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唤》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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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克没有弄出任何声音。那只狼停止了嗥叫,感到了它的存在。巴克大大方方地摆了个姿势,半蹲半坐着、身体简洁地收拢在一起、尾巴又直又硬、四肢不屈服地踏在地上。巴克的每一个动作都混合着恐吓、还暗示着一种友好,这是一种使野兽和被掠夺者之间的会面濒于休战的表示。但是这只狼还是逃离了它的视线。巴克带着野性的跳跃跟随着,狂暴地扑了过去。巴克跟随着那只狼进到了一条黑黑的通道,在小河的河床上,有一大堆木头挡住了去路。那只狼旋转了起来,以它的后腿为轴心、用巴克以前的队友乔的时髦动作、以及所有那些被逼到困镜中的、声音嘶哑了的狗们的疯狂咆哮着,毛发高高地竖起、龇着牙咧着嘴、连续、快速、成功地猛扑、猛咬着。
巴克没有进攻,而是用一种友好的态度,围着它转着圈。这只狼有点迟疑,有点害怕,因为巴克的身体有它三倍大,而它的脑袋只及巴克的肩膀那么高。看见巴克过来了,它猛地又跑开了。追击又重新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那狼又被俘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做了一遍。显然这狼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差,不如巴克。但巴克却也很难抓住它。一等巴克的头到了它的侧面,它就会跑,就会旋转着穷叫大喊,一有机会就会跑开。
但到最后巴克的顽强终于被这只狼所接纳。因为它靠鼻子去闻,终于发现:巴克根本就不想伤害它。于是它们就变得友好了,开始半害羞地、有点过敏地、违背了它们那种野兽的凶狠劲而玩到一起了。这样地过了一会儿,这只狼用一种大步子来表示它要到什么地方去了,它很明白地向巴克表示它还要过来。于是它们就肩并肩地穿过了阴沉沉的朦胧,直向着小河湾的河床上跑去,跑进了小河流出的峡口,跨过了一个荒凉的分水岭。那里是小河的发源地。
沿着小河的那一面斜坡,它们下到了一个较低的地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向外延伸的森林。森林里有许多河流。它们平静地跑过了这个巨大的森林,跑了一小时又一小时。太阳越升越高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巴克大喜过望,它知道它正在对那种“呼唤”做出最后的回答。它并肩和它的像木头似的狼兄弟朝着那个地方跑去。旧时的记忆很快向它袭来,它被惹起了性子、跑起了兴趣,它渴望地要想见一见这种“呼唤”的影子,那怕是鬼的影子也好。它以前已经做过这种事情了:那是在一个什么地方,在一个它能模模糊糊记忆起来的世界。现在它又要原样地把这事再做一遍了。此刻,它是那样地自由自在,在空旷开阔的土地上奔跑。大地就在脚下,蓝天就在头上。
它们跑到一条溪流边停了下来,喝起了水。巴克想起了约翰·桑顿,于是它就坐了下来。那只像木头似的狼向着那个确实传来“呼唤”的地方跑了去,然后又反身向巴克跑来,用鼻子闻闻它,做出种种动作,仿佛是在鼓励它跑过去。但巴克却慢慢地站起身,转回了头,向着来得路上走去。它的野兄弟走到它的跟前,陪着它走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在这一段美好的时光里,对它反悔的举动轻轻地、软软地悲鸣着。巴克又坐了下来,鼻子向天空伸去,大声地嗥叫了起来。这是一阵悲伤的嗥叫……巴克坚定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它听着它的野兄弟们的悲鸣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一直消失在遥远的大森林里。
约翰·桑顿吃晚饭时巴克冲回了营地,它向主人表达了狂暴的欢喜,把他推翻,爬在他的身上,舔着他的脸,咬着他的手——像个大傻瓜似的玩着。约翰·桑顿对这种玩法给出了一种特殊的回报:他抱着巴克前仰后合、笑着、乐着、深情地骂着。
两天两夜,巴克没有离开营地,从没有离开过主人的视线。它跟着他、看着他工作、看着他吃饭、晚上看着他钻进毛毯里、早上看着他走出帐篷来。可是两天之后,那种“呼唤”从森林里又传了过来,比过去的声音更大、更急、更响。巴克又不安宁了,它又被它的野兄弟的影子缠住了。它又想起了分水岭的那片微笑的土地,又想起了和它并肩跨过那片大森林的木头兄弟。它又一次在树林中徘徊,但是却见不到它的野兄弟。虽然它整夜整夜地守侯在那里,可那种悲伤的嗥叫却再也没有传过来。
它开始晚上在外面睡觉。有一度曾有好几个白天离开了营地、呆在了外面。有一次它跑到了小溪尽头的分水岭,下到了溪流间堆放木材的那快低地。在那里它漫游了整整一个星期,徒劳地寻找着它那位野兄弟的新踪迹。在这期间它咬死了一些小动物,用来充饥;它迈着轻松的大步,到处走着,好象从不疲倦;在那条不知在哪里就流进大海的宽阔大河里,它抓起了很多大麻哈鱼,而在抓鱼时也被遮天盖日的蚊虫咬了个够戗;随后它又在这段河边杀死了一头大黑熊。它无助而可怕地在森林中咆哮着。就是这样地,它就好象是经过了一场艰苦的战斗,这场战斗唤醒了潜藏在它身上最后的剩下来的残忍。两天之后,它又返回到它杀死那头大黑熊的地方,发现有十几只狼獾正围着那头死熊争吵。它像愚弄小玩意儿似的把它们驱散开,只剩下了两个,使它们不再吵了。
巴克对血的渴望变得比以前更加强烈了。它是一个杀手,专门去捕食,就靠干这种事来谋生,孤单而独立。它觉得,只有靠自己勇猛力气的美德,才能得意扬扬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中,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因为所有的这一切,它变得非常骄傲,这种骄傲传遍了它的全身。这种骄傲,在它的所有行动中都显现了出来,很鲜明地在它的每一块肌肉上起着作用,用简单明了的话来说:恰恰就是这种骄傲在驱使着巴克行动。这使得它光荣的皮毛比任何其它东西都更光荣,它的肌肉上、眼眉上飘逸着美丽的棕色色彩,胸脯正下方白色的毛发上散射着一种光亮。它很容易被错认为是一只巨大的狼,但它比它远古血统里最大的狼还要大。它从它的圣。伯纳犬的父辈那里继承了高大的身材和沉重的躯体;又从它的牧羊犬母亲那里,将它这种巨大的身材和沉重的躯体发展到了极点。它的肌肉是结结实实的狼的肌肉,可比任何狼的肌肉还要多、还要长;它的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更宽、更阔,比所有巨大笨重的狼头都要大许多。它的狡猾是狼的狡猾,是那种野性的狡猾。它的智慧:那种综合了牧羊犬和圣。伯纳犬的智慧;加上现在这所有的一切:在这野蛮凶残的生存学校里它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从中获得的各种经验,知识。这一切,造就了它,使它成为一个可怕的生物。
作为一个直接靠吃肉来生存的动物,它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况且它现在正处于生命的高潮期,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生命的能量随处可见。当桑顿慈爱的大手抚摩它背的时候,能感到随处爆发的活力在皮毛下啪啪做响,能觉出每根毛发都在迸发出被囚禁在体内一触即发的力量。巴克的全身,从大脑到身体,生机勃勃,肌肉里的每根纤维都焕发着生气,都被激活到了剧烈的顶点。全身上下各个部位都配合得那么协调、那么平衡、那么丝丝入扣,那么饱满、那么不能再多一分、那么不能再少一厘,那样地恰到好处。但凡目力所见、听力所及,需要行动时,它都能像闪电那样予以快速地反应。凡是一只声嘶力竭、拼死拼命的狗在跳起来保卫自己,或进攻对手时所能采取的一切,巴克都能以两倍的速度和能力做到。它观查着每一个动作,倾听着每一个声音,用最少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而这一点,在别的狗,则仅能做到只是听一听、看一看而已。巴克能在同一个时间里做到:发觉、判断、行动,三位一体。面对一件事,别的狗是先发觉、再判断、后行动。而在它,这三个动作,既是原因、又是结果。它这种对相关动作不需间隔时间的能力是如此的完美,以至于根本就分不清,它的哪个动作在先、哪个动作在后,这三个动作它是同时做出的。它的肌肉是那样地充满硬度,外面来的牙咬起来,就像咬上了钢铁做成的弹簧。生命的溪流流过了巴克的身体,恰似灿烂的潮水,那么狂烈、那么欢快。看来这股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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