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归_笔灯敲花》第61章

颜倾鸿闻言答道：“客气。”
古衡熙客套完，看向一旁站着的未因，又说道：“你是未因。”
未因见他点了自己的名，只好点头应道：“是。”
古衡熙从袖袋中取出一根手绳，黑色的手绳上以咒文编结而成，上面串了几颗藏蓝色的珠子，他递给未因，道：“伽兰树精魄凝成的灵珠，长佩戴在身上可慢慢养魂凝魄。”
未因愣了下，接过手半响才说道：“衡熙君是如何知道此事？”
古衡熙往身旁看了一眼，说道：“戴上吧。”
颜倾鸿从未因手里拿过那串手绳，看了眼后抬起头来问道：“此物当真可以养魂凝魄？”
“因人而异。”古衡熙解释道：“南弦有位活了许多年的老婆婆，这是她说的方法，至于要多久的时间，那就不得而知了。”
颜倾鸿想了片刻，抓过未因的左手将手绳套了上去缚紧，然后抬起头看着古衡熙笑道：“劳衡熙君费心了。”
古衡熙转头见古霜迟果然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心情十分的好。
众人落了座后，易凛化回人形，将古衡熙带来的伽兰子分给众人。易萧蹲在易凛的肩上，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古霜迟。
颜倾鸿，烽玺见章子还有霄文俱已辟谷多年，对吃食早已没了非吃不可的念头，商砚舟和古霜迟也已习惯了不吃东西的日子。倒是未因和商清泉两人好奇地端详着手里那蓝色的果子，感到十分新奇。
古霜迟熟练地拿起一掐，掰开两半，露出里面白色一瓣一瓣的果肉，递给商砚舟道：“试试。”
未因和商清泉顿时效仿掰开，挑出里面的果肉尝了一口。
商砚舟接过，也尝了一口。
三人顿时一同愣住。
颜倾鸿看着未因的神情问道：“怎么，不好吃？”
未因回过神来，挑出一瓣递到颜倾鸿嘴边，说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颜倾鸿只好咬下，然后也愣住了。
入口即化，清凉甘甜，醇香美味，那瞬间便化开的凉意从舌尖蔓到全身，然而这毫无疑问是酒的味道。
其余人看见颜倾鸿的模样，也都好奇地拿起掰开尝了起来。
古霜迟见大家顺利地愣住，自己掰开一个吃起来，面前没多久便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果壳。
易凛拿过一个掰开，挑着果肉给易萧吃，心中感慨，看来易萧在小宫主身边也不好过么，连人形都不许化，没劲啊。易萧含泪就着易凛的手吃伽兰子，深深地感到不公平对待。
古衡熙看着古霜迟一个接一个地吃伽兰子，想起小时候他抱着古霜迟坐在伽兰树上，一吃就是一下午，半颗树的果子都被摘去，不由无奈地叹了一气。
众人吃罢，易凛便起身将果壳收走，清出长案，走到了门外守着。
古衡熙看了圈众人：“端逸已把事情始末尽数告知于我，现在我想知道，你们可是已经有了对策。”
“有。”商砚舟开口沉声道：“他们这么希望打破封印，那就让他们尽情破个够。”
“你不打算阻止。”古衡熙疑惑道。
“既然要了断，那就了断得彻底些。”商砚舟看向对座的未因道：“旧的封印已经不能再用了。”
未因见他看着自己，也只好开口说道：“我和商掌门想在旧的封印上稍作变动，以此为基础，或许有可能将魔界之门永远封印。”
“这真的有可能？”见章子问道：“端逸已经断言魔界之门会重新打开，若真是如此，新的封印又如何能永远将魔界之门封印。”
未因解释道：“这道封印……只会在魔界之门打开后才能彻底完成。”
霄文皱起眉头，看向商砚舟问道：“这太危险了，你竟然同意。”
商砚舟答道：“我并没有比未因更好的办法，新的封印施行起来虽然凶险，却无疑是所需代价最小的。”
如今修习仙术的各门各派中，实力以琛凰，点苍，弱尹，飞羽，流冕五门为代表，除去久居在极北冰原之地远离中原腹地的南弦一脉，可以说若是这五大门派联手都解决不来的事，那其余的小门小派就更不用指望能有用武之地了。
而这五个门派中，琛凰以剑术闻名，点苍善咒印，弱尹出名刀，飞羽幻琴音，流冕丹香溢，五派又各自以其掌门为首，为天下之最。
齐真的一手枯木成林可在瞬息把荒原化为生机盎然的绿野丛林，以灵力日夜不断维持可育一方水土数十年，并无愧于染华点苍之名，而商砚舟自小便跟随齐真修习，虽尚不能造出威力庞大的咒印，却在解读咒印上颇有建树，那些外人看起来简单画就的咒印他一眼望去便已解读出其中所藏的咒文，是几百年难出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更是齐真从他少时便选定他为掌门首徒的缘故。
可商砚舟却直白道出未因如今的能力尚在他之上。
“我没有夸大其谈，也并非谦虚之言，只是陈述事实。”商砚舟说完后，抽出几张符咒注入灵力拆成一道道的咒文来让众人看，道：“论改变咒印的天赋，未因确实要比我强上许多。”
未因这么多年是第一次从颜倾鸿和古霜迟以外的人里听到这般赞誉，愣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商掌门过誉了。”
商砚舟看着未因严肃道：“有没有过誉，想必衡熙君和颜掌门一看便知。”
未因闻言顿时回过头去看颜倾鸿。
颜倾鸿将咒文一条条看罢，有些诧异却又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他将咒文引到手上，重新结成咒印的模样，说道：“很精妙。”
商砚舟坦言道：“整个封印最难之处在于它需要魔皇座下那匹最凶猛的悉卫的活血，可悉卫并非那么好对付，以我目前的修为只能用千秋箭撑住片刻而已。其次我们在魔界之门的另一端也会设下一个封印，封印的主文会由幻咒结成，与第一道封印相对应。”
商清泉托着腮发问道：“幻咒啊，所以才会说让他们尽情破个够？”
“的确如此。”未因说着看向古霜迟，道：“这两日我同商掌门设想了很久，到底什么缘由会让魔皇同意阙闲那样丧心病狂的想法，答应与他合作，想来想去，也无非是他们的目的一致，所求相同，那就是打破六界界限。”
“妖界的万劫灯，鬼界的不复水，魔界的宿命链，人界的因缘果，仙界的至道树，神界的追源石。”古霜迟似乎明白过来，说道：“万劫不复，宿命因缘，至道追源，原来如此。”
“堕族成魔，困于迷途，魔的一生不甘于命却又无法摆脱己身命运，是宿命。”古衡熙了然地轻轻一笑道：“魔界想用因缘果破了宿命链的禁锢，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一切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未因低下头道：“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到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古衡熙垂目想了片刻后，抬起头直视着未因：“这恐怕，也曾是你的想法，对么。”
众人闻言都一同愣住，然后看向未因。
因缘果可以断的，又岂止魔界的宿命链，明明只是最柔软易碎的一枚果子，却是六界内最锐利的一支矛，一切的一切，在因缘果的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未因神色僵了片刻，古衡熙并未说错，他确实想过用因缘果改变一些不可更改的事实。颜倾鸿伸手暗暗抓住未因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未因看着颜倾鸿握着自己的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古衡熙，答道：“对。”
“只是很快，我就知道这根本是无法达成的事情。”未因有些无奈地说道：“真正的因缘果，早已被人皇分到了每个人的心中，要取回就只能将天下人杀尽。南弦一直守护的，只是唤回人皇记忆和力量的钥匙而已。这件事多年来只有神皇和南弦宫主知道，我说的对么。”
这一次，众人都已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所听到的事实，而更让他们想知道的，是未因如何知道此事。
古衡熙轻轻一笑：“这个秘密，我以为如果我不说出来，不会有人发现。”
未因毫不犹豫地直言道：“如果因缘果真的由南弦宫主世代守护，那你此刻坐在这里就是这个谎言最大的破绽。”
古衡熙道：“容我最后好奇问一句，不死祸阙闲，你打算如何解决他。”
未因道：“是你想知道，还是端逸所问。”
古衡熙答道：“本来只是端逸托我问一句，不过现在我也的确想知道答案。”
未因闻言笑了笑，答道：“我要他……生不如死。”
一言出，四下皆静。
古衡熙也愣了片刻，许久后他站起身来说道：“这确实是他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