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第256章


目寸光之辈,我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便不会做属下的屏障了?”
陈硕的话一出,霍连云顿时脸色苍白。
不会,他还得和陈硕绑在一起,赵家天下如今薛氏专权,外戚占据半壁江山。
“要是我们不绑在一起,无论是霍氏,还是属下的将军府,早就成了史书上写的叛臣。”陈硕云淡风轻地说,“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霍连云鼻翼翕张,愤怒地瞪视陈硕,对方却无动于衷,他只得原地走来走去,每一步都流露出极度的焦躁。
“你越过本侯,直接将这东西上呈给圣上,这事先不提。本侯还有一个疑问。”霍连云将另一本册子递给陈硕。
这一回,陈硕没能再保持平静。
他手上是一本毫不起眼的册子,以牛皮纸包了封面,不仔细瞧还以为是谁家草记的账本。翻了三页,他霍然将册子合上。
“要是本侯没记错,百兵谱早已一分为二,一半早就在蔡荣手里,他本以为另一半在王霸手里,派了贺锐亭去凤阳,杀贺锐亭的委托本侯一直没有想通究竟是谁,直到本侯从十方楼老账房的枕头底下,翻出一封信。”
“不可能,那老东西当着我的面烧了那封信。”陈硕的话戛然而止,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头朝后仰去,松懈地靠在椅背上,很快恢复冷静,“是我要敲山震虎打探虚实,那又如何?不过因为侯爷优柔寡断,又顾念与十方楼那群草莽的义气,否则用得着属下绕这么大弯子去费工夫吗?要是老侯爷在……”
“不要提我父亲!”霍连云喝断陈硕的话,“你还有脸提我父亲,你不是当着他的面,发誓效忠本侯。抢在你的上级前面越级完成圣命,还交了一份假东西上去,你就不怕皇帝发现……你死不足惜,要连累多少人,霍家、陈家,谁跑得掉!”数百条人命,想想霍连云都肝颤。
“是……”陈硕艰难道,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发誓的不是效忠于你,而是效忠于靖阳侯。”
那时霍连云的父亲病重,已是气息奄奄,逼着陈硕发誓效忠靖阳侯。
“要是效忠于你父亲,也不会是今日局面。”陈硕话锋一转,站了起来,他与霍连云差不多高,两人视线齐平,直成对峙之势,还是陈硕先低头,“连云,你我在朝中共事多年,这些年我一直甘心做你的下属。你要相信,无论我做什么,总归是为了我们两家好,绝无害你之心。”
“我知道。”霍连云也不想再压着陈硕,霍老太君被扣在宫中,薛太后态度不明,皇帝摆明了不想管这些鸡毛蒜皮。一个家族的兴衰,在整个朝堂面前,在君王眼里,都不算什么大事,只有当局者,还在苟延残喘,蝇营狗苟。
“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多的陈硕不愿再说,不等霍连云准他离开,就走出了门。
霍连云颓丧地坐下来,他咳嗽了两声,牵动腰腹伤口,白着脸,抖着手指,挑开衣袍,见到绷带上血迹斑驳。
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没能入霍连云的耳。
他涣散的眼神顺着雕梁画栋的奢华府邸向上看去,缓慢而绵长地出气,他的呼吸有点发烫,连绵不绝的低烧,在这个雪夜再度令霍连云卧病不起。
☆☆☆
接近中午,赵洛懿才昏沉沉醒来,屋子里水响,窗格投入的光洒在李蒙的身上,他抖开帕子,扯平搭好,反手将凌乱的头发拆了重新束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蒙的背影已经褪去孱弱,动作间背部肌肉起伏不定。
听见响动,李蒙转过头看了一眼。
赵洛懿正在榻上坐着,满脸神思不属。
李蒙就出去了,不一会,带着早饭回来,摆在桌上,药汤苦涩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李蒙不跟赵洛懿说话,放下东西就出门了。
那天挨了打的手掌印还在脸上,看见的人都不敢多问,甚至背地里有人给李蒙起的外号,叫小穷奇。成天不苟言笑,从早到晚都在练武,饕餮下令禁止其他人去练武场,留给李蒙用。李蒙也不问赵洛懿的主意,到现在都不知道另外另个一同参加比武的人是谁。每天都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开练武场,李蒙还是盯着赵洛懿用饭吃药,但没和他多说一句话。烟枪自然没交,赵洛懿有没有扔掉梼杌给的东西他也不问。
这天晚上打了饭回来,李蒙起身又要出去。
“你吃饭了吗?”赵洛懿问。
李蒙跟没听见似的,推门出去。
纹丝不动的门板就像李蒙滴水泼不进的脸,赵洛懿筷子在饭里戳来戳去,没滋没味地吃了,喝完药又躺下。自从不抽烟,他更困了,有时候坐着都能睡着。
“师弟!”
练武场外面响起一个声音,李蒙手中棍棒飞旋一转,收在身后,底下拉开的马步收回,在沙地上留下一道痕迹。
“师兄?”
风尘仆仆的曲临寒饿坏了,厨房早已收摊,李蒙亲自给他弄了个豆苗鸡糕,晚饭时吃的菜快速翻炒几下就能吃,好在白面馒头多的是,又弄来半斤酒。
曲临寒两杯酒下肚,这才活了过来。
“冷死了。”曲临寒浑身一抖,才把那股寒意抖擞出去,“师父呢?”
“房间里歇着。”李蒙也喝了两口,身子暖和起来,心不在焉地撕下一只烧鸡腿陪曲临寒吃饭。
“你这脸……”
“别碰。”李蒙喝止道。
“怎么弄的,谁打的,敢打我师弟,不要命了!告诉师哥,给你出气!”曲临寒一脚踏在长凳上,俨然有要去拼命的架势。”
李蒙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提了。
“到底怎么回事?”曲临寒犹自追着问。
李蒙不胜其烦,只得说:“我说错话了,自己扇的。”
曲临寒啧啧数声:“怎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说错话做做样子便是,知道你老实,一定不会,回头师哥教教你。这回我出去,带了不少牛肉干回来,待会给你拿,还有一种难得的果酒,很甜,有点像带果香的米酒,不过后劲很足,不比烈酒差。”
李蒙随便点了点头,陪曲临寒把饭吃完,再将人带到房门外,他人扒在门缝上窥了一眼,回过来走到曲临寒的面前:“师父睡了,明日再说罢。”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曲临寒怪道。
早晚曲临寒会知道,索性李蒙示意到他房间去说,就把赵洛懿受蛊毒反噬的事给曲临寒说了。
“那比武怎么办?你一个人肯定不成,还要两个人啊!”
“没人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会是大师伯和三师叔。”
“二师叔武功上乘,可惜皇上明令不许他参加。”曲临寒当日也在,想了想,同情地看着李蒙:“二师叔那里我待过一阵,肃临阁的人不好对付,都是铁打的身子不怕痛,小心为上。实在打不过就算了,反正楼里的人对咱们也不怎么样。”
李蒙轻轻“嗯”了一声。
看他心情不好,曲临寒想到什么,便道:“不是和师父吵架了吧?”
李蒙没吭声。
“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怎么回事,跟师哥说一说。”曲临寒盘腿坐在床上,不知道这两三个月都做什么去了,面容变得粗糙不少。
“他吸逍遥散。”
逍遥散是中安城中官宦人家的说法,是一种特制的烟丝,吸食以后容易上瘾,整个人嗜睡,看上去精神疲惫,吸食者却感到飘飘欲仙,只是要成天卧床,少走动。
被李蒙发现是必然的,现在赵洛懿浑身上下都是他在伺候,屋子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没人比李蒙清楚。起初李蒙觉得,陡然从独步武林的高手,变成普通人,任谁都受不了。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孙天阴的信里再三叮嘱必须戒烟了,李蒙才藏起赵洛懿的烟枪。
“没想到挨了一巴掌。”近来李蒙十分疲惫,眼圈乌青,他以指用力捏了捏眉心,耸肩轻笑一声:“不过烟枪被我藏了,师父暂时没法吸那东西。”
“就为这个?”曲临寒张嘴要劝,就见李蒙摆了摆手。
“不止,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
“不知道,就是感觉,这么多天他就和我说了一句话,问我吃饭没。我实在不想和他说话,烦心事太多了,想静一静。”
“而且练武也忌讳心有杂念。”
李蒙点点头,“说出来好受多了。”
“嘿嘿,有师兄还是好的,给你做点小东西,等比武的时候用。”
李蒙谢过曲临寒好意,也不推辞,连日精神与身体的疲惫已经累积到顶点,回房他就挨着赵洛懿睡下,天冷的不行,冲澡太凉了,也不想再烧水。
榻上赵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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