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若如斯》第9章


薛鹤觉得古怪,伸手挥开眼前层层迷雾,“小郎君你可还在?”
“小主子,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去了?”一直尾随其后的薛言说道。
薛鹤没有搭理,喃喃自语,“夜半时分为何忽然起如此浓厚的大雾?”
再往前去,薛鹤就见眼前隐约两抹身影。挥开大雾,他快速往前踱步而去。
再靠近,只见那一抹白色让他不免心跳愈烈。雀榕迎风而立,如杨柳,亦如苍松。
小郎君果真还在此处。
再仔细看看,他边上一老儿,尨眉皓发,手提竹篮,竹篮里放着香烛和纸钱。
“那不是雀榕公子吗?”薛言眼尖嘴利。
“小郎君怎么还在此地逗留?”薛鹤关切地疾步上前去,好好端详一番,又不见那个誓言坦坦要保护人的南宫瞿身影,便问道,“那南宫家的小少爷呢?”
“薛公子。”雀榕瞻首打招呼,“方才我丢了东西,想回来找找,南宫在前方不远处等着。”
“可找着了?”薛鹤问。
雀榕摇摇头。
就在此时,原本被薛鹤丢下的陈家霖忽然现身于此。
陈家霖靠近小郎君的意图非常显然,小郎君性格阴寒,自然容易招得鬼怪。
可陈家霖毕竟年幼单纯,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敢胡乱行事,如今也只敢在他身边多多停留片刻,保证最后一魄不会散去。
他站在此处想凑近雀榕,谁知忽得往后退了十步远,薛鹤不解地看着他。
屡屡想尽办法要靠近小郎君的陈家霖,为何眼前却突然退缩?
“此人……煞气极强……我……靠近不了……”陈家霖虚弱地继续往后退,保持着与余伯的距离,“他不是凡人……”
“小主子,他是……”薛言也发现了陈家霖,话未落,被薛鹤拦住。
薛鹤对他低语道:“当做没瞧见,这一路你不要多讲一句话。”
薛言捂了捂嘴巴,乖乖闭上嘴。
薛鹤再看两眼那老儿,眼中暗暗垂下目光,“这位是?”
目光还停留在老者身上片刻,薛鹤迟迟没有回神。
世人皆有生死寿命,这人却是已死之身。
第8章 
“这是余伯,我打小儿就吃他家馄饨长大,与之相熟。”雀榕介绍道,瞧他打量余伯的模样,怕他起疑,雀榕又抢先一步开口,“这厢准备折回的路上,恰巧遇上余伯,余伯每回收了夜摊都会来义庄看看他儿子。”
薛鹤鞠躬作揖,聊表敬意。
余伯点点头示好,没有同他多讲一句。
他看了一眼雀榕,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沙哑,“城里出了命案,小公子这么晚出来做什么?若是寻着了东西,速速回去才是。这一片地儿,要不太平了。”
“还未寻到想要的东西,不免心神难安。”雀榕点头应着,帮忙一起收拾,“老人家夜间路上不方便,这才应当早些回去才是。”
薛鹤只是隐约觉得奇怪,此身躯明明已亡故,可这人却与小郎君相识多年。
莫不成是有人借此谋害小郎君?
薛鹤心领神会,也不多问,顺着应道:“逝者已矣,节哀。”
“哎。”余伯叹了一口气,故作抹抹眼角,“多谢公子,老儿不叨扰几位公子了,进去看一眼便走。”
说罢,余伯看了一眼薛鹤,又凝神瞧着雀榕后便走了。
此时的陈家霖看着薛鹤还是有些顾忌,见余伯走远,转眼竟躲到雀榕身后,瑟瑟发抖,面容怯怯。
雀榕手举冰娇,怔怔地与薛鹤对视几眼后缓缓回神,“夜深,我也先回去了。”
薛鹤忽然拉住他,“小郎君要寻的东西呢?”
雀榕抱着那手上的花,手心揣紧,面不改色道:“就是一个小穗子,不值几个钱。天黑找不着,或是掉在了路上。南宫还在原地等我,我该走了。”
“好。”薛鹤干脆应道。
两人鬼祟,余伯见他之后又急忙要走,薛鹤一下子也瞧不出什么名堂。看雀榕毫发无损,他也大抵安心了。
这个余伯实在可疑,当真是这么凑巧就遇上了?怕就怕是魔族之人故意接近小郎君,近日来好取凡人性命。
魔族之人,最擅化人形。
回头走了几步,雀榕察觉身后跟着个“大尾巴”,回头凝望,“薛公子可是有事?”
陈家霖也跟着停了步子,众人齐齐瞧着薛鹤。
薛鹤摆摆手,笑嘻嘻地拱道:“无事,无事!小郎君请慢走。”
若是遇上这小郎君,薛鹤的顾虑可就太多了。担心这条路上有危险,担心陈家霖对他有危险,还要担心余伯折返谋害他性命。
这人生性防备,却不对熟人防备,当真处处是危险。
“嗯。”雀榕瞻首,低下头又往前走了两步,身后之人还是寸步不离跟着。他再次回头,“薛公子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没有。”薛鹤嬉皮笑脸,指着眼前大道,“我府邸处也同这一道,跟着小郎君一起也相互照应不是。”
“好。”雀榕不做理会,只是抱着冰娇回程。
夜路无人,天上是残月稀星,四下烛火依稀,一路而来,脚下踩着石板小道,霎时昏天暗地。
往着回去的路子走了一段,一直跟在雀榕身旁的陈家霖神色越来越难看,每一步行走如履针毡。
薛鹤看向他,陈家霖说:“这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血腥味好重好重。”
血腥味?
薛鹤认真嗅了嗅,却发现不出什么味道来。
可偏偏此时,小郎君忽地止住脚步,来回探看,神情异常。
“怎么了?”他问。
雀榕道:“我与南宫相约此地,可此番他却不见了踪影。”
“确认就在此处?”薛言抿抿嘴,“这儿四下也没什么能藏身的地儿呀!”
薛言声音还未落尽,雀榕微微皱起了眉。
薛鹤亦是神色难看,还不忘瞪他一眼。薛言又乖乖把嘴巴捂上了。
薛鹤环顾四周,皆察觉不到任何动向,显然人早就离去了。
陈家霖说这里有股血腥味,难不成南宫瞿遇害了?可偏偏为何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知晓小郎君的顾虑,薛鹤也不敢再胡乱猜忌下去,只有安抚道:“邺城就这么大,他又是县官之子,这里谁人敢动他?许是夜凉先回了,不如先回去看看。”
知道南宫瞿不会这么没分寸,可雀榕眼下在薛鹤面前也无计可施,只好应了他,“也好。”
薛鹤上前,同他一道,“方才进义庄之前,我见你双手微颤,可是害怕了?”
心中一惊,雀榕料是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
怕是怕了,不过是怕天下祸乱罢了。
“见死人,寻常哪有人不怕的。”雀榕顿足,“我自小在邺城长大,没有薛公子这般见多识广,让薛公子看笑话了。”
“不算笑话,”思绪回顾,薛鹤那轻薄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情来,不禁低声,“倒是觉得,甚是可爱。”
雀榕闻言,佯装不闻,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贴身跟随的陈家霖歪着脑袋,在地上蹲了会儿之后恢复了不少。
他不明白地雀榕为何又走得如此之快,只得立马跟了上去。
笑而不语的薛鹤像极了一只大尾巴狼,在身后乐呵呵地,就这么也不说话,带着薛言一路伴随。
薛鹤沿路贴身跟着他的小郎君,心里头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脸上笑意却是从未褪去,一直将人送至花斋。
是夜,花斋出了事。
才方到附近,众人便瞧见花斋屋外里外三层的人,各个举着火把,穿着一身素青,屋子里亦是烛火通明。
再里一层外一层,夹杂着七七八八个穿着差服的。
“这些都是什么人?”薛言站在最后,纳闷地问着,正准备上前。
雀榕一把拦住薛言,正色道:“是陈府的下人和衙役。”
后排两个衙差朝着举着火把朝着这边走来。
“嘘,有人过来了。”薛鹤先是瞧了两眼,随即一个侧身,将雀榕揽在怀中,顺便拉过薛言,三人躲闪到另一侧墙下。
陈家霖看见两个人搂搂抱抱地,自个儿捂上了眼睛,也跟着躲到了一旁。
众人闭口,默不出声,听着稀稀疏疏的水声方才知晓那二人不过是来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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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执着勤,可正偷懒睡得香甜,硬是被喊了过来。”那两衙役站到墙角,其中一人在地上呸了一口唾沫,嘴上还不觉得撒气,“真是晦气。”
“就是,老子大晚上在小娘们儿被窝里睡得好好地,这么急急忙忙被叫过来干这种破事儿!”衙役嘴贱舌滑,说起话来也不觉得糙。
“没办法,陈老爷开口,咱们县太爷还不赶紧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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