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耽]新欢》第18章


“如果崇皇子即位,那么以后……你……”
“我?”仿佛不明白他的话语,叶青羽疑惑,“我能如何?当然还是如此。”
“可是……”唐无惑的眉心陷得更深,欲言又止。
叶青羽眼中闪了闪,径直打断了他的话:“那些都和我无关。我和他,没有关系。”从他住进照镜坊的这一天起,不,或许更早,在那个人的心里,他们两个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一直很平静,表情语气甚至嘴角边那丝散淡的笑容,都平静得一如既往。就像他们初见时,独自站在暗巷口向外眺望远处喧嚣的青年也是如此这般安静沉默,仿佛尘世中的一切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同他无关一般。
只是,越平静则越压抑,越压抑则越渴望。叶青羽就是这样的人。
唐无惑没有再说起任何与朝政有关的人和事。话题渐渐扯开,叶青羽说了几件和温雅臣在花街赌坊中的见闻。唐无惑打趣他:“似你这般岁数还是头一回上青楼的,京城里已经不多了。”
叶青羽弯起眼,伶牙俐齿地反问:“原来唐府正经本分的大公子在花街也有相好,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是哪位花魁?下次我去见见。”
唐无惑戏耍不成,反闹了个大红脸。
说说笑笑,倏忽就是一个下午。高墙边慢慢染上了晚霞的金红色,秋伯手里的盆栽已被修剪成了满意的模样,雇来的厨娘在通红的灶火间来回忙碌。叶青羽要留唐无惑吃饭。唐无惑摆手婉拒:“今天家里有客,我是躲出来的。晚上的宴席若再不去,我父亲的脾气可不比温将军好多少。”
叶青羽起身要送他:“那就下次吧。”
两人并肩正要一同迈出书房,门外站着温雅臣。一身斑斓锦衣,一顶白玉银冠,一张阴沉的脸。
很久之前,温雅臣就到了。秋伯要扬声招呼,温荣调皮地冲他摇手,示意他别声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温雅臣喜欢在进屋前,先倚着门框静静看一阵。写字时的叶青羽,画画时的叶青羽,低头默诵时的叶青羽,坐在书桌前的叶青羽有一种宁静安谧的气质。他执笔的姿势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杆笔直的湘管捻在手中,还未落笔,就已成了画。
叶青羽写字的时候会笑,只是唇边一道浅浅的弯度,衬着半垂的脸庞、下弯的眉梢,眉间眼下说不尽的温润柔和,心间一荡,仅看这么一眼,温雅臣便觉得足够回味一夜。
文章做到艰难处,他会皱着眉心咬笔杆;偏头思考时,他会不停摩挲茶盏盖碗上凸起的花纹;读书读到高兴处,他会不自觉念出声,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丝尾音……每一次在门边看着他,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发现。他的青羽,总会时不时就让他眼前一亮。温雅臣乐此不疲,温雅臣沉迷于此,温雅臣不可自拔。
只是这一次,温雅臣还看到了书房里的唐无惑。唐无惑挽着袖子在纸上作画,叶青羽站在他身边,一边磨墨,一边小声交谈。坐在椅上的唐无惑不时仰起头,叶青羽察觉了,配合地把腰弯得更低。于是靠得更近,指尖轻触,呼吸相闻。他们谈天说地,他们妙语连珠,,眼神撞到一起,好似碰擦出了火花,把彼此的面孔照得更亮。
门外的温雅臣默默看着,脚下好似生了根,牢牢地把他固定在原地,一步都跨不出。里面的叶青羽与唐无惑浑然不察,有时笑有时闹,有时拌嘴有时深谈。温雅臣侧过脸,再不愿看里头的情形,来时飞扬无忌的笑容落得一干二净。
唐无惑走时经过温雅臣身边,冷冷瞪了他一眼。这位上回在院外冲他张牙舞爪的温少这次非但毫无反应,眼神间甚至显出几分木讷。于是唐无惑又深深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吃饭时,温雅臣的话很少。连猫儿蹭到他脚下打转,他也没有低头看一眼。放在平时,他没有去招惹猫就是万幸了。
叶青羽疑心他是不是病了:,放下筷子,伸手探向他的额间:“怎么了?”
他摇头,从袖子里取出朱家的请帖:“没事。有点累。”朱家老三要纳妾,就在明天,请大伙儿去吃饭听戏。
叶青羽说:“朱二公子请的必然是名角。”能同温少混在一起的,当然偏好也差不多。
温雅臣笔直地看着他,目光异样认真:“你想去?”
叶青羽合上大红封面的帖子,不以为意道::“去看看也好。”
温雅臣木木的,盯着他的脸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点头道:“你若愿意,我们就去。”笑容挂在嘴边,却一丝一毫都未照进眼里。
第十三章
朱家的堂会办得热闹,明着纳妾,暗里无非是王孙公子们又一次聚在一起玩乐笑闹的机会。宴席摆在了花园内,无非喝酒吃茶听戏唱曲。请的戏班是近来京城最红的,花旦俊俏小生风流,歌有裂天之势,舞有倾城之姿。偌大的花园里,丝竹声声,欢笑阵阵。
叶青羽留心四下,之前同温雅臣在各种青楼、酒肆、赌坊里见过的各家商铺少东、豪门阔少、官府公子几乎都到齐了。人人见了温雅臣都要忙不迭跑到近前拱手施礼:“哎呀,温少!”
一时间,跑来聚集在温雅臣周遭的人等竟比主家还要多。这样的情形,众人已经司空见惯。叶青羽陪着在一旁坐了一会儿,随着人们的步步逼近,见温雅臣开始有些应接不暇,便悄悄起身,打算退出人群。孰料,才刚站起,腕间突然一紧。叶青羽顺势扭头。温雅臣正抬头看着他,脸上笑容可掬:“你去哪儿?坐乏了吧?我们去周围逛逛。”
叶青羽不着痕迹退开半步:“我一人走走就好。”
温雅臣笑容不变,手指收得更紧,好似恨不得嵌进他的骨子里:“无妨。我喝多了,正要走路吹吹风。”
识趣的人们纷纷散开,取笑温雅臣是在装醉。温雅臣笑而不语,只用一双深邃的眼别有深意望着叶青羽:“你说要来的。”
他说得很轻,除了叶青羽谁也不曾留意。叶青羽低头看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用了十分力气,不但将他抓得生疼,那手也是骨节泛白,不住微微颤抖。
“你……”
不待叶青羽开口,温雅臣一低头掩住了表情。再抬头时,咧嘴又是一笑,却笑得飘忽,脸上方掠过一丝,转眼不见影踪。他径自站起身来,拖着叶青羽就往一旁的抄手游廊里走:“听戏听得头疼。你难得来,我带你逛逛朱家的花园。没什么好看的,不是花就是草。”
好脾气的三位朱家少爷就坐在侧旁,话音落在耳里,个个抱着臂膀哈哈笑。
叶青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温雅臣一甩袖子,拉着他扬长而去。一身柳青色的纱袍衣袂飘摇,越发衬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只是,笑容虽挂在嘴边,叶青羽从他侧面看去,却只觉他牙关紧咬面色阴沉,蓦地透出几分怒气。
不由想起那日清晨,飞天赌坊门前,他遥遥看一眼屋里的银月夫人,转身再回头,身前的温雅臣也是这般阴郁恼恨的眼神。习惯了他嬉皮笑脸没有正形的轻浮模样,猛然撞见,心头倏然一跳,惊得浑身冰凉。踌躇着张嘴想要问为什么,须臾间,他又恢复原样,双眸含笑神采熠熠,哽在喉头的话语就此再问不出口。
“我以为你喜欢才来的。”正是初夏好时节,花园里姹紫嫣红开遍,太液芙蓉未央柳,人工挖掘的小小池塘里,阔叶何田田,小荷尖尖角。温雅臣立在一池绿水前沉沉开口,拧着眉抿着嘴,几分烦躁几分薄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可你却不喜欢。”
叶青羽说:“戏班很好,我挺喜欢的。”
“你……”他眼中懊恼更甚,一张白玉面孔生生涨出几许紫红。仿佛努力克制心中怒气,重重呼吸几次,温雅臣才又缓慢开口,“你真的喜欢?”
真的高兴?真的喜欢?真的开心?好像他最近总在追他问这样的问题,叶青羽注视着眼前一脸认真的他,眼神越发不解:“温少何出此言?”
温雅臣恼了,手掌自他腕间落下,急急来捉他的手:“你只管告诉我,到底喜不喜欢?”
“……”叶青羽后退一步,看他急赤白脸的样子,疑窦丛生。
“哟,温少,真巧。”两人争执不下时,前头曲折的长廊里袅袅飘来一道纤细人影,素衣淡妆,发间一枝精巧质朴的银簪,手中一柄流苏细长的团扇,腕上一双叮当作响的翡翠镯。精于察言观色的女子好似浑然不曾看见两人间的纠缠,一步步婀娜走来,停在温雅臣面前盈盈一拜,“原来叶公子也在。”
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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