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17章


男子温柔,恬淡,最重要的是待她极好。若是在秦锦衣之前便认识他,她便和他携手离开江湖这是非之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会很幸福,儿女成群,辛勤耕耘,欢声笑语……可是这样的日子,她没有资格拥有。
凌起风本欲离开江湖,终是她拖累了他,将他困在了江湖。因她,才留住了他。
她很自私啊。
不,她只是很寂寞。
“起风,若没有遇上我,你将是怎样的呢?”
凌起风扳过她的脸,将他的肩膀枕着她的脑袋。他轻声细语,似绵绵流水,“我是孤儿,三岁那年为师傅晦明大师所救,不喜打打杀杀,只和师傅习得了防身之术。十二岁那年,想剃度出家,却被师傅拦阻,师傅说我情根深中,六根未清,嘿嘿……”他笑着看了她一眼,她也笑着骂了他一句,“没正经的。”
他缓过神注视遥远的地平线,“后来遇上了武当的紫阳真人,他教了我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却不愿收我为徒,于是我打算做个道士,潜心修道,可是紫阳真人说我……”说到这的时候,他的脸色泛起红晕,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秦千夜已听得满脸黑线,这小子又想当和尚又想当道士,“我到看不出你有多清心寡欲。”她反咬他一口,虽然她也知道他在江湖名声极好,从来不去勾栏青楼之类的地方,连平日遇到小姑娘都侧身让开,避免肢体的接触,只有遇到她,才如此的——无赖。
“嘻嘻,”她不自觉笑出声,自觉失态,又说,“紫阳真人怎么说你的,和你师傅的一样么?”
“嗯,他说我必遭情劫,此番之后,才能了断三世孽缘,得道成仙。”他耙了耙头,“后来我想,既然和佛道无缘,就打算找个地方自己修行至老死。嘿,那日,走到了九尾村,就遇上你了……”
后来的她都知道,她伤重痊愈,回了扬州,抢了自鸣坊的地契给了月娘,然后回到了九尾村,想见见亲爹,而回去才知道,亲爹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就是那日,她拜祭爹爹完后,回头起身的时候,一个腼腆的年轻人就站在她身后,直直地盯着她看,半响才问了句,“姑娘,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仙山,仙水或是仙楼之类的。”
问得她傻了眼,面部局部抽筋,直认为这男人不是一般的不正常。
后来这男人也不问她了,却天天跟着她,直嚷着说她是他的命定之人。后来她是以什么理由把他给撵走的,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了他答应只有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呵呵……
“千夜,千夜,”见她似在回忆,温柔的笑着,他也不打断她。这才是千夜啊,千夜只是故作坚强而已,她只是想让别人觉得她很强。但实际上,她也只是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其实一直不快乐。所以他要让她幸福。
“千夜,”他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嗯?”她回过神,听他说话。
“我们远离是是非非可好?我们回九尾村可好?我们安静地生活可好?千夜,和我在一起相守可好?”他不安得凝视着她的双眼。
她的双眼流转,颇有一股哀怨的风情。只片刻深思,她嘴角上扬,“嗯,好。”
“什……么?你说好,你你,你是答应了吗?千夜,千夜,嫁我为妻可好?”他激动得一把转过她身,深深得抱住她,“嫁给我,可好?”
千夜靠在他肩上,闻着他淡淡的檀香的气息,她想,嫁给他是一定幸福的,“嗯,我答应你。”
凌起风一阵惊喜,他扶起她,爱怜得轻抚她的面颊。缓缓俯下身,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的紧张与兴奋。他闻着她身上浅浅的药香,也能感到她的紧张,他慢慢靠近,将他的唇贴上她的。她微微一颤,只这瞬间,她闭上眼睛,任由他在她唇上肆意贪婪得吮吸。
只这一次,只这一次,让自己沉沦……
他一定是个好丈夫,只是,怕她没有这个机会,享受快意的人生了。她只觉对他不起,两行泪顺着眼角滑下,快乐的,悲伤的,此刻就任由他去吧。
那泪划至唇角,惊起他的思绪。他放开她,拭着她的泪水,心疼得说着,“怎么了,对不起,是我害你哭了吗?”
千夜摇摇头,她不知如何解释,只是低低说着,“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太幸福了,有点害怕。”
“噗哧”他解下外衣围在她身上,抱住她,“傻丫头。”他叹了口气,“我们马上成亲,然后离开这里可好?”
“……等我一年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去做。”她眼神坚定,但透着悲哀。在他怀里的她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悲凉与痛楚。一年,一年后……他只“嗯”了一声,直到很久以后,才听他说着,“你说什么我总说好的。”
千夜安心得躺着良久才问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
原以为凌起风会跳起来让她吐吐口水说些吉利的话,而他却只是幽幽得略带无奈的开口,“若到了这一天,此后,我便当个酒肉和尚,或酒肉道士。”
“呵。”千夜认真得开口,“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活下去,就算是报答你也好,让我接受你来爱你也好。”
“嗯。”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但他总是无形中给了他最安全的声音最安全的怀抱,让她想任性得放任自己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三年前,我被秦锦衣刺穿琵琶骨,跳下无垠崖,但求一死……”
凌起风听得秦千夜开口,知她是要将前事告知于他,所以他正色以待,竖起耳朵,不漏过一丝一毫。
焉非阁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时逢冬至,雨雪霏霏,阵阵阴寒刺骨。
秦千夜是被冻醒的,身处一陌生的地方。竹制的桌椅,简陋但不寒碜,桌上放着她的“逆流”及无瑟剑。琴身有明显的折断处,但已修补好,只是可惜了这把音质绝美的好琴。她躺的床,有简单的镂花,雕刻着朵朵大小不一的夹竹桃。
看着自己身着中衣,衣衫白净,显是有人帮她换过,四肢有多处擦伤刮上,但并不严重,也已很好的上药包扎了。最厉害的当是被一掌洞穿的琵琶骨。也很利落的被处理过了|Qī…shu…ωang|。伤处因料理得相当好,看来这疤是不会落下了。
稍稍一动,伤口处仍传来“咝咝”的拉扯声。她强忍着直起身来,喘了几口气,便缓了缓动作,慢慢的放下双腿,落到了地上,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也不知……掉下山崖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有很多的疑惑,想用内息探一探周遭的环境,奈何,武功尽废,内力尽散,那一朝一夕努力换来的武功,只这么刹那,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她并不觉得太伤心。起初的用心习武也不过是为了助秦锦衣,而今,却被秦锦衣抛弃了,那么她要武功有什么用呢。
按着伤口,挪着步走至窗前,推开窗,满地的银白,一阵冷风吹面,颇有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之感。
面前的银白,看得直叫人开豁。
雪地上站着一个男子,雪落了满头,他却站在雪中,乐不思蜀。他在雪中踱着步,然后回头看自己深深浅浅的脚印。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窗口的她。
他对着她莞尔一笑,然后走近了窗户。
面如冠玉,柔和淡雅。
这是她对这个男人的第一眼的感觉。
“姑娘可醒了。”语气温温和和,很平凡的声音和声调,他复说,“姑娘睡了三天,所幸醒了,便已无大碍了。”
江湖儿女,也并无拘泥,千夜想着前几日,衣不蔽体,让这男人处理着伤口,倒也没有什么反响。她怔怔地看着他,“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鄙姓叶,名东城。”他温和一笑着道,“姑娘的救命恩人并非在下,而是在下的小姐。”
“不知可否告知小姐闺名?”千夜继续问。
“小姐已返家中,小姐吩咐了,有恩未必言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姐让我在此处等你醒来便离去。叶某任务完成,择日返家,姑娘可在此处多住些时日。屋内已备了一个月的干粮,姑娘大可等到伤势痊愈再离开。”
他说了那么多,全然没有打听千夜的姓名来历。
“我姓秦,名千夜。”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却见那人意兴阑珊,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便不搭理她了。
“秦姑娘伤势未愈,不妨多加休息。”
他说着,便侧过身,从怀里取出一支玉笛,他放入唇下,低声吹起。笛声悠扬婉转,似绵绵大江东流不息,一鼓作气,涌入大海,蜿蜒屈曲,又奔流直上,冲上九天云霄。此时太阳东升wωw奇書网,温暖照人,空气中有一丝干净的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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