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虫》第14章


佟一琮一怔,脑瓜子嗡地响了,想问是真的吗?话到嘴边没说出来,索姨说的能假吗?玩笑也不可能,他心里拔凉拔凉,冒出一堆问号。玉石王是岫岩的镇山之宝,是岫岩人心里的神,镇山之宝咋能动?神咋能动?再说了,那么重的玉石王谁能动得了?不会是要弄成碎块了吧?那可是周总理下过批示重点保护的玉石王。
索阿姨告诉他,“还记得上次你回来时,我说过有事要和你商量吗?想说的就是这事,都忙着办你的婚事,这事就错过了。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果上海那边的事暂时能放下,你就回来一趟。”
索阿姨的电话和语气给了佟一琮从来没有过的紧迫,他和步凡请好假,安排好程小瑜,一路火车、汽车,颠颠簸簸回到岫岩,到家时满嘴大泡。佟瑞国、安玉尘不明就里,见他风尘仆仆,以为受了多大委屈。安玉尘眼睛粘在佟一琮身上,拉着他不松手,说出来三字,“咋的了?”
佟一琮说:“休年假,想家了。”谎话是火车上想好的,爹妈没把玉石王要被请走的事告诉他,自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知道索秀珏的心意,自然瞒着爹妈,心里只是惦记着玉石王,琢磨着怎么把话顺到上面。
佟瑞国、安玉尘不住地向门外望,话说得吞吞吐吐。佟一琮明白是在瞧程小瑜,忙解释:“小瑜工作忙,没跟我一起回。”佟瑞国长长地出了口气。
安玉尘的眼里却闪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佟一琮本想多说几句家常,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再提到玉石王,话却脱口而出,“来时的路上,我听人说,玉石王要请走?”佟一琮用了请字,对于玉石王,不能用搬、挪、动,只能用这个请字,才配得上,配得起。
佟瑞国说,“可不!定了,整体请走。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上山拜拜吧。”
佟一琮愣了,佟瑞国主动让他上山拜玉石王是破天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事要搁在平时是意外,事关玉石王就在情理之中了。在岫岩人心里,还有什么事比玉石王更重要?可他这一刻最关心的还是玉石王,整体请走?那可是260吨的大家伙,咋请?
安玉尘看着佟一琮,那抹不易察觉的诧异悄然淡去,嘴角上扬出淡淡的笑容。“吃完饭再去,我们和你上山。”自从知道要请走玉石王,安玉尘差不多每天都要上山,她不像别人一样跪拜叩头,只是静静地呆在玉石王的身边,仿佛守候着一位亲人。
初冬时节的山上有些寂廖荒凉,翠色的树变成了褐色,衬着灰色的山,缺少生机,动物们躲在藏身之所,配合节气不肯露面。上山的路和原来一样不好走,人却多了很多,山上的风大,人们都穿上厚厚的冬装,佟一琮一路看着,有人抬着整羊,有人捧着黑猪头,有人拎着山鸡,有人带着粗大的香火,不用去问,大家都清楚,是去拜玉石王。佟一琮跟在人群里,心里沉甸甸,灰突突。
在深山里藏了整整三十二年的玉石王,是岫岩人心里的神,是岫岩人心里的图腾。神要走了,岫岩人的心里疼,针扎一样,剜肉一样。还没走到玉石王脚下,进入佟一琮眼里的,是跪拜在那里的众多乡亲,他们中有些人佟一琮认识,有些人似曾相识,有些人从未相见,可每个人的眼里涌出的都是一样的神情,一样的难舍难分。羊血、鸡血、香灰在玉石王的脚下那样耀眼,那是岫岩人最虔诚的依恋。
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白发在风中飘着,布满皱纹的脸和双手紧紧贴着玉石王,浑浊的眼泪顺颊奔流,嘴里喃喃着,“不能请走啊,这是咱们岫岩的镇山神啊!”旁边的晚辈扶着老人,一脸悲凄。
“玉尘,瑞国,你们来了,一琮也回来了。”索秀珏招呼着。这是她和佟一琮在电话里约好的,直接在山上见。
“索姨,您瘦了!”佟一琮看到索秀珏原本就瘦的身子明显又瘦了一圈,风中的索姨单薄得让人心里隐隐地难受。
“玉石王要请走了,我这心里……”索秀珏的话只说了半截儿。
“难受,是吧?”佟瑞国一声叹息。
安玉尘没说话,伸出手,拉住索秀珏的双手拽进了自己的棉袄袖子里。山上的风硬,索秀珏的手冻得冰凉,刚触到安玉尘热呼呼的胳膊,全身不由自主哆嗦了。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眼里都是含着泪,又含着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玉尘,你懂,你明白我。”索秀珏鼻塞的声音带着哭腔,“玉石王请走了,我心里难受。可我明白,这是定数,玉石王要出山了,必然是震惊世界。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心里惦记着,又想不透,想不明。”
安玉尘看看索秀珏,瞅瞅玉石王,又抬头望望天。这一刻,西边的落日,正是妖娆着,明艳又清澈。“你和玉石王是几世就定下的缘份,玉石王会告诉你,一分一毫,一丝一厘都不会有偏差,世人依旧臣服在他的脚下。”安玉尘的话,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又像在点拨着什么。
索秀珏惊讶地看着安玉尘,“玉尘,你怎么知道我会参与玉石王的雕琢?”
佟瑞国嘿嘿一乐,“这还用猜?别说岫岩,就是在全国,和你一个水平的琢玉师傅有多少?”
安玉尘望向佟瑞国,抚着索秀珏的肩,显然赞同这男人的说法。
佟一琮关心的却是老娘的后一句,“世人依旧臣服在他的脚下。”可索秀珏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瑞国、玉尘,将来玉石王的雕琢,如果可能,让一琮也参与吧,哪怕是打打下手,伺候琢玉师傅呢?这样的机会,有人一辈子也遇不到!”
佟瑞国笑容满面的脸“啪”地变了,说出的话扔在北风里裹着寒气,“一琮不能碰玉,这规矩你是知道的。不管什么玉,都不能碰,玉石王也不行。”
佟一琮燃起的小火苗瞬间就灭了,之所以和索秀珏约在山上见,就是俩人都觉得这个场合最适合提这件事,佟瑞国和安玉尘陪他一起看玉石王更让他看到了希望。佟一琮沉不住气了,顾不得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气哼哼问:“为什么不行?我怎么了就不行?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碰玉我得死还是……”
佟瑞国说:“你碰玉,我死!”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往山下走。
索秀珏尴尬地张张嘴,想叫住佟瑞国,“佟”字刚出口,其余的话咽了回去。佟瑞国是出名的倔人,除了安玉尘,谁能叫得住?她瞅着安玉尘,安玉尘的目光却瞅着佟瑞国的背影,轻轻地摇着头,“别怪他,就这么个倔人。不让碰就别碰吧,啥事都有个定数,没到时候呢!”
1992年10月28日,玉石王起驾登程,鹅蛋粗的钢丝绳拉得绷绷紧,咔咔响得耍袷跷宋讼斓谜鹑恕`浴斓按值母炙可狭耍簧浴斓按值母炙可侄狭耍狭似叽沃螅袷踔沼诒磺氲搅宋刂频拇笮妥ㄓ迷耸淦桨宄瞪稀W灾?0吨,承重390吨,车长22米,104个车轮。途经2个市,12个乡镇,40个自然村,76座桥梁、涵洞,翻越4座山岭,跨越5条大河,排障240多处,参加运输400多人,沿途叩拜百姓60多万人,经历8天8夜,1992年11月5日上午9点半,玉石王到达了鞍山。
1992年10月28日,同样的一天,佟一琮的生活也有了巨变,推门而入的程小瑜将他扑倒在床上,从头顶亲到肚脐眼儿,向他宣布了一个重大新闻:“虫虫,我已经正式提升为部门经理了!”
这是好事,佟一琮心里应该替程小瑜高兴,可一想到自己还是个小小的行政助理,他的心里泛起了莫名的酸意。他真是对程小瑜羡慕嫉妒了,当然没有恨。不过,这个酸只在他心里沤着,没显在脸上,也没说在嘴里,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小心眼儿。他抱起程小瑜在小小的空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程小瑜尖叫着,“晕啦,不要转啦,晕掉啦!”她的拳头捶打在佟一琮的肩上,“停停停,我还要给你看个东西。”
程小瑜打开手提包,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江诗丹顿的标识“马耳他十字”赫然出现在了眼前一块精巧的女式手表上。程小瑜熟练地戴到了左手腕上,纤细白嫩的手腕伸到佟一琮面前,“看,漂亮不?我们老总赏的!”
醋劲儿“嗡”地蹿了上来,佟一琮压了压,腆着笑,“你们老总可是真大方!”连他自己都能听得出话里的讽刺打击。
“我不是提部门经理了嘛,我可是公司里业绩最好的,给他挣钱挣得最多……虫虫,我给你讲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工作磨炼,我越来越觉得,女人干这行实在是有优势,利用智慧、美貌以及女人独有的温柔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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