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一鹤》第7章


来,急忙让轿夫转头。
新房里早就变成大片喜气洋洋的红,老佃户夫妇笑呵呵地看着新人上堂,也是穿了红衣的男女,极其相配。阿清的嫁衣是请了县城里一顶一的裁缝做得,衬得她犹如仙女下凡,众人交口称赞,尤其是几个未嫁的女子,已是艳羡万分。新人牵着红绸,听喜婆喊一声“吉时已到”,便是一拜天地,二拜爹娘,三拜夫妻和睦,地久天长。
闲云离得近,像是阿贵家中长辈,也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怀中的白鹤仿佛看得入神了,一声不吭,待众人起哄着将阿清送入洞房,才猛然回神,抬头偷瞧闲云的神情。
“怎么了?”
察觉到白鹤的目光,闲云疑惑地开口。
白鹤急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态度显得十分古怪。不过最近它的心情总阴晴不定,因此闲云并未多想,只是搂住它朝门外走去。长长的一条路挂满了红灯笼,村里趁这喜事热闹起来,大摆流水席。不管亲疏远近,随意坐定,桌上总有好酒好菜招待。
喜宴的菜肴非常丰盛,透露出农家爽快的性子,都是些大鱼大肉,这一道叫水晶蹄膀,那一道叫红烧肥鸡,林林总总,不能尽数。酒也是自家酿的,烈得很,喝下去从喉咙一直烧到肚腹。闲云尝了几口,便专心喂饱耍脾气的白团子,还要仔细守着,不能让它偷饮烈酒。先前一同去摘的莲子应是被老佃户的妻做成了糕点,尽填了阿清的五脏府,毕竟独自待在新房里,吃别的不太适合。
至于出来敬酒的阿贵已经半醉,幸好有几个相熟的同伴偷偷将酒换了水,才让他抱有几分清明。虽说老佃户和阿进端着酒碗一直在劝,但终究顾念着是新人的洞房花烛夜,悻悻地埋头吃起饭菜。所以夜色渐深时,回到新房的路上,阿贵尽管不是爬回去的,但也走得踉踉跄跄,引得众人一顿哄笑。
之后自然是良辰美景,红帐春暖,不与外人说。
流水席也渐渐散了,闲云一不留神,丢了白鹤的踪影。四处寻了,才听到啾啾的叫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缠了小半段红绸的傻鹤,像顶着红盖头的女子。却没有那般娴静,反倒扑腾着翅膀过来了,稳稳当当地撞入他怀中。闲云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扯下红绸,从底下露出白鹤傻乎乎的小脑袋,一撮鲜艳的绒毛翘得很高。
“从哪里偷来了东西?快还回去。”
听了训斥,白鹤恹恹地点头,衔住红绸又飞到老佃户家门前。老佃户的妻见了,高声笑着:“……哎哟哟,怎么没娶个好娘子回来?”大概先前她见白鹤溜进来左顾右盼,想从屋檐上扯下红绸,便剪下了一截,挂在它头上。
“啾啾——!”
在它背后,闲云无奈地说道:“走罢,真是丢人。”话音刚落,被白鹤啄了手背,隐隐作疼。
始作俑者还摆出一副不听管教的模样。
毕竟,幼崽也是有脾气的呀。
第9章 09 狐狸
从县城里运来了秋梨,不削皮,就这般咬一口,满嘴生津。
闲云看完了账,才发现碟子里的梨被啄得稀烂,而白鹤早就不知所踪,大概怕被责怪,躲得远远了。他无奈地笑笑,看向窗外,秋日的天很高,风清气爽。快到秋收的时候,山林里的野物分外肥美,连地里的虫子都胖了许多,引得白鹤总爱跑去偷吃。
本想酿酒,可新米还未收上来,闲云想了想,决定先去打猎。虽说如今他入了商籍,但往日学过的君子六艺犹记在心,用来捉些野鸡、野兔足矣。若是碰上了野狐,应该也能试一试,不过村人极少猎杀狐狸,都说它们是山神的子孙,身上带着灵气。闲云听闻了这样的说法,便再未对狐狸下手,反正在山林里行走,也很难撞见。
那可是十分狡猾的东西。
白鹤的叫声突然响起,闲云回过神来,看见一只白团子从窗外飞进来,扑向他。便伸手一抱,变得爱撒娇的白鹤立即用脑袋蹭蹭他的胸口,似乎想要他陪自己玩耍。
“去打猎吧。”
于是翌日午后,一人一鹤沿着小溪往山里走去。路上尽是落叶,层层叠叠,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风一吹,落叶如同黄蝶低飞,引得白鹤跳着去扑打,结果带着满身碎叶回来,让闲云抬手帮它仔细拂掉。
玩闹了一阵,白鹤觉得累了,回到闲云怀里,脑袋靠着他颈窝,半长不长的绒毛弄得人发痒。山脚下的小屋空无一人,弓箭挂在墙上,不管是谁都能拿去用。闲云挑了一把,让白鹤踩在肩上,缓缓走入茂密的山林中。
成群的野鸡听到了急促的风声,一哄而散,有一只跑得慢的,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箭矢穿透了身体。白鹤急忙飞过去,伸出脚爪踢了踢,发现草丛里的野鸡并不动弹,腹部插着一支称得上粗糙的箭矢,鲜血染红了它的羽毛。白鹤不小心蹭到了,知道那血还很温热,啾啾叫着求跟上来的闲云掏出帕子替它擦干净。
闲云没去捡野鸡,直到细心地擦掉白鹤脚爪上沾的一点血迹,才看向被野草遮掩了大半身子的肥鸡:“再去捉一只,凑成一对。”
白鹤连声应和。
待射中第二只肥肥的野鸡,已经临近黄昏。回家途中,闲云找到一簇白色的野花,摘下来插在白鹤的脑袋上。它不敢乱动,瞪着一双机灵的眼,显得分外可爱。
山脚下的小屋却亮着灯,灯光很淡,若不是凑近去看,很难发现。闲云搂着羽毛变得脏兮兮的白鹤,听到一些令人脸红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啊……别这么……你个牲畜……”
“阿离……”
“轻一些……轻一些!”
“呵……”
闲云后退几步,假装不曾听见什么,同时捂住了白鹤的脑袋。被突然捉住头的白鹤开始挣扎,嘴里啾啾叫个不停,屋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过了一阵,喘息与吟哦停了,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
“阿进?”闲云面露歉意。
对方只穿着裤子,□□的上身有许多抓挠的痕迹,大概是被屋里的那人情动时弄上的:“快入夜了,山里会很冷。”
也听说过男子相恋,闲云并未过分惊讶,顺着话头应答:“嗯。”
正说着,另一人披着长袍,从屋里走出,浑身上下带着□□后的餍足与倦怠:“呀,小白鹤,特意来听墙角?”
白鹤挣脱了闲云的手,扑到那人面前,作势要咬他:“啾啾!”
见状,陆医师扑哧一声笑了,显得容貌越发艳丽。阿进替他拢了拢衣领,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也不穿多一些再出来,赶紧进屋歇息。”在这人面前,他似乎变得多话了,并不像平日那般寡言。
闲云看得有趣,眼神里带上几分促狭,走上前抱走了白鹤。然后转头对阿进说道:“阿清和阿凉都嫁出去了,你也应早日成家。若是真心喜欢男子,也无妨。”之前阿凉已经嫁了,随村口那家的阿平搬到县城,老佃户便开始整日催大儿子成家,闲云也听了几回。
阿进点点头。
暂且不提那两人,闲云抱着白鹤归家,今夜吃上了野鸡肉,香气扑鼻。不知是这段时日补过头了,抑或有别的缘由,夜半了白鹤仍不肯乖乖睡下,非要缠着闲云梳毛。闲云走动了一日,着实累着了,又不慎听了阿进与陆医师的那些,心烦意乱,自然不愿搭理它。
白鹤求了几回,见闲云闭上双眼像睡熟了,才委屈地钻入被里,挤到对方怀中。
这一夜,闲云又入了梦乡,见到站在阿进身后的陆医师有一条毛绒绒的大红尾巴,像是狐狸。然后他看向怀中的白鹤,竟又是那日的少年,发间一缕鲜红,犹如白鹤额上的绒毛。少年噙着泪,似乎万分委屈,伸出手要搂他的脖颈。闲云被惊着了,险些松手,可少年紧紧缠着他,梦里仿佛只剩下他们,溪水静静地流过脚踝,那细微的凉意却带不走身上的燥热。
闲云惊醒了,浑身是汗。
怀里的白鹤像吃到了什么美味,砸吧砸吧嘴,咬住了他的衣领。
“真是奇怪。”闲云松了一口气。
之后数日,白鹤再没醒来。
闲云心中虽然着急,神色倒是愈发冷静。这时,陆医师不请自来,坐下便说:“小白鹤要成年了。”
“成年?”
陆医师挑眉:“当然。它都长得这般大了,也该……”
忽然想起鸟雀都有的繁育期,闲云莫名觉得有些郁闷:“是要去寻一只雌鹤?”
“随便。”陆医师喝了口茶,似乎很满意味道,显得更加放松,“它想要,你也拦不住。除非它不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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