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平阳》第34章


凌戟没有跟过去,转道回自己的院子。明天书院开课,晚上也该回书院了。没想到在半途上却被方侯爷拦住。
不知道方侯爷是在此与他偶遇,还是专门等他来的。只见他一脸急色,向着凌戟道:“跟我来书房。”
凌戟跟着侯爷去了书房,方侯爷将门关上,让小厮在外面守着,回到书架前从几本书中间抽出一封信来,递给凌戟。
“咱们府上有些关系不远的旁枝,许多子弟或捐个前程,或科考出仕,其中有不少人外放为官。本侯一个侄儿在庆平县任知县,这是他寄过来的信,你来看看。”
凌戟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的内容,眉头已经皱起,将信还给方侯爷。
“上司责他赈灾不利?这罪名……可大可小。”凌戟道。
方侯爷一叹:“是啊。庆平县从去岁冬天到今年春夏一直雨水不调,一季旱一季涝的,虽然未发生什么大灾饥荒,却也是土地减产,食不裹腹。我这个侄儿越亭虽说不是什么聪慧之人,不功不过地因循守制还是懂的。他一直传信将那边情形告诉本侯知道,并未发生过什么大的差错。谁成想竟然被当地知府一本参到圣上面前,说他轻慢百姓,赈灾不利。按日子来算,圣上应该早几天就拿到奏折了,却一直没什么消息,本侯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
凌戟想了想,道:“侯爷怕这是冲着平国公府来的?”
方侯爷点了点头,却又不确定地道:“却也不像。这样一个罪名,泛泛而谈,也无罪证。不管怎么样庆平县的赈灾之举已见成效,什么叫轻慢百姓?何况那只是侯府一个旁枝子弟,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我们方府一根毫毛。”
凌戟点头道:“侯爷说得是。这件事自然动不到侯府头上。”
方侯爷疑道:“你的意思是?”
“晚辈一直劝诫侯爷,应当慢慢脱离十二世家,慢慢放权,皆是因为担心圣上忌惮世家势大,早晚要出手铲除这个心腹大患。当今圣上虽然英明睿智,却比任何一个皇帝都更在乎手中的权势,绝对容不得任何人与他争权。”凌戟道,“当今圣上却又比谁都在乎名声,若要动手,定然是在万事俱备之后。”
“可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罪名,如何算得万事俱备?要拿这么个事情惩罚世家,恐怕说不过去吧?”方侯爷急道。
凌戟道:“所以说这件事是动不到侯府头上的,侯爷大可放心。”不待方侯爷松一口气,凌戟又道:“但是——”
方侯爷瞪了他一眼:“有话能不能一句说完?!”
凌戟笑了笑,道:“但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只怕像这样微不足道的罪名,圣上手里已经捏了不少。每一件拿出来都不足以动摇侯府根基,握在一起也未必能击垮勋贵世家。”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方侯爷吁了一口气道。
“圣上只需要世家当中犯下一个足够大的错误,这便如同火药的引线,圣上手里拿着的就是能够毁灭世家的火药。”凌戟道。
方侯爷忙道:“既是这样,只要本侯约束侯府众人,谨言慎行,绝不犯错,便够了?”
凌戟摇了摇头:“且不说侯府众人多年作威作福惯了,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更不是侯爷一句话就能约束得住的。侯府内外千百人,如何能保证所有人都听话?便是所有人都谨慎行事,圣上想捏你的错处,你又如何躲得过?”
方侯爷急道:“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毫无自保之力了?”
凌戟道:“根结还在于皇上对于世家的忌惮。若能打消皇上疑虑,侯府自然安稳。”
方侯爷长叹一声,道:“那又岂是容易的事?”
凌戟告辞回到自己院中,简单收拾些衣物,包好放在床上。
他抬眼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柄剑,那是他当年学武之中,他那隐士师父所赠。
凌戟走过去取下剑,拔剑出鞘,顿感一阵冷意。
“是啊,如何容易?”他喃喃出声道。
凌戟生于侯府,便是不为方越笙,他也不愿看着侯府落败。他自小进过最好的书院,也混过最乱的江湖,见识得多了,对于如今形势也看得更加清楚明朗。
如今的皇帝的确是个明君,却也是个强硬的皇帝。他要完成历代皇帝都未完成的事业,他要削弱甚至铲除盘根错节欺上瞒下的世家势力。皇帝从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准备,如今登基二十余年,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若早生个十几年,也许还有时间转圜。可是到了如今这般境地,要如何才能虎口夺食,救下侯府?
就连明年的春闱之期,恐怕都等不得他了……
凌戟将剑插回剑鞘,又挂回墙上,拿起行李向外走去。
☆、第35章 当众 
城中的一座酒楼上,一个年轻公子坐在临街的窗边,手中举着酒杯,闲逸地望着街上行人。
一个挺拔人影从街角转过,向着酒楼走来。年轻公子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收回目光。
不多时雅间门外传来响动,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傅公子百忙之中前来赴约,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凌戟推门进来,笑着一揖手道。
傅晋玉放下没有喝过的酒杯,掸了掸衣袖,道:“凌戟,你难得请我出来喝酒,就准备这么跟我客套?”
凌戟走向桌边坐下,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笑道:“说笑的,晋玉兄别在意。傅府一别多日未见,晋玉兄别来无恙?”
傅晋玉轻哼一声:“少来这套。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没少请你喝酒吧。”凌戟失笑道,“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这种人了?”
傅晋玉摸了摸心口道:“每次吃了你的酒都少不得心惊胆战,你还是直来直往吧。又想替你那侯府探听什么消息?”
凌戟知他心意,也不绕弯子,想了想低声道:“上面是不是……要下手了?”
傅晋玉看了他一眼:“你从何处得知?”
凌戟道:“我也是猜的。”
“猜得不错。”傅晋玉简洁明了地点了点头。
凌戟皱起眉头:“只是侯爷近些年来一直谨慎小心,府中子弟下人也约束甚严,我却是想不出会有什么错处能够大作文章。”
傅晋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为了方府还真是操碎了心。天子圣意岂是我等能够私自揣摩的。这件事你问我也没有用,我并不知道。”
凌戟看向他,自然知晓他的难处,这样的事别说是去打听,就是碰上了也要躲得远远的。傅家是天子近臣,不代表皇帝能够容忍他们逾矩。
凌戟不再追问,只与傅晋玉闲聊些世情琐事。傅晋玉却是忍不住道:“凌戟,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我知道无论是你交好清贵还是参加科考都是为了给侯府增加砝码。但是这件事却是等不了那么久了,没有时间等你状元及第出仕为官慢慢斡旋。方府曾为十二世家之首,即便方侯刻意低调,但权势仍在,便是圣上心腹大患。这场局面,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扭转的。”
凌戟沉默下来。傅晋玉接着道:“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如果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替这条大船掌舵,最后只能随它一同沉没。我劝你,趁早脱身为上。你对侯府已是仁至义尽,有多少恩情也早还完了。”
“这不是恩情的事。”凌戟笑了笑道,“这是良心的事。”他捂着心口。
还有被他搁在心尖上的那个人的事。
傅晋玉一叹,摇头道:“就是因为这样。虽然我早看穿你结交我是带着目的的,却还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我的目的我从未隐瞒。”凌戟道。
傅晋玉想到京城风传的“侯府鹰犬”之事,略有些无奈地道:“是。只是谁会相信你居然真是为了侯府安危。”
凌戟笑道:“我磊落行事却无人信我,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二人话刚说到这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隐隐听着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傅晋玉看向凌戟笑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距离那一日的闹剧已过去一月有余。为着侯府之事心烦意乱举棋不定,这一个月以来凌戟都没有回过侯府。虽然那日许诺过方越笙放假便会回去,不过……他应该不知道书院何时放假吧?
凌戟想着,傅晋玉已经推开窗户,两人一起向下看去。
只见方越笙被几个世家子弟簇拥着,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进了酒楼。
凌戟皱起眉头,傅晋玉笑道:“真有意思,你在想方设法拯救侯府,正经的侯府世子却在吃喝玩乐,还和其他世家子弟抱成一团。我看那个许如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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