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春风》第158章


叶梨儿望着秦晚烟,脸上现出了犹疑的神情。
"叶梨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老师?"秦晚烟看着她,不觉问道。
"秦老师,李福来可能不能再来上学了。"叶梨儿吞吞吐吐地说道:"昨天,我在镇上看见了他,他告诉我,他的父亲因为上山采药摔断了腿,可能要残废了,由于要花很多的钱治病,他家里要他回去帮忙,再也不能上学了。现在,他已经交待村里的同学,要他们把他的行李物品带回去了。"
秦晚烟只觉得心里一紧,不觉颤声问道:"你昨天看到他,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呢?"
"李福来要我不要告诉你。"叶梨儿看着秦晚烟,迟疑着说道:"他说,他英语不好,已经对不起你了,不想再让你为他操心了。因此,他再三交待我一定不要告诉你。"
秦晚烟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
"秦老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叶梨儿瞧着秦晚烟的模样,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不由红着眼睛跑开了。
秦晚烟含泪沉默了片刻,方才转身慢慢走回宿舍。白小朵正在厨房炒菜,看见秦晚烟红着眼睛进来,不觉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小朵,明天我想去一趟梨山村。"秦晚烟低郁地说道,把李福来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事,在我们山区算不上什么稀罕了,别说初二辍学,就是从来没有摸过书本的孩子也多得是。"白小朵叹道:"遇上这种情况,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我看还是等魏校长从县里回来再说吧。"
"我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重新让他回到课堂的可能。"秦晚烟说道:"我是他的班主任,自然应该先去找他的,魏校长事忙,我看还是从梨山村回来之后,再向他汇报吧。"
"三十多里的山路,你就不怕么?"白小朵看着秦晚烟:"上次从金田寨回来,我的脚都酸痛了好几天,更何况你了。"
"这次的路途却是近了许多,不碍事的。"秦晚烟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明天我就陪你走一趟吧。"白小朵叹道:"好歹我还认识那条路,旅途劳累之时,也算一个不错的解乏对象,这般人才,你却又哪里寻出第二个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带着干粮出发了。彼时正是冬天,山区雾深霜重的极是难行,再加上道路曲折坎坷,两人直到上午十点多钟,方才到达梨山村。可是,待得寻访到李福来的家,却是门户洞来,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站在简陋的屋门前。两人正迟疑间,叶梨儿闻讯赶了过来。
"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看到李福来了,听他母亲说,他已经到外面做事去了。"叶梨儿告诉两人道:"他父亲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母亲前两天刚刚从城里回来,现在正在附近的地里做活呢。"
"李福来到外面做事去了?"秦晚烟怔道:"他这么小,能做什么事呢?"
"听我爸说,他是到咱们镇里的小西山煤窑掏煤去了。"叶梨儿说道:"因为领他去的叶大富,原来正是在小西山掏煤的。"
"掏煤?掏什么煤?"秦晚烟依旧怔怔的,"那小西山煤窑又在什么地方?"
"掏煤,也就是采煤,背煤了。我们这地方开矿十分简单,就是挖一个洞子进去,采下煤后,再用竹筐或编织袋子背出来,由于有的洞口十分窄小,工人们不得不匍伏前行,就像老鼠掏米一样,所以就叫掏煤了,魏校长曾经做过这种活的。"白小朵解释道:"小西山煤窑倒也不远,离镇子只有七,八里的路程,它原是县里的一座小型煤矿,后来承包给了私人,现在到处新开洞口,招收许多工人呢。"
"这般简易操作,岂不是很危险么?"秦晚烟喃喃说道。
"可不是么?"白小朵叹道:"听魏校长说,这两年,小西山煤矿已经出了不少意外事故了。"
"李福来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他能承受这种劳累危险的体力活么?"秦晚烟呆呆地看着白小朵和叶梨儿,仿佛求证似的说道。
白小朵和叶梨儿互相看了一眼,都无言地摇了摇头。
"叶梨儿,李福来的母亲在哪里做活,你能带我们过去吗?"秦晚烟怔了一会,问叶梨儿道。
"我这就叫她去,你们还是歇息一会,喝口水吧。"叶梨儿懂事地将两人领入李福来的家里,倒了两碗水之后,方才出门叫人去了。
这一去,直过了大半个时辰,叶梨儿方才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妇走进门来,只见她土布包头,背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竹篓,神情极是憔悴愁闷,最让秦晚烟吃惊的是,她的双手竟还各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瞧她们的模样,大的已接近读小学,小的却才刚刚学会走路。
"这就是李福来的母亲和两个妹妹了。"叶梨儿介绍道:"李福来还有一个姐姐,现在正在县城医院照顾他父亲呢。"
李福来的母亲看着秦晚烟和白小朵,早已红肿了的眼睛不觉又涌出了泪水。
"不是我们狠心,不让孩子读书,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坐下之后,李福来的母亲便不停地抹着眼泪,"从前,我们家再穷,我和他爸也咬着牙拼命供他读书,有时甚至去借钱我们也是愿意的。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医生说,他爸的一条腿怕是保不住了,这次借钱看病不说,从今以后,我们家就要靠我和福来两个人支撑了,福来虽然小点,可他毕竟是家里的男孩子,遇上这种情况,他又怎么还能上学呢?福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还没有开口说话,他自己就首先向我提出退学了。"
她流着泪,把李福来父亲出事的经过和家里所要面临的困境,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当真是其情也哀,其状也悲。而秦晚烟打从看见李福来简陋的屋子和他的两个年幼的妹妹,心里早已灰了大半,如今听得他母亲详细诉说,更是情知大势已定,难以挽回了。一时间,她只觉得内心酸涩难当,惟有陪着他母亲暗自垂泪,又哪里说得出话来?
"福来说,你是大城市里来的大学生,人长得漂亮,待学生又好,是他最喜欢的一位老师。"李福来母亲见秦晚烟伤心流泪,不觉愈发的悲切了,"可是,福来没有福气,再也不能叫你老师了,也白辛苦你走这三十多里山路了。"
"即便要退学,也得找一份适合李福来身体的活儿,不该上小西山煤窑那种危险的地方啊。"秦晚烟哽咽道。
"我们这地方,也只有上煤窑掏煤才能挣到两个现钱,其余的活儿,一年做到死也是没用的。"李福来母亲流泪道:"我们家现在一分钱恨不得掰开两半用,眼看就要陷入绝境了,又哪里顾得了许多呢?我也心疼福来那孩子,可是,我们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秦晚烟听得此语,不觉含泪凝住,沉默了下来。
李福来母亲诉说了一回,突然仿佛醒悟了过来似的,急忙站起说是要给两人做饭,可是她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却又找不到可以下锅的东西,不觉又茫然顿住。
这般情形,秦晚烟和白小朵哪里还敢逗留?两人含着泪告辞了出来,李福来母亲却也不挽留,只倚在门前呆呆地目送着她俩离去。
"这也算是一个有见识的女子了,可惜命运多变,将来她和李福来还不知道要遭遇怎样的情形呢?"路上,白小朵对秦晚烟叹道。
"这般境地,哪里还敢再去想以后的情形。"秦晚烟红着眼睛说道。
两人正走着,叶梨儿和她父亲快步迎了上来,极力邀请两人到她家就餐,两人因自家带有干粮,便婉言推辞了起来,怎奈她父女意坚,秦晚烟推辞不得,便也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叶梨儿的父亲原是这梨山村的支书,说起李福来家的遭遇,也是连连叹息。席间,秦晚烟问起梨山村的经济状况,叶梨儿的父亲便立时沮丧了起来。
"梨山村名儿叫得响亮,可是正经看不到一棵果树。"叶梨儿父亲说道:"这方圆数十座山头,尽是些光秃秃的石头山,只长杂草,不长树木,长年只能间杂着种些苞谷,番薯之类的粗粮,村里的百十亩稻田,每年的收成却还不够交公粮,村民们除了那点粗粮之外,便只有年年靠吃国家的返还粮过日子了,可那返还粮是有指标的,最多只能图个温饱而已。这里穷山恶水的,也发展不了什么副业,再加上交通闭塞,其余运输,村办工厂等一概全无,村民们大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经济收入呢?"
秦晚烟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默然之余,连最后一丝为李福来谋划留在村子里的念头也消失了。
吃过饭后,在秀水中学就读的几位梨山村的学生听得秦晚烟和白小朵来到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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