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耽]龙王爷的女婿》第62章


“大运河。”
“新码头?”
雨墨点头,“不是还没修好吗?”
御史大人吩咐雨墨,“熨烫衣服,铺床叠被,知府大人今晚要住在这里。”拍拍龙慕的脸颊,温声说:“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走出门去。
“喂喂喂!”龙慕一把拽住他,“你是不是要去抓现行?”
御史大人笑了笑。
“你又不会游泳跑到河边去凑什么热闹?是不是人手不够?要不我把衙役给你补上?”
“……好。”
“等着。”龙慕一溜烟儿跑出去,都出了门了还在喋喋不休地高声嘱咐:“等我回来,你没事儿别往水边上跑!听见没有?不准去!”
御史大人莞尔。
马车挂上御史官灯在夜深人静的街面上风驰电掣,巡逻队不明就里纷纷避让。
回了衙门,把所有衙役全召集到大堂,一点数,好嘛,连仵作伙夫全算上才四十多个,一眼看过去,一半老弱病残。
龙慕一屁股坐在官椅上唉声叹气,左思右想,没辙了,带上师爷直奔守城将军府,先掏出两万两银票递过去,陪着笑禀明来意。
守城将军大手一挥,豪气冲天,“末将亲自督阵。”
一千巡逻兵浩浩荡荡赶往瘦西湖,把蒋家门房唬得魂飞天外,跪地上瑟瑟发抖,“我家……我家公子……已经去了。”
龙慕一脚踹在廊柱上,暗自愤恨:你倒是龙王爷的好女婿啊!掉河里喂王八得了!
心里这么咒骂,腿却跑得比谁都快。
黑灯瞎火跑到大运河,夜风猎猎,芦苇丛被刮得东倒西歪。
河边,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
灯火亮处,一众标杆笔直的玄衣战将分列两旁。未完工的码头边,一人坐于轿辕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似乎是蒋启鸿。
龙慕心慌意乱,扒开人群,一头冲过去,果然是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叫你在家等我的!呃……”一眼看见骆封正站在旁边,身后俩大汉押着,龙慕使劲咽了口唾沫,“……已经……已经结束了?”
骆封盯着蒋初,眼睛眨也不眨,“御史大人,家父家书上说你是户部党,家书是假的吧,家父为何至今还逗留京城?被软禁了?”
御史大人一摊手掌,“在下只是四品御史。”
唬鬼呢!
骆封皱眉毛,龙慕翻白眼。
骆封思虑片刻,接着说:“御史大人,您与孔总兵同乡同窗,相识十多年,情谊绵长。他为人正直稳重,心怀家国天下,入伍十年屡立奇功,却至今身世堪怜……御史大人,他并未参与官盐私卖,只是迫于无奈帮在下修建码头,从不曾为在下沿途护航。”
“迫于无奈?”
“漕运军饷有一半由南直隶巡抚衙门拨发。”
“是吗?”御史大人展开折扇,慢条斯理地轻摇。
骆封突然激动起来,冲过来一把握住御史大人的手,急切地说:“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认识他十几年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因为他认定自己是天煞孤星,为弥补过失积德行善,不到万不得已,他连上战场都尽量少杀人。漕运总兵是多肥的缺儿,你难道不知道?他要是贪赃枉法,他在湖州的产业会可怜得只剩下祖宅?”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蒋启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赏罚分明,不能连累无辜。”
这是俘虏该有的态度?
旁边,龙慕和守城将军张口结舌面面相觑,半晌,龙慕回过神来,悄悄嘟囔:“我怎么感觉你跟活生生拆散许仙白娘子的法海似的?”
御史大人曲手指抚了抚额角,“我也有这感觉。”
当晚,骆封被连夜送往京城,连同乔晨陈浩东一起。
十余天后,孔瑜归来,刚进城就听说了扬州的滔天巨变,孔瑜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栽倒在桅杆上,喃喃自语:“我的命真硬到克同僚了?”
☆、44
孔瑜进城之后正好赶上饯别宴。
谁的饯别宴?
当然是——御史大人蒋初蒋启鸿的。
但是——
等到孔瑜快马扬鞭赶到驿站之后,连点刷锅水都没见着,一打听才知道,好嘛,御史大人已经出城进入大运河了。
孔瑜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河边,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呼啦啦的狂风之中,黑压压一群官员屏声静气极目眺望。
孔瑜翻身下马,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一艘官船摇橹扬帆逆流而上。
孔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河边,对龙慕拱手行礼,“知府大人……”
龙慕头都没回,摆摆手,晃到码头上,“诸位,御史大人业已离城远去,暑热风烈,各位请回吧。”
这帮细皮嫩肉的大明官员早就汗流浃背了,这活罪受的,总算等到龙慕发话了,互相寒暄着落荒而逃。
龙慕往码头木栏上一坐,空洞的眼神望着滔滔不绝的运河水一言不发。
孔瑜倚在旁边,“知府大人……”
龙慕茫茫然抬起头来,见是孔瑜,急忙起身行礼,“孔总兵,回来了?”
孔瑜直接开门见山,“巡盐使大人是怎么回事?”
“唉……”龙慕长叹一声,拉着孔瑜的胳膊,“说来话长,边走边说。”
言简意赅地将前些时日的事情巨细靡遗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俩人谁都无心交谈,闷不吭声沿着河堤漫无目的地行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河边“呼啦”惊起一群野鸭子,眼前一晃,俩人翩然回神,鸭子一飞,俩人分道扬镳。
此后数日,龙慕茶饭无心,每隔一两天上山查看工程进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此之外,他谢绝访客、关闭大堂,一应日常事务全部交由书吏师爷完成,但凡报户销户、邻里纠纷、属衙禀事……龙慕概不过问。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听评书、种花木、逛瘦西湖……总而言之,当初蒋启鸿怎么干的,他依葫芦画瓢就跟着怎么干。
唉……人啊,越是心灰就越是颓废,我们的龙大知府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到底颓废到什么程度?
某天师爷来报:“山上金子不够了。”
龙慕摆摆手,“刷金漆!”
师爷点头哈腰出谋划策,“要不……咱们悄悄上巡盐使衙门里翻一遍?”
龙慕跨过葫芦门,来到御史衙门……
师爷跟上,“大人,虽说巡盐使官衙大门上贴了封条,不过,那封条是咱们贴的,翻完了再补上呗……”
龙慕摸了摸蒋初亲手种下的紫藤萝,正值盛夏,居然开始掉枯叶子了,一阵风吹过,扑簌簌又掉了一堆,龙慕唏嘘一番,仰望苍穹感慨万千:“一叶知秋,草木易老,哀吾生之须臾。”
师爷嘴角直抽搐,低头看看黄叶,再抬头看看蓝天,眼角余光扫了扫一副道学宗师派头的龙慕,师爷连眼角都抽上了。
天天吃住在御史衙门里,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赏院中花,扬州城都快开了锅了,龙慕还在附庸风雅地种花养草呢,都快赶上入定的老和尚了。
列位可能要问:还能有什么事儿啊?骆封都落网了。
唉……
是啊,就因为骆封落网了,所以,大运河边上还囤积着四十几石官盐呢,没龙慕发话,谁敢私自挪动?
于是乎——
最近几天,江南正赶上梅雨季节,好家伙,恨不得东边出着太阳西边下着雨,有事没事就一道闪电一声巨雷,完了再来一阵急雨;要不然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完没了地下,连着三四天不带喘气的。
这盐还能有好?本来就没遮没挡,再加上扔河边不管不顾,看着看着,码头边白茫茫的盐山消失了,嗬!还不错,省了人力搬运了,要不然还得征用民夫加派徭役,这哪是一个勤政爱民的父母官该做的?隔了一天,嘿!扬州百姓欣喜地发现,大运河里白茫茫一片,凑近一瞧,得!鱼死了!
暑气一蒸,大运河里臭气熏天。
扬州城里有多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满河死鱼烂虾,隔着二里地都能把人熏得眼冒金星口吐酸水。这让渔民们怎么打渔?不打渔吃什么?扬州城里怨声载道满腹牢骚。
您说这事儿弄的……糟心不?
过了没几天,得!还有更糟心的——
——上级盐务衙门派人来查验缴获的官盐,往河边一站——啊!一片翠生生绿油油见头不见尾的茂密芦苇丛啊!浊水芦苇天继野,一朝风雨一朝晴。
这诗……应情应景不?
盐务官员更加应情应景,一巴掌拍在轿辕上,“龙知府,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私卖赃物!”
唉……闹心不?闹心不??闹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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