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众生之商匪》第19章


少人你知道吗?凭你一己之力,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谁知陆凌低头轻轻笑了一声,喃喃道:“豺狼虎豹……你殿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仰仗着自己可以靠钱财填补,便纵容他们作奸犯科”陆凌缓缓抬头,通红如血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雾蒙蒙的水气,如同这笼罩在雨雾的山涧,看不真切:“在我眼里……你同他们,没有分别!”
倏忽,放大的眼眸里瞬间涌上一阵热潮,殿子期觉得心间有什么被刺了一下,胸口一阵酸痛,竟憋的许久都说不出话来,陆凌狠狠盯着他的眼睛,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连一声蚊鸣都仿若天雷炸响,微微颤抖的手想打破僵局去拿桌上的茶盅,却抬了几下,酸痛的抬不起来。
良久,殿子期才嗤笑出声,刚才还掷地有声劝陆凌的那个骄傲的人仿若泄了气一般,压着眼中氤氲的水气,笑着缓缓问:“是吗……”
“早日回京吧,雍州之地贫瘠,别在这吃沙子了”
这话殿子期也曾听过,却是去年重阳,那人一双杏核眼脉脉含霜,嘴边一颗俏皮的虎牙抵着唇角,用温柔似水的声音明知故问:京城繁花似锦,我雍州贫瘠,殿家大少爷为何要来我这荒凉之地吃沙子?
不到下月初三,殿子期本还有心选个日子再劝一劝陆凌,却收到一封加急信笺,僵持的两个人,连告别都来不及,殿子期便带着小耳朵匆匆回京。
夫人病重,望殿少爷速归。
寥寥几字,字字诛心,殿子期从小殿母待他和殿汐仿若珍宝,殿家如此富足阔洛,殿家老爷也从没有纳妾,两人相伴到老,守着一双儿子,相敬如宾,恩爱有佳,如今刚到知天命的年岁,却突然病重,殿子期想也不敢想,那个家里的丫鬟小厮用都用不过来,却总是亲自操心些他们两兄弟琐碎闲杂事情的母亲,怎么说病重就病重了。
一直回到殿府,殿子期都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直到看见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唇色苍白如纸的母亲,才隐隐相信,这是真的。
“快去同你母亲说两句话,大夫说了,撑着这口气,等你回来呢”殿老爷一双眼睛红得泣血,站在门口,不敢再往里瞅一眼。
人都道病来如山倒,一年前那个整日里絮絮叨叨的母亲还跟在殿子期身后,整日操些琐碎的心,听闻殿母年后着了风寒,本以为不是什么大病,却日渐严重,这才卧床半月不到,整个人已魂不附体,毫无生气。
殿子期看着已经脱相了的母亲,身侧紧紧攥起了拳头,指甲扣紧肉里,忍着眼里的泪。
“母亲,我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殿母仿若已经离去一般安静平和,却闻声手指轻轻颤动几下,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看了殿子期一会,干扁的唇一张一合,道出两个微弱的字眼:“不孝……”
殿子期咚的一声,双膝跪地,扒着床边去拉殿母干瘦冰凉的指尖:“儿子不孝!还望母亲早日康复,狠狠的责罚儿子!”
“我……盼你,早日成家,盼到今日,你……你,跑去雍州,拖到今日,我都要死了……也,也没盼到……”殿母话虽狠厉,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充满慈爱,反手扣住殿子期的手背,殿母断断续续的说:“没能……没能看到,你,你和汐儿成家……我不甘……”一阵毫无生气的干咳,殿母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笑,打趣道:“我……还想,还想抱孙儿呢……你这臭小子……”在殿子期头上轻轻磕了一下:“你心思极重……也不知道,你整日里想些什么……殿家,殿家那块匾额……”殿母缓缓抬起手,朝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这匾额……如同一座大山,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去雍州之前,殿子期曾指着那块金灿灿,沉甸甸的匾额告诉殿母:殿家这块匾额有多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给殿汐铺好路,待他成亲,生个一子半女,往后日子过的也舒服些,殿家也不必担心后继无人,这就成了,我若现在成亲,往后这匾额难不成要压在他身上吗……
可如今一屋子人乌央央站在一侧,都偷偷抹着眼泪,殿母轻轻拂上殿子期的头,干燥的手顺着他的发缓缓下滑:“不是盼你传宗接代……为母的一点私心,想看看我儿这样聪慧的人……生出的孙儿得有多么聪明伶俐,惹人怜爱……”
知子莫若母,原来殿母仅有的一点点私心,也只是怕殿子期老来寂寞,无人送终,不盼他光耀门楣,不盼他继承香火,不怕九泉之下愧对先祖,晓他为殿家这块牌匾兢兢业业,知他为殿汐竭尽所能塔桥铺路,懂他畏手畏脚,小心谨慎,头顶着殿家这块如山的匾额,如履薄冰,老祖宗白手起家,几代人的心血,都压在殿子期的身上,这二十多年来,可曾喘过一口气?
原来,这一切,母亲都知道……
“母亲……”殿子期话一张口,一滴泪便顺着脸颊流下,迅速用手背擦掉,殿子期仿若想起什么,一把从身后拽来了小耳朵:“这是儿子在雍州结识的孩子,秉性纯良,聪慧过人,儿子有意将他收为养子,入殿家家谱,母亲意下如何”
“快来,让我瞧瞧……”殿母嘴角带笑,摸了摸小耳朵头上的一对总角,和蔼的说:“是个立整得孩子,你瞧着好的,肯定不会错”
“快叫祖母!”殿子期使劲拉了一下小耳朵的袖口,小耳朵二话没说,咕咚一声就跪下了,行了个大礼,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每一声都十分响亮,生怕殿母听不见,大声喊:“祖母!”
殿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带着几声干咳,随即手往枕头下面一摸,摸出一根她平日里总带的那根素簪,递给小耳朵:“你这臭小子……来的不巧……祖母要走了才看着你,没工夫给,给你准备红包,这簪子给你,日后要多听你父亲的话,好好读书……”
“孙儿记住了!”跪着上前接过簪子,小耳朵一把拉住殿母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好孩子……”殿母摸了摸小耳朵,又抬头望向殿子期:
“儿啊……”浑浊混沌的眼睛里夹杂着一片氤氲不清的慈爱:“若是太累了,就放手吧……”声音越来越小,殿母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道:“老祖宗……不会怪你的……”
齐天十一年,秋。京城殿家夫人,黎婉蓉殁,享年五十岁。
殿家大少爷殿子期亲自为其母入殓,丝绸裹衾,口含珠、璧,其寿材刻有“福禄寿”三字,由殿家大少爷及长房长孙着斩衰执绋,殿家二少爷挽柩唱挽歌。
送殡当日,白茫茫的纸钱从天而降,仿若一片冰天雪地中无声的雪花,殿家在京城颇有名望,前来送葬吊唁的人不再少数,那日,送葬的人群穿过城隍庙,又走了石子桥,绕足了六个关口,直到下葬时,殿子期的耳边还回荡着母亲临终是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是太累了,就放手把,老祖宗,不会怪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辛苦了~
鞠躬】
☆、劫
今年的中秋刚过,殿家就匆匆忙忙开了铺子,殿子期依旧在居丧,所以也不适宜大操大办,便吃了几个酥皮月饼,就算是过了中秋了。
殿子期整日里忙前忙后,听过母亲临终一语,倒像是更加勤奋了一般,连平日最喜欢坐在院中假寐的习惯也改了,有时间便往铺子里跑,事无巨细,每一件事情都要亲自过目,有时忙到天擦黑了才回府。
勤奋好学的小耳朵自从被收为养子之后便更名为殿安,殿子期说,他前半生颠沛流离,过的太苦,希望他日后能平平安安,不求同他一样,只求能跟阿叔一般,做个殿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绣花枕头即可。
殿安还算懂事,读书也勤奋,偶尔跟着学徒房里学着打打算盘,只是闲散淘气的秉性改不掉,没事会在院子里爬爬树,捅捅鸟窝,有时候殿家老爷看到了,让殿子期管管,殿子期只会低头一笑说:“小孩子皮,爬爬树而已,多让几个人看着,别伤着就好”
日子一天天过,发往南胡的救灾粮和救灾银上路了,殿子期整日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到雍州,就怕一触即发的事情传来,一看见城门贴告示就赶紧凑过去看,有时候实在想得心烦,就再去铺子里转一圈找点事做,好打发时光,只是可苦了铺子里的小伙计,一个个背后发凉,想得闲偷个懒都不成,生怕大少爷来查岗,有时候殿子期前脚刚走,终于得闲偷个懒,不到半个时辰殿子期又回来了,转的掌柜的都实在忍不住陪着笑脸直拱手,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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