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听令》第52章


程千述在深夜敲响了康老爷子的家门,哑叔见了他皱了皱眉,先是冲着他身后四处打量,程千述低声道:“只有我一个人。哑叔,我找老爷子有些事,请务必通传一声。”
哑叔却摆摆手,确认他身后没有其他人后,便领他进了门。
哑叔“啊啊”地发出声音,眉头始终拧着没有松开,侧身做了个手势让程千述跟他走。
哑叔走得飞快,几乎是迫不及待了,程千述有些莫名。上回他来的时候,哑叔还不是这个样子。
待进了康老爷子住得院落,哑叔让他稍等,片刻后哑叔出现在楼梯上,招手让他过去。
屋里亮起了灯,康老爷子咳嗽几声坐了起来,披着外衫一头白发,满是皱纹的脸上却依旧能看出他曾经的英俊。
哑叔端上热茶,又将屋里的灯挑得亮了些,这才站到角落去了。
程千述快步上前,行礼道:“康前辈……”
康老爷子摆手,喝了口热茶,叹出口长气:“你还是来了,我还想着,这一切若真的是命,你跟那花家小子关系那么好,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
程千述一颗心猛地提起来,忍不住走到近前,小心地道:“前辈的意思是……”
康老爷子让他坐下,闭眼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看待花家?”
程千述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蜷缩起来,愣了片刻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
康老爷子点点头,捋了捋胡须:“好,看来你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程千述皱眉不答,只耐心等着。
康老爷子道:“花锦双是个好孩子,新儿自小跟着我,没少和我提起他。你别看他两人在外头永远不对付,平日里什么都要争个高下……五岁的时候比谁多吃一碗饭,七岁比谁先长了个头,十岁比谁先学会水上漂……”
康老爷子提起最疼爱的孙儿,脸上流露出痛楚和思念,但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身边离去的人实在多得数不清,最心爱的人也早已离他而去,他从年少起就吃够了苦头,所见所想比其他人更容易释然,只稍说了几句,便不再旧事重提,道:“我那日见你和花锦双一起来,那小子显然是不知情的,还存了心想让你结识我。我便没有留你,也没打算多提。”
“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康老爷子道,“你爹娘拼死将你送出来,早早为你留了路,便是打算让你好好活下去的。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牵连你们几个小的。”
程千述呼吸急促起来,几次想问什么,又没有勇气问,反复几次后,他终于沙哑着道:“您到底知道些什么?可以都告诉我吗?”
康老爷子道:“这件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早在两年前,朝廷的风向就有些不对了。
程家虽远在边关,但在朝廷里也有关系不错的旧友,旧友打听到一些消息,觉得不对劲,便提前对程家示警。程家虽不认为麻烦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但还是起了警惕,开始小心地转移家产,把能兑换的田地、祖业都暗地转手,一次只兑换一点,就这么花了两年时间,将兑换的银票存了下来,偷偷地令心腹藏了起来。
程家出事的半年前,程家送了心腹伪装成商人的样子进了庆州,先送信给花家告知原委,没多久便将那一箱程溱为孩子攒下的最后一点家产一同送进了城。可留在花家应该接手箱子,同时也是等程千述抵达庆州后负责照顾他的心腹,竟是在某个深夜造访康老爷子的宅院,将东西托付给了康老爷子,并将程家的事一并告知。
“他说,他在花家待了一月后便发现事情不对。”康老爷子道,“程溱的心腹,何等聪明能干?花家和程家隔得太远,程溱自然对花家无比信任,但他同花家朝夕相对,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认为花家信不过,便将箱子送来我这里,是为了给你留后路。”
程千述没想到这事竟是被花锦双猜对了,苍白着脸问:“那他人呢?”
康老爷子摇头:“他不能引起花无琅的怀疑,否则你之后也会有危险。因此他依旧回了花家,当做无事发生,后来花无琅问起程溱提过的箱子去哪儿了,他也只说还在路上。”
程千述觉得奇怪:“如果只是存放银票和我爹娘遗物的箱子,为何钥匙会在寇家手里?”
康老爷子也不知是为何,道:“我只知道,后来他消失了,也许最终还是引起了花无琅的疑虑,也或许是花无琅发现了他暗地里和新儿有联系。”
程千述明白过来:“康宁新同他有往来?”
“我劝过那孩子,不要掺和到你们的恩怨里去。”康老爷子道,“但那孩子侠义心肠,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结果……”
康老爷子道:“那个人消失后,新儿就知道出事了。他很生气,但我们都没有指证花家的证据,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静待你的到来。新儿打算亲自同你解释,然后想办法查出事情真相。那孩子其实也不希望花无琅真是心怀恶毒之人,他同花锦双一起长大,虽表面关系不好,心里到底是在意的。”
程千述点了点,示意明白。
这一路上,他和花锦双、花明然他们已经推测出了一个大概,结合之前锦夜大哥的分析,如今的事情走向同他们猜得几乎八…九不离十。
程千述在翻来覆去地揣摩中,已能心平气和了,如今听到事情经过,也能平静对待。
康老爷子道:“箱子就在我书房里,让哑叔带你去看吧。”
程千述跟着哑叔去了书房,哑叔将那沉重的黑木箱子从一个暗板下拖了出来。那黑箱子非常不显眼,也没有丝毫特殊之处,但上面的锁却并不普通。
哑叔比了几个手势,指着那锁耸肩摇头摊手,程千述竟然看懂了,明白他的意思是用寻常法子打不开锁。
这也很好理解,若轻易便能打开锁,那寇家藏起来的钥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程千述蹲下…身摸过那箱子,发现箱子的材质虽看起来普通,但似乎也不能轻易被破坏。
程千述摸出怀里的钥匙,犹豫一下之后还是打开了它。
那箱子里果然放着大量的银票、金子,还有娘亲的首饰珠宝,那都是她生前最喜欢戴的,箱子下面还有一些程溱最爱的兵书、地图等等,还有一些程溱早早写好的几封书信,信里提到的人名和地址是能让程千述去信任和投靠的人。
抬头第一个,便是花家。
那些信分门别类地用绳子扎好了,甚至提前写了几封拜帖,也许是为了程千述想拜访谁的时候,可以拿来卖个人情用。
程千述突然觉得又心酸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程千述就坐在书房地上,在昏黄的烛火下挨个翻看那些书信,终于在其中一封书信里发现了端倪。
那是一封别人寄来的信,单独放在了另一边,落款名字用了假名,程千述并不认识。但里面提到了几件事,一是如今京城和京城周边,包括庆州城的一些红火生意;二是边关同这些生意之间也有关系。
乍一看似乎只是随口提起的两件小事,毕竟里面没有指名道姓,也没说这两件事有什么隐患,只不过提了这么一句罢了。
但程千述直觉症结就在这里。
若是早几个月,他一定不会这么去联想,可如今他知道了寇家和钟应之间的关系以及钟应在边关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再看这封信,就读出了背后的深意。
对方不仅提了京城,还刻意提起了庆州,也许是有什么暗示,但程溱却没有在意。
或者说,他太相信花无琅了,根本就没有读出对方的暗示。
清点过箱子里的东西后,程千述将箱子锁了回去。
他回到康老爷子的卧室,康老爷子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么等一会儿的功夫就靠在床榻上睡着了,哑叔小心地晃醒了主子,康老爷子发了会儿愣,才道:“如何?东西齐了吗?”
程千述苦笑:“齐没齐也就那样了。”
康老爷子道:“康家是后继无人了,等我走了,康家应该也就彻底退出武林了。今后的江湖和我们那时候的江湖不一样了,我也没什么可盼的,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出主意吧。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
康老爷子指了指哑叔:“有事就找你哑叔,他知道怎么做。”
程千述行礼:“谢过前辈。”
程千述只揣了那封信在怀里,其他东西都原封不动留在了康老爷子的书房里。
他心事重重回了欢柳阁,还没走近,就发现情况不对。
欢柳阁外围了一圈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像是来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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