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乡战》第5章


担舱嬲牟荒昵崃耍右淮蟀训娜耍飧狈嗟9荒盐病?br />
要是能用小车推就不会这般吃力啦。他不止一次的这么想。尽管推车上山也不会有多么轻松。而现实却恰恰连车子也不允许他用。小车越不过那道没路的山梁子。当然,他还可以先用小车把粪推到山梁下面,再用担子挑过去,可他又考虑到小车在夜里会发出些声响来,也招眼,他就没办法不像眼下这么干啦。不光明正大的事儿干起来够别扭的啦。
其实他尽可放下担子歇一会儿,松弛一下全身的关节,喘口气。可他又不,一个劲地挑着往前走。他倒不是图早把粪挑到地里,而是出于一种深刻的习惯心理。庄稼人对于许多事物的观念,都有着他们自己的、独特而又莫名其妙的认识。这些观念经过千百年的因袭就形成一种被视为真谛的清规戒律,比如看待劳动,再沉重的活路也是不能出汗的,汗流满面的庄稼人被认为不是一个真正的庄稼人;挑担子换肩可以,而放下担子在路上歇息便是不光彩的,丢人的,是女人和孩子的作为,会给人留下耻笑的话柄……诸如此类。眼下,五爷一人行走在这深夜万籁俱寂的山道上,本不必担心会有人耻笑他的,可那种深深地熔铸于骨血中的意识,却不容许他放下担子,他甚至连这个念头也不存。
他艰难地向山上攀登着,频繁地换着肩。渐渐的,疲劳已经浑然一体了,他已经感觉不到哪个具体部位的酸痛,甚至感觉不到肩上还压着一副重担,担子似乎化整为零,变成无数个铅坠子均匀分布在全身各处;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迈步向前,却像背后有人往上推送,推得他脚跟不稳,踉踉跄跄……
再后来,他竟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没有酸痛,也没有疲劳,气也喘得匀了,身上的铅坠子也越来越减少,他觉得甚至轻松自如。他不知道这是疲劳达到极限后所呈现出来的一种状态,只是高兴地想:这可好啦,这样一直挑到天亮也是不碍事的……
已经看到在月光下静静隆起的山梁啦。
7
他本想每晚送两挑子粪,但实际上是完全做不到的。那晚他把担子挑进地里,全身都瘫软了,和扁担、粪筐一块儿撂在地上啦。半天没爬得起来,真丢人啊。他也觉得奇在翻越山梁子时,什么都那么好,那么得劲儿,可撂下挑子就变成另外一个人,连他自己也撂在那儿了。
那只好每晚就送一挑子啦,好在季节还不算晚。再说他不能把全部气力在夜间耗尽,白天还要在队上干,队上正播种花生,他还是赶牛犁沟。他毕竟同那伙年轻人不同,干活总要尽心尽力。对于一个正统的庄稼人来说,偷懒便是可耻的,即使明知道干的是无效劳动,偷懒也不会心安理得。那伙年轻人呢,可不是这么想。他们在地里耍着玩着地干活,干一会儿歇半天。还净偷花生种吃,说不吃白不吃,吃一颗赚一颗。吃进肚里的多了,撒进地里的就少了,这帐是明摆着的,后果也明摆着。可谁也不管这一套。他可不吃花生种,再饿也不吃,他认为偷种子吃伤天害理。他不敢管别人,也轮不到他管,可心里是担忧的:老天爷,这地这么种下去可怎么得了呢?
他往地里送了八趟粪就停下了。一分地摊一挑子,少是少了点儿,也只能这样啦。他又用了几个夜晚,把粪撒上,打起了瓜垅。他松了口气,大头过去了,再有一个晚上就能把地瓜芽子插上。
天又渐渐地旱起来,干燥的山地被干燥的春风吹起一股股烟尘,天空永远是迷迷蒙蒙的。返青不久的麦苗渐渐变黄,枯萎下去,刚露上的春玉米苗、谷苗都在可怜巴巴地挣扎着活下去。能等到一场救命的雨水吗?不知道,人和庄稼都不知道。随着旱情的加剧,大伙儿对这一年本来便没抱多少的希望变得更渺茫了。
这就更叫他掂出他那八分地的分量。
得赶紧把瓜芽子栽下去。他勘察过,在那块地的上方不远处的一道崖子下,有一湾子积水,这是清明那场雨蓄下来。可以从那儿挑水浇地瓜芽子窝,只是要快,晚了说不准就会枯干。
他向队上请了半天假,偷偷从集上买回了地瓜芽子。这份地瓜芽子他是很满意的。新鲜、粗壮。晚上,他把地瓜芽子装在两只水桶里,挑着来到地里,这活今晚得干利索,他想,往后就好了,翻两道地瓜蔓子,锄两遍草,轻轻松松,当着玩儿干啦。
他没歇息,只蹲在地头草草抽了袋烟,就干开了,顺着龙沟往前一棵一棵往垅上插地瓜芽子。
他干这活觉得心里很惬意。
今夜是圆月,从东面的山梁上渐渐升高,整个山野像落上一层霜雪,视线看得出很远,显得极为空旷。
他插着瓜芽,脑子里又南朝北国地想开了事情。他想起一个人来,那是他死去的老伴儿。他想起那年往开荒地里插地瓜芽子时的情景,他老伴儿也来到地里帮着他和儿子干。他就像现在这么往垅上插瓜芽,儿子挑水浇窝。老伴在后面封窝。她病了整整一冬,瘦得像一棵干草。这娘儿们就是拿男人和儿子要紧,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他不让她干活,只叫她在地头上看着,可她不,一定要干,累得喘吁吁的。他骂她也不顶用。歇息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笑了,笑得满脸皱纹。那年她才三十八呀。她笑着对他和儿子说:“这阵子,俺真馋一样东西呢。”儿子问:“是饽饽吗?”她摇摇头。儿子又猜:“是饺子吗?”她还是摇摇头。后来他说话了:“是地瓜,对吧?”她笑了,难为情地笑了。说:“等到秋天你爷儿俩来刨地瓜,俺先来装一篓子回去煮上,吃个够。”儿子笑话她说:“妈呀,你的要求真低哪。”咳,可谁料后来她连这么低的要求也没捞到满足,就死了。死的时候瓜蔓子刚爬下垅沟。儿子没忘记她妈的要求,刨地瓜那天煮了地瓜供在他妈的牌位前,叫他妈吃……那晚他爷儿俩都没吃下饭……那女人是没比的……后来,每当想起她,眼前就映出在开荒地栽地瓜的情景,就看见她笑得满脸皱纹的模样,真叫他心酸……
他心情黯然地默默向前插着瓜芽。
还剩下最后一垅了,手里的瓜芽用净,他到地头去取,正这时,夜空中清晰地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他的心猛然一缩。
啊,有人!
8
来人是天亮。
不过,当天亮的身影刚从山梁子后面升上来时,五爷并没认出是他。心里很恐惧,不由己地瘫坐在瓜垅上,两眼向山梁子死盯着。后来那人影从山梁子上晃晃荡荡下来,在松树间三转两转,显出了那螳螂形状,他才想到是天亮。可又不敢叫,也不敢起身。直到天亮在地头上喊着:“五爷,五爷!”他才松了口气。是天亮。
他应了一声。
天亮循声向他走过去,问道:“五爷,你歇息呀?”
“嗯,歇息。”他随口答应,从瓜垅上站起身来,向地头走去。
天亮又跟着走回地头,问:“五爷,节气不晚吧?”
“不晚。”他从水桶里拿出一扎瓜芽。心里一直在想:天亮深更半夜地来干什么?对天亮本能的不信任使他心生担忧。
天亮说:“五爷,这活儿一个人干起来不便,你该提早和我打一声招呼,我帮你干。”
他说:“地小,不用麻烦人。”
天亮说:“咱是外人吗?怎说得上麻烦不麻烦哩。”
他说:“我一个人干得了。”
天亮说:“我看见你挑着水桶出来,就知道今晚要插瓜芽,可一时又脱不开身子,就来晚了。”
他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天亮的眼光之下,便不由生出愤忿之情,却又实在觉得天亮今番有点蹊跷,懒得大名鼎鼎的天亮竟要帮他干活,而且是在夜里。出奇!
天亮又问:“插多少了,五爷?”
“快完了,还剩一垅。”
“这一垅我插,你歇歇。”天亮说着伸手向他要地瓜芽子。
他没给。他怕他插不好,糊弄。嘴里说:“你别沾手了。我插完得了。”
他动手插最后一垅瓜芽。
天亮像决计要给自己的懒惰正名,又问:“五爷,从哪儿挑水?我去。”
他说:“那地方难找,等会儿我挑。”
天亮说:“行,我封窝。”
他没吱声,却想起那桩“天亮封窝”的故事来。有一年栽地瓜,队长叫天亮在后面封窝。他懒得弯腰,见人都到前面的地里去了,就打起了马虎眼,用一张锄在瓜垅上往前推,结果锄掉了大半瓜芽。后来队长发现了,气得发动一帮小青年扒了他的裤子,扔在树梢上……他五爷敢劳驾他天亮封窝吗?
他不敢。
他往前插着瓜芽,天?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