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颜乱》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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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韶云紧抿的苍白薄唇,微微颤了一下。灰色的眼底,掠过阴狠的冷光。
他“唰唰“几下撕碎了手书,随手一抛。
金粉凤纹的碎纸片在夕阳里纷纷扬扬,他透过飘转如雨的墨迹金粉,久久地注视远处廊上的那个郁金香长袍的身影。
德赤以为他有回话带到,是以一直等候,不敢离开。
然而,他终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看德赤一眼,就这样转身走开。
直到沿着湖畔行出很远,他才扯起冷冽阴毒的笑,自语道:“夫妻恩爱?儿女承欢?我不会让你如愿!舒雅,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你跟别的男人过得这样好!”
没过几天,萧羽又在德阳殿召见沈俊驰。
“碧霄宫已经查出来了,兰韶云请的刺客是蜀山派的人。”沈俊驰说。
“蜀山派?”萧羽眼里掠过一道冷光,他虽然对江湖上的事不甚了解,但他记得小时候,舅舅家给兰氏子弟请的师傅都是名德大师。授文的是一代鸿儒周宏正。授武的,好像就是蜀山派的一个宗师。
这么说,兰韶云跟他的师门一直有联系,还买通了他们为他卖命?上次刺杀三弟,他之所以没找自己同门,大约是怕事后被父皇查出来。而今,他却孤注一掷了。这一举,不成功便杀身,所以,他也豁出去了。
萧羽微微后仰,阖目沉思。他俊雅的容颜,依旧如流云般清远秀逸,不曾染上一丝阴霾。但他内心,却有恨毒的汁液横流。
舒雅啊舒雅,你坚持要保护的就是这么个畜生!他作为兰氏全族的柱石,谋害我父皇、窃夺权柄,朕饶他不死,优待于他。
他却还要勾结朕的兄弟,再次谋反。这次谋反未遂之后,朕仍旧给了他机会,只要他不再异动,朕不会动他。
结果,他还是贼心不死。这次又勾结了江湖上的同门,居然想要谋刺朕。
朕虽然不喜欢做皇帝,但是更不喜欢当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有人试图置我于死地。
舒雅,这次,你不要怪我。
“皇上,上次你让我问姐姐的问题,我问了。姐姐说,她以前从来不用‘露华浓‘的脂粉。后来偶有一次,姐夫跟同僚一起去茶楼的时候,路过’露华浓’,姐夫的同僚给妻室买脂粉,姐夫也顺带买了一盒给姐姐带回去。姐姐用了以后很喜欢,以后就常叫姐夫去买那家的脂粉。”
萧羽慢慢睁开眼睛,唇际有冰冷的笑意,“你通知碧霄宫,就着落在‘露华浓’这家店铺去调查。”
“是。”沈俊驰虽然很奇怪,但不敢多问。
萧羽看了他一眼,柔和地笑了,“俊驰,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何会怀疑这家脂粉铺?朕告诉你吧,男人只会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买脂粉,一个不曾挂在心上、又没必要讨好的女人,男人不会给她买什么脂粉。”
沈俊驰闻言无语,眼里交织着怜惜与憎恶。过去兰氏和沈氏没倒台之前,他未流放之前,就发现了姐姐的境遇。姐姐从嫁给兰韶云就没有享受过夫妻恩爱。
一咬牙,沈俊驰更坚信自己为萧羽而在兰韶云身边做谍者,是正确的选择。
他知道萧羽这样的男子,虽然情有所专,但他也会善待其她的女人。
姐姐如果能嫁给这样的男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现在的关键是,不知道兰韶云何时动手,怎样动手。”萧羽眉峰深敛。
“碧霄宫主很担心皇上,让我问皇上,要不要她派几个杀手时刻守护您?”
“不用。碧霄宫的杀手在朕身边,反而会引起皇后和兰韶云的注意。朕有四个‘胡力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再说,朕与其被动防备,不如主动出击。”
“皇上准备如何出击?若有能用俊驰之处,俊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想到皇上许诺的贵妃之位,沈俊驰更加充满干劲。这其中有为姐姐后半生着想的心思,也有为自己的前程所存的私心。
萧羽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在龙案上,缓缓地,只吐出四个字:“引蛇出洞。”
☆、第十一章 幕后黑手
这个计划其实已经在萧羽心中酝酿已久。然而,他唯一顾忌的是,舒雅的身孕。
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扳倒她的旧情人,她会如何?
情绪激动之下,会不会滑胎?太医曾说过,舒雅这一胎极不稳,经不起任何情绪的波动。
然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
从胸臆间长出一口气,萧羽终于问出了他刻意放在最后的问题:“俊驰,朕让你调的那些日期,你弄来没有?”
其实沈俊驰也在等着萧羽问这个,这件事他已经为萧羽办好了。只是,如此敏感而暗污的事,皇帝若不主动问,他岂敢提及?
沈俊驰从袖中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份是他去兰台令那里调取的皇帝起居注,这份资料里有萧羽临幸妃嫔的详细记录。
一份是从掖庭署调取的彤史,这份资料里有后宫每个妃嫔的月经记录。包括皇后的。
还有一份是沈如湄提供的,皇后召见兰韶云的日期。每次但凡兰韶云进宫回来,沈如湄都会旁敲侧击地从兰韶云或者他的随从车夫嘴里,弄清楚他见了什么人。如果是舒雅召见,沈如湄就会记下来。
沈俊驰将这三份资料呈上后,发现皇上白皙修长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心里既怜悯又惶恐,赶紧垂下眼睛不敢看。
殿中沉寂如水,纸张在萧羽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很久,很久。萧羽的面孔逐渐褪尽了所有血色,为了控制情绪而紧咬的牙床,使得清俊秀雅的容颜微微有些变形。
从沈如湄这份记录再对照彤史看,舒雅正好在排卵期召见过兰韶云,而那之后,她就没有来过月信。而从起居注上看,自己那几天正好生病,他记得生病期间,跟舒雅没有同房。
仿佛突然被人摁进寒冷的冰潭里,他只觉得四肢冰凉,浑身冷得发抖,整颗心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韶云!”
那次从背后将妻子拥抱,她是这么喊的吗?
她为什么会认错人,只能说明,那个晚上,她被他这样抱过。
只是拥抱吗?那么为什么那晚他会发现她的腰带是解开过的?
她回答的是,午膳吃多了,松开腰带重新系。
但是,她在回答的时候,眼神躲闪,有明显的慌乱之色。
直觉告诉他,她在撒谎。
如果兰韶云解开过她的腰带,那么,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用问吗?
那件事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后来,舒雅数次召见过兰韶云。而自己都不在场。
舒雅身边的人都忠心耿耿,即使皇后有奸情,他们也不会透露丝毫。
“你将她新婚前一晚还与之共。度。云。雨的男人,依旧留在她身边,你觉得她会忠。贞吗?”
数月前,妹妹沁水的质问,再次袭上心头。
她跟兰韶云在一起,完全是利用吗?会不会也有肉体上的留恋?
然而,当这些回忆的碎片如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切割在心上的时候。另一个景象,霎时间如初生的朝阳冲破云层,将所有的画面都笼罩在那强烈的光辉里。
那就是,舒雅怀孕以后,常常安安静静倚靠在榻上,轻抚着隆起的肚腹,柔声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的画面。
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他常常不让她发现地久久偷看此刻的她。那个凄厉、仇恨的女子,在这一刻,浑身都散发着圣洁、宁静的美。低垂的长睫,微微卷翘,闪烁着紫色的光晕,如蝶翼般轻颤,眸中的母爱浓浓地从这轻颤间逸出。
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对于一个母亲,都是那样重要。尤其对于她这样,原以为自己永远做不了母亲,却得到这样意外之喜的女子。
他如此爱她,爱到,他几乎想要连这个孩子都接纳……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这一生,从小就活在母亲的权威下、三弟的光彩下,没少被人蔑视耻笑,连最亲爱的妹妹沁水,多少都是瞧不起他的。
后来,他虽然一举铲除外戚兰氏,夺回皇权。但是,这是倚靠妻子的力量。当时,所有禁军都被兰氏掌握,没有舒雅带来的大漠军队,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军事力量可用。
所以,自那以后,他又活在妻子的雌威下。
当然,也有他自己甘愿的成分,他太爱她。
但是,如果他爱她到甘愿当王八,甘愿被戴绿帽子,那他这一生就太窝囊了。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你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很有血性的嘛。”
他唯一一次打妻子,妻子却说出这样的话。挨打那晚,她反而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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