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盲区》第39章


他说:星期天咱们去爬山吧。
她没有说话。
他又说:星期天我在山下等你。
说完他就走了。
星期天的时候,她果然来了。
他们甚至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向山上爬去。鬼使神差,竟来到了那片盲区的坑旁。
他们在石头上坐下来,山下的机场变得渺小起来,营区也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他笑着说;我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
她不说话。
他指着刻有父亲名字的石碑说:这里埋着我父亲。
她仍不说话。
这里是片盲区。
我知道。她说。
我就是为它才停飞的。他沮丧地说。
你约我来这里,就是告诉我这些么?她望着他说。
他苦涩地笑一笑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来到了这里。
接下来两个人不再说话,他们望着遥远的天空。那片神秘的天空,在他们头顶上笼罩着。
在这里,他们坐了许久,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对望着。后来他们下山了,他一直把她送到卫生队,临分别时,他握了一下她的手,只说了句:谢谢!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欧阳江河能走近她。在这之前,她就深深地爱上了他,她知道那种爱,是单相思,她没敢奢求过他会爱上自己,走近自己。他向她走来了,她心里隐隐的多了份惆怅和隐忧。
她清楚地知道俩人现在的“距离”,她只是一个兵,部队的纪律明文规定,战士不允许在当地谈恋爱。不仅是纪律,她更清楚,这座机场里有他的梦想,他不可能为了她离开这里。她要想得到他的爱,她只能努力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面充满了悲凉和惆怅。
卫生队近来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传说的她们这些女兵中,将有两个被保送到军区的护士学校去学习,毕业以后,自然将成为护士。
王亚军教导员一时间成了卫生队女兵们关注的焦点。那两份保送表就在王亚军的抽屉里锁着。
白晔知道这两个名额中,其中一个非庞巧妹莫属。这一点,她们无论如何无法同庞巧妹相比,因为她是庞师长的女儿。
卫生队所有的女兵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一段时间以来,女兵们在暗地里努力着,最明显的是,她们去王亚军办公室兼宿舍的次数愈来愈勤了。她们轮流着一次次向王亚军去汇报思想和工作。
这些女兵中间,大都有些门路,她们在当兵前就是通过各种关系和熟人来到了部队,七姑八姨地绕来绕去总能和部队拉上一些关系。这样一来,各种各样的电话,信函,纷纷地飞往卫生队。这样王亚军就很头疼。那些日子,他总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不少女兵的父母,也千里迢迢地来到部队,来看女儿的领导,他们的到来,又都不是空手而来,总要带来一些“土特产品”,让领导们领略一下各地的特色。
每到这时,王亚军总是很磊落,他会见这些客人时,把办公室的门敞开,然后很空洞地和客人们谈话或聊天。客人们走时,他会努力而又真诚地让客人们把这些“土特产品”带走,推三阻四之后,客人们坚定不移地把东西留下。王亚军便望着那堆礼物而愁眉不展,他把这些东西的绝大部分,分发给每个宿舍的女兵们,他笑着冲女兵们说:尝尝吧,大家都尝一尝。
这时的女兵们便都笑逐颜开,送礼的女兵们,便心怀忐忑。她们一次次找王亚军谈心,有时会当着王亚军的面,流下真诚而又急切的泪水。
王亚军就显得很为难的样子,他拉了女兵的手握了又握说:别哭,千万别哭,这次没机会,下次还是有的。
女兵们听了这话,心里就愈发的没底了,哭得就愈发真诚和急切了。王亚军的手就那么一直握着女兵的手,女兵们在王亚军这温暖的一握中,终于得到了安慰和鼓励,她们不哭了,但坚定而又执著地说:教导员,我一定要去学习。
好,好,我们会认真研究你的情况的。王亚军这么说完,用力地摇了摇女兵的手。
女兵们真诚而又频繁地来找王亚军,这就引起了妇联主任的警觉。每天下班之后,她都来到卫生队,坐在王亚军宿舍兼办公室的床上,监视着王亚军的一举一动。但女兵们仍不时地来到王亚军宿舍汇报思想和工作,因有了妇联主任在场,王亚军只能远远地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听女兵们汇报。妇联主任把家里的针线活也带来了,她盘腿坐在王亚军的床上,一边飞针走线地忙着,一边谛听着女兵们的述说。她的嘴角不时地闪过一丝笑意。妇联主任这时候显得异常的聪明和机智,在这时候,她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多嘴,只要自己一多嘴,女兵们便会缠上她,以取得她的同情和帮助,这是她不愿看见的,也不希望会是那一番样子。
女兵们走后,妇联主任就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盯着王亚军说:你可要小心点。
王亚军就不解地望着她。
妇联主任心明眼亮地说:这些女兵为了提干可啥事都干得出来,你给我小心点。
妇联主任在妇女问题上是极富有经验的,她整日里做着妇女们的工作,那些地方上的有些女人们,为了达到自己个人的目的,她们不惜用青春作代价,换取她们的政治生命。以前,她曾对王亚军讲过不少这方面的事。王亚军听了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是个军人哩。
军人就不是人了?妇联主任这句话说得深刻而又警醒。
王亚军的心就乱乱地跳一跳。
14
关班长已觉得自己在部队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再有两个月,关班长便将结束部队生涯,回他的沂蒙山老家了。前些日子,他父亲来信,说:我已经退休了,弟弟妹妹们还小,未来的生活重担就靠他了。
他知道将来回老家的日子意味着什么,别说让他一个人养活一家老小,就是靠他的劳动能养活他一个人也实属不易了。一家人的口粮,只能靠他一个人没白没夜地劳作了。他们老家,全村百十户人家,很少有几户靠工分维持生计的,他们只能拖欠着,一年又一年,乡亲们为了温饱而挣扎着。父亲是教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他是全村几百口人当中处境最好的了。父亲不仅有这方面的优越条件,而且每个月都有一份固定的收入,这份收入足以让全家过上不缺油盐的日子。
然后他们缺的是粮食,父亲那一点微薄的收入,没有更多的积攒到秋天时交上口粮钱。父亲的工作已让乡人们羡慕得要死要活,他们一年四季的劳作,汗珠子掉在垅沟里摔八瓣,到头来还不就是为碗里那一点点口粮?父亲拿不出多余的钱,就与他们争食,在乡人们看来这种不劳而获的行径太可恨了。于是他们一家人便处于这种尴尬的景况中。
父亲在信中还说:没退休时,乡人们看在孩娃面子上,一家人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如今那些孩娃们已不是自己的学生了,有谁还能留给他这点老面子呢?小子你也当兵四五年了,混不上一官半职爹也不怪你,但无论如何,怎么着也要入个党,让乡人们不敢轻看了,是党的人了,日后在村里当个支书啥的,一家人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个着落了。爹的年龄大了,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靠这点退休金勉强供养你的几个弟妹上学,今年上秋的口粮钱还没个着落。
关班长屈指算计着即将到来的复员日子。入党的事还没有分晓,他找齐汉桥指导员谈过,找欧阳江河连长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思想。
当了五年兵的关班长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搏了。关班长也知道,欧阳江河似乎对他们这些农村兵总是隔着一层,他似乎体会不到他们农村兵的艰辛。欧阳连长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些兵的身上,而是仍停留在天上。
欧阳连长来时,他曾找过他汇报自己的思想,俩人就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他说:我是五年的老兵了。
欧阳连长想:盲区不在了。
他说:我第二年就是班长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连里的骨干。
欧阳连长又想:怎么就不在了呢,是真的不在了么?
他还说:可到现在,组织问题还没有解决。
欧阳连长这时抬起头,此时正有一架飞机在天空中徘徊。飞机的轰鸣声吞噬了关班长的说话声。欧阳连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架飞机。
关班长此时想哭,于是他就带着哭腔说:我是老兵了,眼看着就要复员了。
欧阳连长说:你看天多蓝呐,你要有机会上天,你肯定觉得它更蓝。
谈到这,关班长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站起来,拍一拍屁股,就说:连长,那你忙吧。
欧阳又说:你去找齐指导员说吧。
他把连长的话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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