努力到头来都是白费。格言说,凡事都有个度,过度或者不及都不好。当然格言就是这样,说了跟没说一样,因为并没告诉我们,这个度究竟是多少。实际上,度是因人而异的,一个人的一生就是在摸索这个度,什么时候该努力争取,什么时候该含笑放弃,什么时候该改变现状,什么时候该安于现状。虽然前人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了他们的度放在那里,但后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别人的度不一定适合自己,每个人都得自己去摸索。过早放弃,就错失良机;过晚放弃,有可能害人害己。只能是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向最好的方向努力了。”
“朱老师在班上也老这么说,那时候有人担心签不到证或者没学校录取,他就总是说这句话: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向最好的方向努力。”
海燕说:“到底是你们朱老师引用我,还是我引用他?”见杨红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便笑起来,“跟你开玩笑呢,大家都在引用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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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练英语口语的对象,那就是海燕的女儿安吉拉,小姑娘十四岁了,上八年级,小学一年级时来的美国。虽然海燕在家里坚持跟她说普通话,安吉拉也听得懂,但不肯说,多半是说英语。杨红觉得小孩子的英语特别好听,特别纯正,所以总是找机会跟安吉拉说英语。安吉拉也当仁不让地做她的老师,一口一个“姐们”地纠正她的英语:“姐们,是‘见到你很高兴’,不是‘见到你很虱子’。”
最有意思的是每当牛小明打电话来的时候,安吉拉接了,就会叫一声:“姐们,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
杨红听了,忍不住笑,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安吉拉辩解说:“我说的是男性的朋友,他不是男的吗?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又没说你们在约会。”
杨红私下里问海燕:“十四岁的小孩就懂这么多?”
“这算什么?她班上很多人都开始约会了。现在的小孩,什么都知道,比我们那时候厉害多了。我二十多岁了还不懂为什么书上说使用避孕套时,要趁男人的那玩意儿还没完全软缩之前就拔出,以免避孕套遗留在女方体内,心想,那不是套在男人身上的吗?怎么会掉在女人体内呢?结婚后说给我丈夫听,他死都不信,说不可能吧,这么无知?但我的确就是那么无知,从小就听我妈念叨,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但究竟什么是失足,她却没说,搞得我草木皆兵,以为被男人碰一下就是失足了。安吉拉她们就不同了,上七年级的时候,老师就在课堂上教她们怎么避孕了,事前避孕药,事后避孕药,女用避孕工具,男用避孕工具,什么都讲,还给每个人发了根香蕉,再发一个避孕套,大家学着怎么套套子。她从学校回来,还给我普及性安全的知识呢。”
杨红听得面红耳赤:“有这种事?”
“不过老师会在事前发个通知给家长,让家长决定自己的孩子参加不参加这种课。有的华人家长不让孩子上这种课,我是让安吉拉上的。现在小孩子发育早,成熟早,也很开放,早点进行性教育也有好处。这些事,说穿了也没什么,越捂着藏着,小孩子越想知道。别的小孩知道,你的小孩不知道,反而坏事。”
“那你担心不担心安吉拉?”
“担心当然担心,就看担心什么了。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安全性关系,不要弄得怀孕或者染上性病或者碰上坏人。安吉拉学校里专门开过这种课,教了一些保护自己、防止性病、反对吸毒的知识,我也经常跟她探讨这些事。这里对是不是处女处男的倒不怎么计较,一个人如果上大学了,还是处女处男,反而被人笑话,觉得你肯定是没吸引力。”
“那也太过分了吧?”
“同伴压力嘛,特别是十多岁的孩子,听说别人都有约会,都不是处女了,自己也慌了。有不少人也的确不喜欢约会处女处男,说我要的是享受性,不是当老师,教你怎么做爱。我有个老师,讲她二十五岁时还是处女,非常自卑,晚上经常对室友撒谎,说我今晚有约会,夜里不回来了,然后就在图书馆待一晚上,第二天回来装出非常疲乏的样子,编造一些昨晚的艳事,讲给室友听。后来她遇到一个从中国来的访问学者,四十多岁了,两个人从做语言同伴开始,最后坠入情网,第一次做爱的时候,我这位老师生怕对方看出她是处女,磨磨蹭蹭地不肯就范,一会儿说饿了,叫男朋友去买饼干,一会儿又说太干燥,叫男朋友去买润滑剂,等那男人把什么都弄来了,两人终于做了,男的才发现她竟是处女,喜极而泣,而我那老师还以为男人在嫌弃她,解释了又解释。”
“真不敢相信有这种事。”杨红想,这世界真是颠颠倒倒,自己那会儿生怕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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