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男》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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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砰」的轻微声响,达成漂亮的两段式击面,三枝红旗同时竖起。
馆内一片「啊~」的叹息声,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涌现呼唤堀田名字、呐喊加油的声音,没多久,堀田就在掌声中回到了起始线。
「还有一分半钟,冷静点。」
我不知道堀田有没有听见我亢奋的声音。
堀田没有低头,让竹剑的绳结稍微下垂,重新握起竹剑面对大将。长冈先生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馆内响起后,堀田发出今天最高亢的呐喊声。
夺下一分后,大将的剑道又变了,从反守为攻的剑,变成死缠烂打的剑。恐怕这个死缠烂打的剑道,才是大将的真髓,完全不给对方打击的空隙,带入交锷状态,让身体紧贴着堀田的竹剑。
时间不断流逝,我心想快点打吧,但是向来出招频繁的堀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老是不出剑。
旁观者一定会看得很着急,但我知道她不是不打,是打不出去,所以没办法像藤原那样单纯地大喊:「不要停,打啊、打啊,堀田!」
我大声告诉她:「还剩三十秒!」
她与大将在赛场正中央交锷,静止不动。堀田微低的面具,碰撞到大将面具的金属零件,护胸上的鹿与狐狸,摇摇晃晃地互瞪着。
剩下十五秒,堀田没有动作,像力量都被大将夺走了般,让竹剑根部交缠,全身重量都摆在剑上,完全静止不动。
「笨蛋,不要放弃啊,堀田!」
我下意识地大吼。
这时候,三角的事、鹿的事、自己的脸彻底变成鹿脸的事、潜伏在这一带地底下的大鲶鱼的事,我全都忘了,一心只希望堀田的竹剑可以重新活过来,握紧拳头,扯开嗓门大喊。
堀田缓慢移动,将身体从大将抽离。还以为大将会靠过来,没想到她反而主动跟堀田拉开了距离,为了这样混过剩下的十秒钟,她试图再移到竹剑击不到的距离。
就在这时候,泄了气般向后退的堀田,突然全身灌满了力量,仿佛早已预测到大将的行动般,向前迈进了一步。但是,距离太远了,当大将的上半身向后仰,企图闪过攻击时,堀田的右手放开了竹剑。
刹那间,在我眼中,堀田蹴地而起的身影,与护胸上跳跃的鹿画重叠了。只靠伸展到极限的左手单手支撑的竹剑,像锥子般从大将竹剑旁飞过,击中了面部。
长冈先生立刻举起旗子,其他两位裁判也接着举起白旗。
顿时欢声雷动,学生们坐着跺响地板,跺得体育馆震动起来。双方立刻回到起始线,再开始比赛,但是才几秒钟就到了限定时间,长冈先生高高举起两手的旗子大喊:「暂停!」
双方各得一分,比赛没有中断,直接进入延长赛。
「延长赛开始!」
双方再回到起始线时,响起长冈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学生之间又掀起鼓噪双方奋战的掌声波浪,两人发出了呐喊声给予回应。
「这是第几次了?」
藤原问我,我一时答不出来,旁边的社员告诉我第九次了。
三分钟的延长赛可以一再进行,直到分出胜负,直到一方过关获胜。进入延长赛后,两人已经战了将近三十分钟。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比赛,两人打得你死我活,激烈到让人难以相信高中生的比赛可以这么精彩。
堀田像狮子般扑击,大将就像老虎般对应;大将像老鹰般攻击,堀田就像鹫般迎击。堀田变成风,对方就变成雷与之抗衡;对方变成山,堀田就变成溪流冲蚀。像纯粹的运动般,两人挥舞竹剑、架住竹剑、踩响地板、身体相互碰撞。
两人的剑道是那么地真挚、诚恳,甚至让我有了矛盾的想法——好想一直这样看着堀田的白色道服飞舞的模样。
但是,年龄上的差距、体格上的差距,再加上至今以来的比赛场数的差距,两者之间的动作渐渐出现了差异。约莫从第七次延长赛开始,堀田的脚就失去了敏捷度,打击几乎都在紧要关头被挡回。
到了第八次延长赛,堀田的竹剑连对方的身体都碰不到,反而被大将的竹剑击中手部和面部。虽然打击被判太浅,不构成有效打击,但是每次都看得我冷汗直冒,死盯着裁判旗的动静。
第九次延长赛结束时,长冈先生允许主将的请求,堀田在起始线前坐下来,开始解开面具的绳子。
「伊都,先把面具摘下来。」
主将在堀田背后小声说着。
堀田的手停顿了一下,用迟缓的动作摘下面具。
长冈弯下腰来看堀田的脸,跟堀田说了些什么后,指示她离开赛场。堀田拿着面具站起来,步伐有些蹒跚地走向我们。
被塞在护具里三十多分钟,堀田的脸上冒着一粒粒大颗汗珠,还从脖子衔接处流下血来。进入延长赛后,有一次对方的竹剑滑入面具下,面具有被往上顶的感觉,大概是那时候受的伤吧。
「请帮她治疗。」
长冈先生这么说,藤原赶紧去裁判席拿急救箱。
堀田说她没事,我还是强迫她坐下来,说:「不要说话,默默吸入氧气,你不知道主将为什么提出请求吗?」
我把主将抛过来的毛巾递给她。
长时间戴着面具,很可能造成缺氧状态,致使神志不清。
堀田一再眨着汗水滴入的眼睛,默默用毛巾擦着脸。藤原很快帮她止了血,贴上了OK绷,拍拍她的肩膀说:「只剩一个人了,加油。」然后离去。
堀田在藤原帮她止血的期间,也不断上下抖动肩膀大口喘着气。她把毛巾按在脸颊上,茫然失神的眼睛,流露出憔悴的神色。
「你还好吧?」我靠近堀田的脸,「只差一支了,就一支了。」
堀田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板上的某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汗珠从她鼻尖滑了下来。
「喂,堀田……」
我叫她,但她的视线还是巍然不动。
「如果这场比赛赢了,不管任何事,我都答应你。」
看着她疲惫的侧脸,我不禁脱口而出这么说。
堀田猛然抬起头说:「不管任何事?」
「嗯……不管什么事,随便你说。」
堀田用疲惫的声音说:「你确定要这么说?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哦。」嘴角还浮现淡淡的笑容。
「笨蛋,等你赢了再说吧。」
我抢过堀田手中的毛巾,硬是帮她擦去了鼻上的汗珠。
堀田把面具拿到前面,边整理绳子,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刚才谢了。」
「咦?」
我会意不过来。
「刚才你不是叫我不要放弃吗?那句话唤醒了我。」
堀田以正面面对着我,拿起了面具。
「老师。」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回她:「嗯?」
她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一定——会赢。」
我不由得盯着她看,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攻击性的光芒,视线正对着赛场前的京都女学馆的大将。
看着她还不断冒出汗水的高傲的野生鱼脸,我突然发现——
啊,这孩子真的好美。
◇◇◇◇
宣告第十次延长赛开始的长冈先生号令一下,双方便激烈互击。
嫩草又恢复了生气,勇敢向高耸入云的成木挑战,但是稍作喘息的人并不只有她,京都女学馆大将的动作显然也恢复了原有的犀利。
堀田连续打击手部、面部,大将也不服输地回以三段式攻击。才刚进入交锷,双方又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击面部。两人都已非常了解彼此的实力,那里只存在着被纯化到极致的竞赛世界。
鸦雀无声的体育馆,只有竹剑的声音回响。将近三百名学生的眼睛,都专注看着比赛进展,祈祷堀田获胜。
大将作势要退击腹部,才往后退,立刻又向前一步打击面部。堀田看出她的后退只是诱敌,也早已采取打击手部的动作。双方竹剑都击中了瞄准位置,但是打击度太浅,红白旗都没竖起。
正要采取下一个动作时,堀田打击手部的竹剑,被直接将身体靠过来的大将的道服勾住,堀田扭动身躯想拔出剑来。
隔壁的藤原啊的惊叫一声。堀田的身体随着拔出时机稍晚的竹剑大幅倾斜,向前摔出去般,从大将前面滑过。
看到堀田毫无防备的上半身,大将立刻挥起了竹剑。
「完了!」
我清楚看到堀田的右手部完全放空,不由得这么低嚷。
但是下一个瞬间,大将的竹剑却扑了个空。
尽管那一击几乎来自死角,但堀田还是举起手臂,闪过了对方的手部攻击。
好惊人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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