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春风》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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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思量至此，不觉心灰了大半，又念及世间万物，不过如同眼前这一江东逝的春水，终将一去不返，消逝的无影无踪。一念至此，可谓万事顿灭，凌波直觉得心里悲悲凉凉，空空明明的，遂决定将万千心事藏起，从今以后，不再做任何非份之想，自己一心一意，只管照顾抚育两个妹妹就是了。
自从做出决定之后，每晚饭毕，凌波便来到李小秋家里，和他以及建筑队上的一帮年轻人厮混了起来，或喝酒，或打牌，或结队上街闲逛，过起了逍遥自在的日子。李小秋见凌波一反常态，夜夜前来寻他厮混，且神情落落寞寞的，不觉心疑了起来，问他缘由，却又不肯说，李小秋是何等聪明伶俐之人，当下心里便已猜着了七八分，想来这事必定和他经常在凌波家中遇见的那位秦晚烟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凌波闭口不说，自己也不好再问，说不得只有由着他胡混胡闹了。
凌波夜夜在李小秋家消磨，却也没有忘记两个妹妹的学习，每晚回来之后，他必定要检查她俩的作业，遇到疑问之处，更要仔细讲解一番，直到她俩领悟了，方才睡觉。只是凌波回来既晚，两个妹妹又乘他不在，贪看电视，因此三人的睡觉时间竟比原计划推迟了好些，凌波想想，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遂又重新调整作息时间，将姐妹俩的起床时间延后了半个小时，所幸大妹妹凌霜学习上虽然不怎么样，但在操持家务，照顾妹妹上，却是极尽心力，这让凌波放心了不少。
这天，凌波回来的略晚了些，凌雪已经睡下了，可凌霜却还坐在外屋的饭桌旁等着他。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等我，只管自己去睡吗？＂凌波略带愧疚地对她说道。
＂哥，你这些天晚上都上哪儿去了？晚烟姐来了也瞧不着你。＂凌霜看着凌波说道。
＂这段时间建筑队上事多，我和李小秋忙去了。＂凌波说道。
＂这些天都是晚烟姐辅导我和凌雪作业，她来去很辛苦的，你却整日不在家，也没人送送她。＂凌霜略带不满地说道。
＂有她辅导你们也是一样的，再过几个月，你晚烟姐就要上大学了，那时你们再想她辅导却也还不能够呢。＂凌波想起那时的情形，不觉有点伤感地说道。
＂可是，你不在家，就不怕冷了人家的好意么？＂凌霜看着凌波，突然说道。
凌波万料不到凌霜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觉有点呆怔地望着她，她实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懂事得多，而且心思敏锐，自有见识，远非一般女孩可比。
＂晚烟姐待人诚挚真心，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也要这般对待人家才好。＂凌霜又对他说道。
凌波无语，看来妹妹已经有所料到了他的心思，方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含糊应付了几句，便打发凌霜回里屋睡觉去了，他自己躺在床上，回想着妹妹刚才说的话，却又久久不能入睡。
这天，已是临近晚上十点了，凌波方才回来，进屋之后，他却发现秦晚烟竟还坐在外屋的饭桌旁，正低头看一本书，淡淡的灯光下，只见她容颜清美秀丽，神情安详宁静，浑似一幅居家美人夜读的场景，凌波见了。由不得心中一酸，当场便呆怔住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总算是遇着你一回了！＂秦晚烟见了凌波，却是欣喜地说道：＂建筑队上什么事儿，累得你这般繁忙劳累！＂
＂都是些磨人费时的小事，不提也罢。＂凌波说着，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也不回去，不怕你家里人担忧么？＂凌波禁不住问道。
＂我父母今天都不在，便迟些回去也无妨。＂秦晚烟看着凌波，笑道：＂谁叫你让人入宝山而空手归呢？都好多天没见着你了！＂
＂这里哪有什么宝山？不过一块顽石罢了。＂凌波苦笑道。
＂顽石倒也罢了。＂秦晚烟笑着打量着他，＂几日不见，我看你倒成了雨后的蔷薇儿，又见清瘦消减了。＂
＂原也不及你花开富贵，国色天香。＂凌波勉强笑了笑，说道。
回家途中，秦晚烟依旧和往常一样，神情嫣然，笑语盈盈的，凌波勉强应对，因心里有一段凄凉光景，面对这等美事，感觉已无复往日那般自然，温馨，令人愉悦了。送完秦晚烟，凌波一个人冷冷郁郁地走回家，心中落寞实是难以言表，走了一段，想起方才秦晚烟独坐灯下的情形，一种怜惜疼爱之情不禁自他的心底油然而生，而一个念头也随之冒了上来，大丈夫行事但求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自己既已对她不存非份之想，自当对她更加关爱周全才对，怎可如此躲躲躲闪闪，冷了别人又伤了自己，何况秦晚烟一人往来，若是路上出了事，那自己当真是万死莫赎了，一想到这里，凌波不禁冷汗直冒，深怨自己过去的想法太过简单和鲁莽了，一旦想通了这一关节，凌波连日来的愁闷悲苦不觉大减，一颗心也随之坦然轻松了许多。
自此，每天晚饭之后，凌波便再也不上李小秋家去了，他和往常一样，依旧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辅导两个妹妹的功课，闲闷时，便读一些文学作品。秦晚烟若来时，也依旧和她坦然面对，谈笑风生。若不来时，也能自处自安，心无旁鹜。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旧模样，只是云卷云舒之时，花开花落之际，凌波自有一种凄凉辛酸处，但这已是他自己的事，与旁人丝毫无涉了。
而秦晚烟一则因为母亲管束，二则因为已进入高考的最后准备阶段，一进入六月，她前来寻访凌波的次数，便也渐渐地少了起来。
这其间，凌波除了辛苦劳作之外，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两个妹妹的学习上，这是他心目中第一等重要的事情，可是两个妹妹的学习，也还是让他忧愁烦闷，揪心不已。小妹妹凌雪打从家里又了电视机，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电视迷，整天只守着那台电视机，莫说看到过她闲时看书，便是一天正常的作业，她也是做得匆匆忙忙，火急火燎的，生怕错过了一个精彩镜头似的，弄得凌霜也跟着她神经兮兮起来，而且她居然也崇拜起香港电影明星来，开口闭口便是周润发，刘德华什么的，让凌波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凌波教育了几回，甚至扬言要将电视机卖了，凌雪却依然故我，毫不畏惧。后来，凌波请得姑妈凌敏过来，那凌雪天不怕，地不怕，却独对和她一个学校的姑妈极是头疼，经过凌敏多次耐心教育，凌雪对电视的痴迷程度方才稍减了下来。
而凌霜则是另一番情形了，她各方面表现都堪称优秀，惟独在学习上却全无半点儿发挥，只要一拿起书本，她平日的聪明灵秀，敏思才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点，让凌波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书上的例子也有，只要稍一变通，便可解了出来，可她却偏偏还要想上半天，总也无法下笔，让一旁的凌波直看得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物理也是这样，只要一牵涉到数字，那凌霜便仿佛如坠云雾之中，辩不清东西南北了，所幸她语文，政治，英语等几门死记硬背的功课还算可以，两相一加减，还不至于将总成绩拉得太远，但几次考试下来，排名总在班级三十名之外，想要再进一步，仿佛已是登天之事了。凌波想尽各种办法，可总也收效甚微，于事无补，辅导她功课。感觉竟比自己往日读书，还要艰难上百倍。
这般情形，莫说凌波焦急，便是凌霜的班主任刘爱群老师也是忧心忡忡，费尽了心思。四月中旬，她又家访了一次，和凌波说起凌霜的学习情况，私底下也是唉声叹气，愁闷不已。她曾经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来形容凌霜的学习情况，即明明早已含苞多时，春光灿烂了，却偏生开不出一朵花儿来！但两人尽管焦急，恨不得亲手替代了她，可这事偏偏又替代不得，只能等她自悟了方好。唯一让凌波略感安慰的是，经过近一年的城市生活，凌霜多愁善感，不喜与人接近的性情，却也改变了一些，平日里，也能经常看到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了，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羞涩腼腆。
六月底，龙江市各中小学校便又开始陆续放假了，期末考试成绩单一拿回来，俩姐妹想是约好了似的，一个班上十八名，一个班上三十七名，竟是和去年上城读书后的第一次考试成绩一模一样，仿佛是想明白无误地告诉凌波，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