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螺障》第10章


唉,维持徐达的心理平衡,也不用装瘸呀,从此世上少了个令我赏心悦目的女人。感慨着,我去了吉长偏心躲藏的鼓楼。叫喊了多遍,他终于开门,令我惊讶的是,门缝中露出了半张人脸。
他用这半张脸对我说,为了与山边百惠相见,他在练忍术的最高境界,名为“忍无可忍”。
农民在残酷的剥削下,压抑了自己全部的人性,在忍无可忍之时,他们会发动起义。农民起义淋漓痛快,强占地主的妻妾闺女——以次类推,吉长偏心要长新脸,一定会长到极致。
我鼓励他继续努力,他说了声:“嗨!”关上了门。
〔六、〕
两军对垒的一个黎明,刘伯温带领一队色目人队伍来到了前线。色目人比汉人更崇尚物质文明。他们想出了比张士诚的飞箭更先进的武器——大炮。
张士诚的弩床排成十行,当火炮响起来后,我回到卧室。蒙古公主躺在床上,我:“这一仗结束后,我就要北上打蒙古人了。”她在隆隆巨响中说:“那就打吧。”我:“听不见。”她叫嚷:“打吧!”
一个时辰后,张士诚被活捉,押到我面前时傲然站立,我忽然觉得他不像张士诚。我:“你不是他?”他沉思良久,仰天长叹:“穿梆了。”
张士诚早已死去,死于脑瘤。一个逛妓院的将领发现了这个与张士诚一样的人。这个人因嫖妓不给钱,而被众龟公殴打。
他已经四十岁,还从没有接触到女人,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村子的女人都跑到大城市当妓女去了,他必将作为一个孤寡老人了此一生。在这最后的关头,他毅然决然地来到了大城市,走进了一家妓院——
他被抓,面临两种选择:“你要答应了,就可以睡张士诚的女人;不答应,就把你砍了。”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
他成了张士诚的傀儡,把张士诚的儿子教育得一塌糊涂。张士诚有十几个女人,但只有一个儿子,叫张宪,刚刚三岁。他每日受到尊贵的待遇,逐渐找到了自信。他摆出高傲的姿态,甚至有一天说:“给我找个色目女人。”他们也照办了。
由于他的存在,蒙古人和我都不敢冒然侵入张士诚的领地。刘伯温很赞赏这个假冒之计,我也想放过此人,我对他说:“你走吧。”他走出两步就停下,试探地问:“我能不能带走张士诚的女人。”一脸卑微的神情。
我:“你用张士诚的语气说这话,我或许会给你。”他:“我要把我的女人带走!”我大笑:“给你。”
他带着那些女人走远,突然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大叫:“少了一个!”少了的是色目女人,我派人查询了一下,原来这个女人已被我的一个将领掳走,估计正藏在府中行淫。徐达独自闯营时,他抱着色目女人观阵,她在望远镜中给人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出了这等事也不算稀奇。
我一笑:“我说你可以将张士诚的女人带走,这个色目女人是你的,所以不能带走。”他张口结舌,摇摇头走了,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却再次跑了回来,大叫:“我能不能把张宪也带走,他可是张士诚的。”
我看了看刘伯温,刘伯温说:“不能留后患,我已经把他杀了。”
他唉声叹气地走了。我还等着他再一次回来,但没有。后来我打听到,他带着张士诚的女人们开垦了片农场,经过艰苦奋斗,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我问刘伯温:“这算不算后患?”刘伯温说:“我已经把他们杀了。”
大军北伐元朝大都时,擦窗棱的姑娘还站在屋顶,我冲她招了招手,她没有反应,她的身上还有着许多日前的积雪,朱栎顺着我的手,又叫了声:“雪人!”我怒斥:“那是你妈!”我想,她要留在这了。
出城时,我看到了城门口的山边百惠,想起了鼓楼中的吉长偏心,他的脸长好了吗?他俩也要留在这了。我经过山边百惠时,鼓楼中响起了鼓声,这个精致打扮的女人开始翩翩起舞,我不懂日本舞蹈,但也能看出那是送行的舞蹈,心中略有些伤感,就又想作个恶作剧开开心。
我对刘伯温说:“咱们调查一下,究竟是哪个将领藏了假张士诚的色目女人?”军中登时大乱,但没查出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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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扫兴,我开始了北上。
进攻极为顺利,一座座北方城市被轻易攻破,甚至当我们还没有攻城,守将已经自杀,元军便是在这种毫无斗志的情况下崩溃了。那些当年排挤脱脱的人,据说他们临死前曾小声议论:“要是脱脱还活着,该有多好。”
当我军临近大都时,顺帝弃城而逃。当我攻到大都时,发现城墙上有匕首刻出的图画,上面是我的画像,旁边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字体:“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元朝灭了。”
抬头,见蒙古守军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推上墙头,她带着一双陈旧发暗的白银耳环,虽然我听不懂蒙语,但也知道,她就是传说中我前世的母亲。
蒙古人只有一个要求:“你退兵吧。”她立在城头,衰老枯黄。我的眼中出现了一片蓝色,崇高纯净,蒙古草原上空就是这样的蓝色。虽然我已经战斗了17年,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关于我的传说,前生,我的父亲是一位赞成汉化的蒙古爵爷,我披着红袈裟死去——
我挥挥手,我军冲向城墙,城头上的妇人必然地消失、死去,我甚至说不出口:“把她留下。”
我建立了新的朝代,一切井井有条。刘伯温专心致志地修建皇宫,我看过他画的草图,规模宏大。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他要我在南门外修一个小亭子,我问他用来作什么,他尴尬地说:“你末代的子孙将在这里自杀。”
我勃然大怒:“你给我改过来!”他连作了四十九天的法事,告诉我改过来了,我欣慰地问:“改成什么样了?”他:“改在北门自杀。”我一阵怅然,他说:“这是天命,节哀。”(注:明朝末代皇帝崇祯在故宫北门外上吊自杀。)
刘伯温怎么就不会说吉祥话了?他还说我建立的朝代只有三百年,而他建立的皇宫能有存在一千年。我问:“什么意思?”他说:“别人接着用呗。”
所有人都沉浸在修建皇宫的兴奋中,我百无聊赖,忽然发觉好久都没见着徐达了,就问:“那瘸子干嘛呢?”回答是:“咱们一攻进北京,徐达就追击逃跑的顺帝去了,听说他追到了沙漠,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
我还从来没去过沙漠,听说沙漠在黄昏时有着特殊的美感,可以感动得人似获得了解脱。好,我去沙漠。
出离大都时,没有人送行。大臣们都在刘伯温的指挥下干活,他们均为劳苦出身,虽做官多年,仍稍一干活就停不下来。看着他们热气沸腾的劳动场面,我真想让他们全部回家种田。
和我同去的有蒙古公主,回首眺望,我的宫殿已初具轮廓,在宫殿的角手架上隐约有个人影,她瘦弱枯小,是那个擦窗棱的女孩,我的妻子。
她是何时到来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多想。北方的天空有着凛冽的风沙,不久后,她将成为一只风干的腊肠。所有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变成标本,我也不例外。
沿着黄河的边界西行,我逢迎到一处熟悉的景致。许多年前,一个色目人在这里教给我治病的咒语。那片河滩淹在水下已有多年,他应该死了吧?
我在岸边站了很久,蒙古公主走过来,依偎在我的怀中,说道:“许多年前,我的祖先就是从这里攻入汉地。”那么此地就是白朴的家乡了——那么元都秀也应该在这里?她温顺地跟着白朴走了,俩人应该是回到了故乡。
现在的忠都秀不知还有当年的几分风韵,想着和她那十天的缠绵,我猛然抱紧了蒙古公主。她的身体强健温热,我将她抱入马车,企图有一次激情,但我没有成功。从她的身上滚落,两耳都是黄河流水的噪音。
在今后的十几天中,我又将她抱起抱落过多次,都没有成功。一日,我闷闷不乐地行走在一片西瓜地上,将侍卫们远远抛开。地里的西瓜已经收割了几次,只剩下一些长不大的瓜梗,一脚踢过去,竟然弹起。
我蹲下揉脚趾的时候,一个女人在我身边放肆地大笑:“那些东西长不出瓜瓤,全是皮。”我扭转身,见是个典型的村姑,浑身土尘,皮肤黝黑。我说:“全都是皮?”她小动物受惊一般地跑了。
从她奔跑的姿势看,她的双腿肌肉矫健。她也许是哪家的新媳妇,也许还未出嫁。我曾强霸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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