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春风》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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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虽然说得轻淡，但却充满了对山区，对学校深切的关注和热爱，以及自身清风明月般的襟怀和精神境界，由不得白小朵为之颌首和折服。
＂你若能留下来，对咱们秀水中学自是再好不过了。＂她踌躇着说道：＂可是，你的家人和母校能支持你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说来就来，说留就留的。＂
＂家人倒也罢了，学校方面恐是要费上一些周折。＂秦晚烟说道：＂过两天我便回校，一力促成此事，争取在开学之前回到秀水中学。＂
＂这穷山恶水的，你竟是住上瘾了似的。＂白小朵望着秦晚烟认真而又详静的神情，不由感叹道：＂这般死猪不怕烫的精神，委实少见！＂
＂这却得客观看待这个问题了。＂秦晚烟微笑道：＂这看似穷山恶水的地方，你又焉知不是我的桃花源呢？我自无恙，你却愤愤着出来打抱不平，更是好笑！＂
这天晚上，秦晚烟便又找到了魏校长，两人坐在他宿舍前的一棵树下，彼时夜风习习，繁星满天，此情此景，秦晚烟不由又想起了去年自己第一天到校时和魏校长彻夜长谈的情形。
＂一年的时光，竟就这么悠悠的过来了。＂魏校长突然感慨道：＂山居多年，这该是我感觉时光流逝得最快的一次了，只是期间小秦老师所付出的艰辛努力，以及带给我们学校诸多的变化和影响，又不是这短短的一年所能界定的了。＂
＂逝者如斯，能产生如此感慨的，又岂止您一人？＂秦晚烟微笑道。
＂却不知小秦老师什么时候启程，到时我自送你到县城。＂魏校长说道：＂对于你这一年的支教情况，我已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随着这份报告的还有给一封给你们校领导的感谢信，希望你到时一并交与学校领导，以此做为你这次所支教学校的鉴定材料。＂
＂这些材料却也不忙。＂秦晚烟笑道：＂我这次找你，却是为了另外一份报告，这份报告极其重要，希望您一定要成全我。＂
＂却是什么报告，这般重要？＂魏校长微笑道：＂你说吧，以你的表现，我自当应承你的任何要求。＂
＂您能不能以咱们秀水中学的名义，向我母校提出申请，让我再在这里支教一年？＂秦晚烟含笑望着他，浑若无事地说道：＂我去年（文）前来支教，已属学校的（人）破例之举，今番回去恐（书）不易善为，但若由咱们（屋）秀水中学提出申请，则事情恐怕就好办多了。＂
她说着，把自己决定留下来再支教一年的想法详细地告诉了他。
谁知魏校长却只静静地望着她，沧桑如刀刻般的脸庞竟没有一丝诧异，讶然，或是喜悦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深深沉沉的，犹如这夏夜里的星空。
＂怎么样？我这点小小的要求，您该不会拒绝吧？＂秦晚烟热切地望着他。
＂这却不能了。＂魏校长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沉静地说道：＂你若需要别的什么材料和证明，我定当一力满足你，这是这份申请，我是万万不能给予你的了。＂
＂这却又是为什么呢？＂秦晚烟奇道。
＂因为你已经为我们学校做得够多的了。＂魏校长望着秦晚烟，依旧沉静地说道：＂我们学校无法报答你，却也不能因此连累你，让你在这里再耗上一年的光景，因此，你还是安心地回你的母校，继续自己的学业去吧。＂
＂能够在这里任教，于我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又怎能说是耗费我的光景呢？＂秦晚烟急道：＂这是一件于公于私都大有补益的事情，您怎么就不能答应呢？况且这般拒绝的理由，却也太牵强了些！＂
＂我也自知咱们学校下个学期所要面临的境地，也许会更加艰难，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魏校长望着秦晚烟，脸上现出了一抹温暖而又慈祥的笑容，＂说实话，做为学校的校长，我是一万个愿意你留下来，但是，我除了是你的校长之外，却也是你的长辈和同事，而做为长辈和同事，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么一位美丽柔弱的女孩独自呆在这条件艰苦的山区而无动于衷吗？尤其是你还那么的努力，那么的善良！这让我愈发的不能留你了。因此，你还是安心地回到美丽的大学校园，做一名快快乐乐的女大学生吧，这也是我这个长辈和同事最愿意看到的情形。＂
秦晚烟不觉怔住了，她想不到魏校长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来，其中所蕴含的对她的关爱之情，可谓是诚挚无比，一览无余了。
＂这只是您做为长辈和同事的一片心意，原也不够全面，客观。＂秦晚烟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强笑道：＂您就不能站在学校，站在您做为校长的角度上，再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这却不用想了，我已经当了二十余年的校长，现今不当也罢。＂魏校长大手一挥，憨厚地笑道：＂面对你如此优秀善良的女孩儿，我现今只想当你的长辈，看着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在大学校园里学习和生活。＂
秦晚烟无言，不觉沉默了下来，魏校长的这份心意，让她感动莫名之际，却也无可奈何。随后的几天，她又多次央求魏校长书写那份申请报告，无奈魏校长只是不肯，反而殷殷地取出一些山区特产，替秦晚烟打点着最后的行装。
秦晚烟见魏校长非但不肯书写那份申请报告，竟还摆出一付诚心相送的临别模样，内心感动之余，她却也无法可想。这天晚上，她和白小朵商量了一番之后，给魏校长留了一封道歉信，自己却只背着一个旅行包，提前离开秀水中学，回归上海的母校去了。这一变故，极大地打乱了魏校长原先的计划，他原是想着自己一路送将她到县城，直到她登上开往省城的长途客车为止的。
却说秦晚烟抵达县城之后，也不询问前往省城的车次时间，而是径直来到了县教育局，彼时正是临近上午下班时分，一位姓李的副局长热情地接待了她。
＂十分感谢你到我们县里来支教。＂他一边泡着茶，一边对秦晚烟说道：＂说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我和秀水中学已经达成了再支教一年的协议，您看您们能不能以县教育局的名义给我的母校写一份申请报告，让这件事看起来更名正言顺些？＂秦晚烟故意轻描淡写地微笑道。
＂你既有这般奉献精神，我们县教育局岂有不协助的理儿？应该的，应该的。＂那李副局长不明就里，见有这等好事，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当即便取出笔和纸，按照秦晚烟的意思，书写了一份言词恳切的请求秦晚烟再留校支教一年的申请报告，写过之后，他又唤过隔壁的办公室主任，加盖了一枚县教育局的大红公章，方才交与了秦晚烟。
秦晚烟见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心中不由大喜，衷心谢过一番之后，她正想告辞离开，谁知李副局长见日已正午，竟极热心地邀请到局机关食堂用餐，秦晚烟略一推辞，便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她便登上了前往省城的长途客车，几经辗转之后，她方才又回到了阔别一年的大学校园。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
却说秦晚烟回到阔别一年的母校，彼时学校早已放假多时，她原先班上的同学不但所剩无几，竟连辅导员李明月老师也已外出旅游去了。秦晚烟和几位留校的同学相聚了一番之后，便又写了一份请求书，连带着县教育局出具的那份申请报告和秀水中学对她这一年来的工作总结，一并呈交给了她所属的外文系和校团委。如同去年一样，她衷心希望学校领导能够认真考虑，批准她在秀水中学再支教一年的请求。至于那封魏校长写给校领导的感谢信，她却独自珍藏了起来，除了她和魏校长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那系领导和校团委领导听取了秦晚烟的汇报之后，除了好言相慰一番之外，对于她的再一次支教请求，却并未当场表态，直言学校要经过一番慎重考虑之后，方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此举原在秦晚烟的预料之中，于是，她便逗留在校园，竟静静地等候了起来。
其时，正是七月中下旬，距离九月份开学的日子却也遥远。面对这么一大块闲置下来的时光，秦晚烟起初倒也淡然，不过是宿舍，食堂，图书馆三点成一线的安静日子罢了。可是，几天之后，她于这种淡然安静之中，却又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来。不由自主地，她总会想起她远在异地省城的家，想起她许久未见的父母双亲。尤其是她的父亲，她总渴望能够再见着他，重温一下父女间那种美好而又温暖的感觉。这种情绪的变化，随着时日的推移，竟变得愈发的明晰和强烈起来，使得她无论做什么事情，竟再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