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秀》第58章


党鋈ァ?br />
秦皇岛及其周边一带地区的炭火烧烤,近年来已经逐渐发展成当地的一大特色美食了。尤其是海货烧烤,即使是在全国范围来说都可谓别具特色。大虾、鱿鱼、各种鱼类、贝类在露天大排档前,琳琅满目码了一大片。刷亮的灯光笼罩下,炭火青烟,酒瓶散乱,男女喧闹,光看着就有冲动。
朱宏宇显然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指指画画引导着司机,很快停在路边一个很大的摊位前面。一会儿工夫,三人盘踞的白色塑料桌面上,便横七竖八,摆上了一大堆各种海生生物和陆生小动物经过肢解烤焦了的尸首。
“好吃,好吃。”杨明峰抹了一把嘴角耷拉下来的酱汁,呵着嘴不停地赞叹。
“怎么样兄弟,哥哥我不骗人吧?”朱宏宇仰脖大口灌着啤酒,忙里偷闲,得意地说。
嗬,朱宏宇跟自己称兄道弟的,这还是头一次。杨明峰受宠若惊,赶忙说:“我来的时间不长,以后还要向老兄多请教。”
“你向我请教?”朱宏宇眯眼看了看他,伸手一指刘立新,“咱们都得向刘哥请教。”
“不行,不行……”半晌没吭声,一直在旁边喝闷酒的刘立新连连摇头摆手,苦笑着说,“我活了快四十岁了,直到现在还一事无成。现在要啥啥没有,你们从我这里吸取点失败的教训还差不多。”
“哎,刘哥,”不知不觉朱宏宇已经灌下五瓶啤酒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你到底是在哪方面把咱们大老板给得罪了?他为什么就不用你呢?”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啦。”刘立新唉声叹气地说,“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吗。”
“嘿,我还不是个听吆喝的。他们谈论人事问题,只要有可能,我都躲着走。”朱宏宇嘴里塞得满满的烤鱿鱼,口齿不清地宣布说,“我的原则是,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即使知道也没用,甚至有时候还起反作用。”
“可是有些事知道了,还不能说,心里更憋得慌吧?比如说汪书记那件事。”刘立新眼珠子咣当着,与桌子上泛着亮光的一堆空酒瓶倒是相映成趣。今天朱宏宇喝得挺尽兴,刘立新也放得开,不知不觉大家都变得有点口无遮拦了。
“不难受,那难受什么?”朱宏宇理所当然的样子,抓起啤酒又灌下几大口,“咱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吃的就是这口饭。有些事别人谁都能说,可就是不能从我嘴里说出去。伴君如伴虎,开始难着呢,每天都得小心翼翼的。以后时间长了,就成为职业习惯了。”
杨明峰寻思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问朱宏宇:“据说,咱们大老板曾经说过刘立新‘面’,没官相,到底有这回事没有?”
朱宏宇很认真地想了想,头马上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喷着吐沫星子说:“没有,没有,我还真是从来没听见他们这么说过刘哥。”
“那他妈的凭什么呀?”杨明峰喝得脑袋蒙蒙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嚷嚷道,“不就是个副处级吗,对他们又不构成威胁,还空着没人,为什么就不给!连我都觉得刘立新冤。”
“哎,小杨,别这么说,比我冤的人有的是。”刘立新手蹭着脑门,含糊不清地说,“你这么说传出去不好。”
“嘿,刘哥,别怪兄弟我说你啊,你就是太老实。”朱宏宇显然也喝多了,眼睛发红,埋怨地说,“我要是你,不提处长,还不让走,我就……”
“小朱,你别说了!”刘立新暴躁地一声断喝打断朱宏宇,可马上便又颓废地垂下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咱们在人家手底下,前途攥在别人手里,不服又能怎么样?”
啊——刘立新要走!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把杨明峰惊得目瞪口呆!刚喝到肚子里的几瓶啤酒,有效成分一下全涌到脑袋上。他结结巴巴地问朱宏宇:“你,你说什么?刘立新到哪儿去不让走?”
酒壮怂人胆,再不就是被压抑得太久了,朱宏宇今晚一反常态,想都没想,便愤愤不平地说:“你不知道,情报中心给集团领导打报告,要请刘立新过去做主任,主任自己当书记。就那么个谁都不爱去的破地方,他们也不批,真是岂有此理!”
“这儿不提职,那边请还不让走,这,这也太欺负人了!到底是为什么呀?”杨明峰给气得完全晕了,狂悖地大叫大嚷。
刘立新抬起软塌塌的脖子,憋了半天劲儿,才闷声闷气地说:“还不是让我接茬给小孟打工!”他似乎清醒些了,摇了摇手边的一个空酒瓶,扭头向柜台方向大喊道:“给上一瓶二锅头。”
杨明峰知道刘立新不能喝混合酒,急忙拦住手脚麻利拎酒过来的老板:“我们不要了,今天只喝啤酒。”
“不行,今天我高兴,谁拦着我我可跟谁急!”刘立新使劲扒拉开杨明峰的手,一把抓过老板手里的二锅头,几下旋开瓶盖,似乎久旱逢甘雨一般急不可耐,咕咚咕咚,仰脖一气就灌下了小半瓶。
朱宏宇冷眼看着失态的刘立新,叹了一口气,近乎悲凉的声音对杨明峰说:“只要他高兴,就让他喝吧,他醒着比醉了还难受。”
刘立新不再说话了,举起酒瓶子,一口接一口灌着辛辣的二锅头。他忽然变得很安静很坦然,脸上还是平时那种满足中带着诡异的浅笑,可是眼珠子却不再咣当了,而是直瞪瞪地发出说那骞猓兀崴娜淮铀劢侵辛魈食隼础?br />
远处,霓虹灯闪烁的KTV里悠扬飘出来一首苍凉悲壮的老歌:
……
生死命注休怨早
殇情暗徘徊
无奈何青春逝去
无奈何江山真易改
情意无价亦无保
天降仇敌忾
无奈何路回星移
无奈何时运他人宰
钟鸣鼎食散一朝
空守昨日财
山水迷离流花低雾霭
夙愿扁舟寒江钓
风掠须发白——
刘立新很可能听见了,支棱起耳朵,呆呆的一动不动,凝固了泪水的惨白的脸上,竟然露出满足惬意的微笑。“当啷”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空的酒瓶子一下从他手中掉到地上,与此同时,他发了福的身体也应声倒地,“咕咚”一下消失在桌子下面。脆弱的塑料桌子受到大力撞击,猛然一震,堆在上面的空啤酒瓶子,叮叮当当倒下一片……
有句话说死人死沉、死沉的,原来醉鬼跟死人差不了多少,也是死沉、死沉的。杨明峰和朱宏宇两个壮劳力,一边一个,架着人事不省的刘立新,硬是塞不进出租车里去。出租车司机收了朱宏宇额外给付的五十块钱,不但超有耐心等待着,还在一旁帮着给出馊主意:“你们一个先从另一边上后座,一个拽,一个推,准行。”杨明峰心想,废什么话,这谁不会呀,要真这么简单,还用你支招?看不出我们哥仨都喝多了吗!
现在,且不说刘立新这个沉重的“磨盘”,连杨明峰和朱宏宇这两位的下盘也早就不稳了。一个刚撒开手要往车里钻,另两个准一起往地上栽。后来还是相对清醒的朱宏宇想了个好办法,让刘立新先跟狗熊似的,面对面把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杨明峰在朱宏宇后面一推,朱宏宇借势一扑,就能脸对脸把刘立新“装”进车里。据说这一手绝活,除了适用于醉鬼,还主要用于湘西“赶尸”。
到了度假村门口,仍是如法炮制,杨明峰和朱宏宇紧密配合,严格按照倒序把刘立新从车里再次折腾出来,仍是一边一个架着他往别墅小楼里蹭。
“朱哥,”杨明峰硬着舌头,对同样也是累得呼哧带喘的朱宏宇说,“千万别跟别人说刘立新喝多了啊。最好连小孟也别说。”
“嗬!孟凡群呀……”朱宏宇不屑的口气,猛然顿了一下便转移了话题,庄重的样子说,“你放心,以后你是我兄弟!”
刘立新真坚贞,自打从钻进桌子底下开始,直至仰倒在酒店床上,整个过程愣是没吭一声,没吐一口!瞧瞧咱国企人的素质,就是高,实在是高!杨明峰从卫生间里拿了套着清洁袋的厕纸桶放在刘立新脸旁地上,又在床头给他准备了一杯漱口用的白开水,最后把鞋给踢到开着灯的卫生间门口,一切准备就绪,才坐在自己床上,呆呆地看护着人事不省的刘立新。
可没过多久,他自己也感觉到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也倒下了。
等感觉出边上有人在扒拉他,杨明峰迷迷糊糊勉强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刘立新脸色苍白,肿着眼泡,神情明显有些萎靡,可他还是那副笑模样,嗓子沙哑着说:“小杨,快起床,下楼吃早饭。”
杨明峰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感到脑袋里像有根神经被刀挑着似的蹦蹦地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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