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妖瞳》第59章

顾不及小白毛跑向了何方，也没时间察看黑黝黝的四周是否另有机关，她只是仰着头，张着口，感叹着银月光辉带给她的美好与宁静，一步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满月，这混沌的乱世，到底有多少个满月，没有历法，没有时间，只有白天与黑夜。
摸了摸身上，感觉这一身的血迹泻渎了纯洁的月亮，她撕裂衣裙，只着里边那件宽大凌乱的上衣，裸出细致的双腿，赤着足，光脚踩在干泥地面，走上起伏的小土坡。
月亮还是那么美丽，圆盘一般，稳稳当当挂着，周身泛出浅淡的不惹眼的光华。她站在山坡上，一直仰头望着，不知道望了多久，只知道脖子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僵硬酸麻。
本能地垂了垂眼睫，眼光掠过月亮底下，不经意间，竟看到了另外一轮月亮。
站在月亮底下的，严格意义来说，应该是一个人，四肢俱全的人，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背对着她静悄悄站着。他的存在无声无息，以致于她站了这么久，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气息。
小蒙盯住这个人的背影，看了许久，修长的身影，月光下渲染成淡色的长发，丝丝缕缕，吹散在风中，兴起曼妙飞舞的错觉。
错觉吗？她揉了揉眼，浅色的头发？本身的颜色，还是被月光染成的颜色？月光再怎么亮，总不会把一头青丝染成白发！
白发？！她心里倏惊，雪白长发的生物？！动物？还是人类？！或者是……心里打着小鼓，越敲越急促；想逃，脚下却迈不开步子，希望是他，又希望不是他。
月光底下的人一回头，她看到了他的脸，人类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轻薄含笑的嘴唇，那双让她万分期待的眼眸，却紧紧地闭合着。轻飘飘的一袭长衫垂挂在他的身上，夜风调皮地撩动他的衣襟，微微袒露出漂亮光滑的肌肤。小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前这个长着白色毛发的生物，真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男子。
这个白发男子，就这样静立在那里，象另一轮皎洁的月亮，带给她的只有安祥和宁静，甚至夹杂着一丝莫名的亲近。
“是谁？”白发男子出了声，声音幽幽淡淡，声线落在耳里，。说不出来的舒服。
小蒙从发呆状态清醒，见他提问，快步跃下土坡，连忙回答：“对不起，打扰你了。”
“是谁？”男子仍是闭眼，苍白修长的手指向空气中伸出，摸索，“你是谁？”
小蒙顿在了原地，惊问：“你，看不见吗？”
男子长长地叹气；“是啊，我，丢失了我的眼睛……”
擢星城篇　第六十四章、删除的记忆
小蒙对他的古怪回答很是诧异，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更是惹人心怜，她不自觉地走到他面前，仔细地端详。
真是名美丽的男子，细眉，长眼，翻翘的浅色睫毛，唇色尤其漂亮，肉红色的，配上一头如丝般柔顺的白色长发，竟然令人产生一亲芳泽的冲动。
男子纤巧的手指向空中扬起，轻轻落在她的眉间。她微愕，却没有抗拒对方的触摸。
“能让我，感觉一下你的长相吗？”男子轻轻吐出一言，她怔怔地点头。手指如清风，轻抚过她眨动的眼睫，秀美的鼻子，停顿在她温热的红唇上。
她有些紧张，睁大了眼睛看他。
指腹在她唇上略一停留，随即滑开，收回。
她的脑中突然电闪过一组极快的影像，快得抓不住头绪，没来由地感到心慌，她后退了两步。
“谢谢。”男子微微一笑，比月光还皎洁的笑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小蒙惊奇地看着他，真得能凭触摸感觉出对方的长相？心里生出逗趣的念头，五指分开，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子露出个宠溺的笑：“顽皮。”
她吸了口气，缩回了手，这样都能知道？真是神了！
想起身后可能尾随而来的追兵，下意识地回头，把目光投向来时的方向，琢磨着流寇会不会突然从洞口杀出来。
男子洞悉她的心思，平静地道：“放心，他们进不来的。”
她惊疑地瞧着男子，奇怪对方目不可视，竟然能窥探她的动作与心思。
“进不来是什么意思？”
“我不让他们进，他们就不能进。”
重新打量眼前这人，若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应该有这份能耐。
男子象是知道她在看他，微笑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她勾唇一笑：“你会说吗？”
男子轻叹一声，幽幽道：“只要你问，我都会说。”
小蒙心里有些跳，感觉今晚对于自己来说，也许会是最不平凡的一晚。遇上这名神秘的男子，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揭晓某些未知的谜底。
她追着问：“我问，你真得会说？”
男子脸上的笑容如月亮银白色的光辉，迷人地泛开：“是的。”
小蒙紧盯着他的脸，完美得毫无暇疵的脸，低声问道：“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男子低低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是谁？”
“知道了我，不就知道你了吗？”
男子注视着她，不言不语，象是思索一件为难的事，半晌，才缓慢地回答：“你，是我的一部分。”
虽然对眼前这人的身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当他真正说出这样的话时，她还是冷不丁倒吸了口气。
云姐曾经说过，某某人创造她，又毁灭她，这里边的某某人，难道真得是眼前这个人物？
心里尽管直打鼓，她还是故作轻松：“你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懂。”＇TXT小说下载：。。＇
男子淡笑：“听不懂就不要听懂。”
小蒙有些气恼，跟这个人对话怎么处处跟打哑谜似的。
“能从你这里找到准确的答案吗？”她不打算放过今晚的良好时机。
“看你的诚意有多少？”男子一副做买卖的口气。
她哦了声：“拿我的诚意交换你的答案？”
“可以这么说。”
她盯住他，突然冒出一句：“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终于问到我身上来了吗？”男子交叉两手环抱在胸前，她觉得这名男子象极了云姐，举手投足无不吸引人，“我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为了等你。”
“等我？”她转动脑筋，猜测道，“放出那只白色小老鼠？炸开洞穴？都是你做的？”
男子颔首：“小妖，自然是听从我的。”
“小妖？”小蒙眼睛发亮，“我只听云这样叫过它，你跟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子只笑不语。
小蒙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是，同一个人？”
男子这才开了尊口：“你希望我们是同一个人吗？”
小蒙的眼睛大睁：“开，开什么玩笑，同一个人的话，不是太荒唐了吗？但是我听说，某个大人物可以做到变幻无常，如果你是他的话，我就相信！”说完紧紧盯住他，等着对方表态。
男子却不急于回答，携起她微颤的手，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想知道答案，看你的诚意有多少？”
“诚意？你要什么样的诚意？”她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连身体都跟着发抖，她身上，有男子想要的东西吗？
“怕我吗？”他感觉出她的颤抖，抬起头向她凑近了些。尽管闭着眼，她仍感觉出异乎寻常的紧张气氛。
“不是的！”她壮了壮胆，提高声音说道，“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什么生物？”
男子浅笑：“现在用到我们了？”
小蒙不打算再跟他没完没了地打太极，单刀直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告诉我，为什么我可以死而复活？为什么我会没有了记忆？为什么我要象一个怪物一样生存着？”
男子长叹：“怪物？你也认为自己是怪物吗？你没有记忆，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是你自己自愿抛弃不愉快的记忆。”
“不愉快的记忆？”她立即抓住他话中的敏感点，“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记忆系统能自动删除不开心不愉快的回忆，为了生活得更好？”
男子扯动嘴角，无奈地叹息，“你不是删除记忆，你是抛弃了肉身和与之相关生活的一切，干干净净……”
抛弃肉身？她惊愕地想起暗月曾说过的话，去老屋看过了，姐姐的尸体还在，原封不动，但是自己明明还活着，却缺失了那一段的生活记忆。照男子的说法，是回忆太过恐怖，所以选择了摒弃，只为了以后生活得更好？
那自己，到底是什么？电脑程序？说删除就删除？
狐疑的目光投向男子，他的手抬起，摸索上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很自私，真得很自私，小蒙。你可以把一段幸福悲伤的记忆毫不留情地从大脑中删除，删除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与之相关的人，为你痛苦，而你，一个人自在地生活着，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