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第140章


“你看看这里!”钟国义突然高举双手,转了半圈道,“这里,就是你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场景,你害怕我带兵逼成,你害怕再看见皇宫沦为屠宰场,接下来,你将再一次亲眼目睹我杀了皇帝,杀了你的兄弟姐妹,你的魂魄将被困在这皇宫里,一遍一遍承受着绝望。”
他笑起来,“这样的惩罚予你,才会让我解气。”
温禅听了这话,心中被压住的情绪再次翻滚,他知道这是幻境里的妖法在作祟,他深吸一口气道,“钟国义,你以为这只是我害怕的场景吗?你也不想想,你在获得了短暂的成功之后经历了什么?”
“你被梁宴北逼得不敢出宫,你用尽手里所有的兵,用尽所有的办法,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砍下头颅,你的失败比我要悲惨多了。”温禅一步步逼上前,语气缓慢,像是对钟国义的凌迟,“梁宴北会帮我,钟文晋也会帮我,你跟我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女儿子一个一个葬身在他们手里,但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最后会失去所有悲惨死去,我却活了下来。”
“我是西凉的皇帝,我有梁宴北,也有西凉子民!我才是胜利者!”温禅越说声音越大,他不仅在调控钟国义的情绪,他也是变相的在给自己打气,他大声告诉自己,“结局早就定了!”
就算眼下的场景在残忍的重翻他的噩梦,但他还是清楚的知道,钟国义的结局。
有了梁宴北,一切都不足为惧。
钟国义果然被温禅的话左右了情绪,青筋暴起,大喝一声道,“温禅!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抽剑就想劈来,温禅也早已做好了准备闪躲,但钟国义的动作骤然停顿住,高举的剑僵在空中。
钟国义的脸迅速抖动扭曲,神情狰狞,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收起剑,冷静道,“险些让这个愚蠢的凡人坏了事。”
“你占了钟国义的身体?”温禅警戒的问,他能感觉现在的钟国义与先前的判若两人。
钟国义诡异一笑,“是他自己把身体献给我的,为了除掉你,他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他说,“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幻境吧,我本不想让你的魂魄停留在恐惧之中的,但是时间不够了。”
他一边说一边牵着马往前走,随后身边的所有人再次开始动作,他们朝着皇宫进发。
接下来的所有,温禅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们会屠杀皇宫里的所有人,自己则是在阿福的苦苦乞求下换了衣裳,躲进了一个谁也不知道,阿福平时用来藏银子的地洞里。
他跟那些银子待在一起,不敢说话,不敢出声,卑微胆小的躲在其中,听着外面长达三天的杀戮,在此期间,他滴水未进,身体极度虚弱。
梁宴北最后是怎么找到他的呢?温禅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样一个人,穿着温暖的衣袍,搬开了地洞上的遮掩物,手和光一同伸进来,对温禅道,“殿下,我来救你了。”
第111章 破阵
即使过了几十年; 那些记忆还如斯清晰,深深刻入温禅的骨子里。
一想到那种绝望,他浑身颤栗,意识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已经扑上前去,短刀直指钟国义的后脑。
在刀刃快要刺下去时,他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弹开; 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身子撞上坚硬的墙; 然后摔在地上。
不知摔在了什么东西上,身上硌得生疼,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手脚碰到了银子; 相互碰撞发出琳琅脆响。
这是一个很寂静,也很憋闷的环境; 在听见银子声响时,温禅就已经猜出这是哪了。
当初他就是躲在这里,才逃过一死,阿福穿着他的衣物; 直接放火烧了禧阳宫,以自己的死保全了温禅。
阿福胆小谨慎,从小就在温禅身边伺候,他吝啬抠门; 对银子爱极,又有几分仗势欺人的坏毛病,但骨子里还是很懦弱的,大难关头,他若是自己逃跑,温禅也是可以理解。
但就这样胆小了一辈子的人,在最后竟如此勇敢,无惧那熊熊火焰。
温禅对这个保住了他性命的地洞恐惧极了,他在这里听到了太多太多的哭嚎和求饶,亲耳见证了温氏皇族的覆灭,这是何其残忍的事。
他往身上一摸,先前梁宴北给他的大氅已经不见,换成了阿福的太监衣裳,十分单薄。
温禅把短刀咬在嘴里,用手肘去撞头顶上的遮掩物,阿福盖得仔细,又害怕里面没光和空气,特意留了缝。
温禅一推就推开了,浓重的夜色笼罩下来,温禅从地洞里爬出,眼中都是火把之亮。
周围的侍卫很多,但他们都对温禅视而不见,有说有笑的来回巡逻,空中吹来一阵凉风,带着血腥气味。
“这些皇子里,也就九皇子最识相,知道烧一把火,带着面子走,其他的,哈……”侍卫嘴里笑出一声轻蔑,从温禅身边经过。
“真有意思,大人还不让灭火,如今那禧阳宫,现在还烧着呢!”
调侃的话语在温禅耳朵里相当尖锐,刺得他脑子疼,他握着短刀往自己的禧阳宫跑,还没跑到,就闻到了空中的烧焦气味,滔天烈焰照亮了半边夜空,笑闹吵杂声混在其中。
温禅深吸一口气,双腿又泛软,跌跌撞撞一路穿过人群,到了禧阳宫前。
整座禧阳宫都燃上了火焰,烧得噼里啪啦,大片火光映在温禅漂亮的眸子中,像是夜空里存留的残阳,刺痛他的眼睛。
这是他平日里生活的地方,如今在大火之中一点一滴消融,而这宫里,还有那个会为了他吵架,为了他不知疲倦的买酸梅汤,不管身在何地都会想尽办法对他好的阿福。
他披上了九殿下的华服,在火焰中化为焦尸。
“殿下,您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是重结旧臣夺回西凉山河,还是离开京城远走千里平静生活,都要活得好好的!”
“奴才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幸运,能够在禧阳宫长大,能够在殿下身边伺候,活了着小半辈子,也足够了!”
这是阿福临别之前,对温禅说的话,他平时爱哭,一点小事都能涕泗横流,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泪水却捂得严实,没能掉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前世他对这些人的告别都太仓促了。
梁书鸿对温禅道,“殿下往后小心。”然后死在了钟家进城之日,他本是文弱书生,即使拿了刀剑,也无法运用自如。
琴棋书画对温禅说,“殿下快走!”然后死在了钟家人的围堵之中,他们保护了温禅一辈子,至死依旧如此。
温璋对温禅说,“九皇兄,我不怕!”然后死在了皇宫之中,钟家的千百马蹄之下。
时间过得太久,温禅对钟家只剩下恨意,却快要忘了为何而恨。
他攥紧短刀,转头离去。
他穿过大半个皇宫,仿佛不知疲惫,来到了朝堂大殿之外,殿门大敞,里面灯火通明。
过眼之处,皆是血流,温禅一步步走进去,就见钟国义姿势随意的坐在龙椅之上,看见温禅,他扬起一笑,“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来了。”
温禅不言,径直走到殿中,一双平时满是温柔从容的眼睛此刻却染上血腥之色。
他好像镇定得不同寻常,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压在平静的面容下。
钟国义见他这模样,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动摇,他干脆从龙椅上站起来,招手道,“抬上来!”
这是他早就准备的好,只一声令下,侍卫就推来一个长木架,架上吊着一具具尸体,横在温禅的面前。
温禅一眼眼看去,看见了自己的父皇,太子温悦,其弟温湘,甚至还有温璋,没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裳,远远看上去,像披了嫁衣似的。
温禅隐在衣袖里的拳头不断收紧,用力到颤抖,但他面上依旧镇静。
钟国义残忍的笑着,“如何啊,九殿下,看见这些,你还能故作镇定?”他走下来,站到木架旁边,“这些可都是你的血肉至亲啊,生前无限尊贵,现在却被吊在这里,真可怜!”
温禅抬步上前,“你以为,这些幻像还能骗过我?”
“不管你是钟国义,还是那个妖怪,你听好。”温禅道,“这一世,我是温禅,不是九殿下,我要杀你,不是为他他们报仇,而是让我自己解脱!”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猛地扬刀出手,打了个措不及防,钟国义只来得及抬手挡,温禅的利刃从他的手腕往上滑,切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直到手肘处才停下。
钟国义神色瞬间扭曲,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在温禅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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