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第264章


这兄长吓得,第二天就人去楼空。他躲着朕,你师父也是。十方楼是他娘一手创建,先帝当年最宠爱的妃子,创建起最完善的民间情报机构,为父皇效力。后来鸠占鹊巢,到了你师父的师父手里。”
李蒙几次想打断他,又忍了下来。
“现在传到你师父手里,算物归原主,该给他的东西,朕自然一样也不会少,谁让他是朕流落在外的兄弟呢?兄弟骨肉亲,知道不知道?”
“圣上英明。”
赵乾永似笑非笑地笑出来一声,那声音让人听着实在喜怒难辨。
“天下间谁都可能说朕英明,奉承朕,唯独你,你不可能。”赵乾永摇摇头。
李蒙心中一凛,进宫要解剑,他的无妄剑留在了宴席上。
烛光在李蒙伤痕交错的脸上晃动,赵乾永以手背拍了拍他的脸,“你是李陵的儿,朕的皇叔,曾任命你爹做他的刑部尚书,朕回中安城的前夜,蔡荣与陈硕,替朕清理了一批官员。你的父亲也在其内。”
赵乾永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抛在李蒙的耳朵里,让他口干舌燥,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
赵乾永仰起头,大笑了一阵。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朕又不杀你。”
“草民不敢揣度圣心。”李蒙满身的冷汗,从椅子上滑下,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
游龙衔珠的靴尖轻轻抬起李蒙磕下去的头脸,赵乾永看着他,嘴角扯起一丝狡黠的笑:“要是知道朕把你吓成这个样,朕那兄长只怕要怪朕。”
看到赵乾永朝自己眨眼,李蒙脸上一红。怎么连皇帝也这么敏锐。
“单独召见你,朕当然是有事交给你去办,你想了这么久,猜一猜,朕想让你去办什么?”赵乾永一副无赖样,仿佛是赖上李蒙了。
“草民不知。”只要不是让他杀赵洛懿,要是能摆脱朝廷,也不失是好事,可以办一办。
“你是不是想,朕也许会让你去杀赵洛懿?”
“……”李蒙愣了愣,“陛下看重骨肉亲情,自然不会。”
“朕也不是没有想过。”
李蒙的表情彻底僵硬在脸上。
“当年才知道先帝在外还有个私生子时,朕确实动过杀了他的念头。何况他有一半南湄人的血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乾永道,“但他对朕没有威胁,朕不想再造杀孽,连皇长兄朕都能放过,还有谁能比他对朕的江山威胁更大。”
“草民的师父,从没有过异心。”
“你的话说得不对,你师父不是没有异心,而是无心。”赵乾永尖锐地捅破事实,“而他之所以无心,是没有得到过权势,不知道权势的好处。江湖人打打杀杀,从前他武艺高强,足以自保,足以保护你。朕要你做的事,便是当这一颗稳住他的棋,你们走哪里去,朕不管。每一个月,朕要收到一封来信,简单向朕汇报你们的情况。”
李蒙张嘴就要拒绝。
“朕富有四海,不会占你的便宜。”
李蒙心中一动,“陛下的意思是……”
赵乾永眉尾高高扬起:“不就是为李家平反昭雪,重建李氏宗祠,这有何难?”
顿时一股热流从胸臆中腾起,冲撞得李蒙五脏六腑都叫嚣着疼,他想起埋骨苍山的全家,想起不能为父母离一个灵位,想起抄家那一夜无礼冲撞的士兵。倏然就红了眼圈。
“就是隔个三五年,带你师父到中安来一趟。”赵乾永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笑,不含威势,不以权压人,他耸了耸肩:“没道理让朕做一辈子孤家寡人,皇长兄不理朕,是怕朕跟他抢女人,叫你师父放心,朕对男人没兴趣。”
李蒙被赵乾永戏谑的语气调戏得满脸通红,与赵乾永短短两次见面交谈,俱是畏惧他天子的身份和权力。现在才敢仔细看他一眼,却也不过是个两鬓沾染白霜,有点少年白迹象的普通男人。
回到霍连云的府邸已经是深夜,李蒙以为所有人一定都睡了,却远远瞥见院子里还亮着灯。
推门而入,发现饕餮和骧贤都在他的屋子里,黑沉沉的榻上,还坐着一个人。
“大师伯、二师叔,师弟,你们在等我?”李蒙反手将门掩上。
“嗯,我都睡着又醒来好几次了,你二师叔有话说。”
李蒙走去将灯挑亮,看见霍连云憔悴的脸,那张脸上胡子也不知道几日没刮,看上去疲惫非常。
“你们收拾收拾,现在就出城。”霍连云道。
“不等天亮?”李蒙问。
“不等。”霍连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眼神挣扎得厉害,“总之听我的就对了,我不会害你们。”
见众人一时都没动,霍连云走到李蒙的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即便我要害你,也绝不会害你师父。”霍连云两手一分,露出自己腰腹缠着的绷带,“我重视他,远胜我自己的性命,你大可放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线在霍连云尚未痊愈的伤上盘桓片刻,李蒙当机立断,朝饕餮道:“大师伯,听二师叔的。”
“那我去叫醒其他人。”
霍连云竖起一只手掌,阻止道:“这么多人出城会引起注意,让他们慢慢跟上来。路上我再详细告诉你们,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尽快动身,赶回瑞州。”
一肚子疑问让李蒙想找个时间单独和霍连云谈谈,但霍连云只是催着众人赶路,夜以继日地骑在马上,每到一处城镇,就买马换马。虽然霍连云有办法弄到驿馆的马,但似乎出于不想惊动任何人,宁肯多花银子去买马。
饕餮则对没有带走皇帝的赏赐耿耿于怀。
九天赶路,只睡了两次,一次睡两个时辰,到瑞州城外时,所有人体能已经到达极限。
天空黑沉沉的,还没有入夜,就黑得像入亥一般。
“要下雪了,最好快一点。”饕餮道,他勒住马,翻身下来,并叫李蒙等人也都下马,城门不能骑马通过。
不知是否因为天色阴沉,霍连云的脸色异常难看。
“到这里了,二师叔,你还不说吗?我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来……”埋伏在李蒙心里的炸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师父是不是有危险……”
只顾往前冲的霍连云,脚步赫然停下,一个硬邦邦的声音说:“不是。”
李蒙紧皱眉,只得牵马跟上,经过城门盘查,便翻身上马,跟着霍连云的马,狠狠数鞭抽得座下马匹一径飞奔。
☆、一八〇
才刚拐进十方楼所在的那条街,天空中就飘下雪来,大雪披盖得李蒙满脸满身都是。霍连云马术出众,早已经跑得没影。
李蒙也不确信他是否已经回来,回头也不见饕餮和骧贤跟过来,转念一想,所有人最后都得回十方楼来,也只能回十方楼来。于是李蒙翻身下马,十方楼大门紧闭,他右眼皮子一直在跳,拍门也忍不住急躁,拍了三下没人应,索性手脚并用,把门捶得摇摇欲坠震天响。
隐约有个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李蒙这才放下手,微微有汗的手掌心贴着腰间冷冰冰的剑鞘,试图安抚内心的焦灼。
门内现出一张陌生的脸,是个少年人,李蒙没见过。
“开门。”李蒙把脸一沉,直接一脚踹开左边门,要不是少年闪得快,恐怕要滚倒在地作马趴。
大雪飘飞,李蒙吸了吸鼻子,清冷的空气钻入肺里。廊檐下一盏盏白灯笼被大风卷得摇摇晃晃,十方楼的屋舍年纪不小,天色一暗,就显得有些阴森凄冷,以前李蒙还小的时候,也不知道被吓着过多少次。
“人呢?”李蒙不由得蹙眉,一路走来,半个人影子都没见到。
哆哆嗦嗦的开门少年提着一盏灯跟在他身后,闻言小声回道:“都在后院。”
“后院?”李蒙眉峰一跳,“没事都挤在后院做什么?”当李蒙回转身,少年吓了一跳,脚底一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灯笼在地上滚了两滚,转瞬即灭。
“说是为护法接风。”
“你们知道我们今日回来?”李蒙自己没有传递过消息,那只能是霍连云,或者饕餮。霍连云路上连马都不让从驿馆换,会冒着风险放信鹞回来?莫非是饕餮?走到这里,尚且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息,说是庆功宴,却为什么在后院?李蒙一想后院那草木森森的潮湿样,就难以想象是在那里为他们接风。
“护法回来了吗?”
少年答:“还没有。”他目光闪烁,忽然转了个方向拦在李蒙面前,“要不然等等护法,再一块进去?我去通报,楼主就等着你们回来开宴呢。”
李蒙屏气凝神盯着他看了一会,那少年人手指在他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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