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第410章


「她恐怕得了神经玻」两个女人对大家姐道。
「算了,不用打啦,以后你在我们这条街上兜客,一定要把百分之十的收入交给我们,这是保护费。还有你犯了我们的规矩,我罚你下星期在『妓女协会』的筹款表演中跳一场脱衣舞,娱乐嘉宾。」
「我不会跳。」芳琪苦著脸道。
「不会跳也得跳,跟她学。」大家姐指著刚才用藤条打她的女人道。
芳琪无法可想,只得点点头。
表演那天,很多观众买了票来。
沙平有个朋友李敦,他定了十几张妓女慈善表演的票子,专诚邀那些一同花天酒地的朋友观看,沙平也在其中。
这几天,沙平正为妻子的事苦恼,他无法助她解除痛苦,却又不能阻止她去当妓女。那种神秘的声音更令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不知道再下去会有什么发展。既然有朋友请他观看表演,也乐于暂时把烦恼忘掉。
「妓女慈善表演」顾名思义,是一种筹款性质的演出。所获基金用于妓女的争取福利活动,例如「妓女罢工」就是这个主办团体发起的。此外,所得款项也用于救济那些年老无依、不能再靠色相维生的妓女。
妓女虽然没有受过舞台训练,但一般演出都十分大胆,很多演员是全裸出场的。由于是慈善表演,当局也不干预,一般普通市民因此趋之若鹜。
这晚,沙平和朋友们正看得有趣之际,忽然在一阵柔媚的乐声中,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出来表演艳舞。由于她长得比先前的任何一个表演女郎都要好看,人人都拍起掌来。沙平却不禁勃然变色,因为那表演者正是芳琪。
李敦和几个友人都到过沙平的家,和他太太很熟,一看就认出来,起初还不大相信,芳琪怎会和妓女们一同表演?李敦还打趣道:「这个妓女长得和嫂夫人倒很相像!」沙平铁青著脸没有答话,他才觉得奇怪,和其他友人打个眼色。
芳琪跳的舞是跟那些妓女学的,由一个高大妓女扮作流氓男子,芳琪扮演被欺负的弱女,舞姿极其大胆,加上情节火热,看得人血脉奋张。每到精彩处,观众掌声雷动,沙平的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只觉什么脸都被这个老婆丢尽了,几乎想冲上去打她一顿。
沙平以为,这是他的老友李敦故意玩弄他的,明知他老婆在台上跳脱衣舞,却买了最好的票子请他来欣赏。
观众的每一声喝采,都像魔鬼的哄笑声,又像一把利刀,直刺他的心底。
他终于忍无可忍,愤然站起来离开妓院。舞台上的表演这时正到达高潮,他的朋友都聚精会神的观看,竟没有人理会他。
他气冲冲地回到家里,坐在客厅喝闷酒,准备太太一回来,就打她一顿泄气。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概是深夜二时了。黑暗中听见一阵揶揄的笑声。
「谁?」沙平借著酒意壮胆喝问。
宽大的客听内那里有什么人影?
沙平只觉心胆俱寒,刚才偶然生出来的一丝豪气也已烟消云散。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来:「你想殴打你的太太吗?不可能,她已不属于你的了。」
沙平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但他心里想:如果我要打她,难道她还能逃避?
黑暗中那声音仿佛知道他心意:「你以为你若打她,她不能逃避,是不是?你试试看。」
话声刚完,一阵高跟鞋声从外面踱进来,正是芳琪。她脸上化妆很浓,神态有点疲惫,见沙平坐在客厅中,望也不望他一眼,迳自向她的卧室走去。沙平积压的怒气不禁又冲上来:「喂,你到那里去?」
「回房去。」
「给我站住!」
「不站住又怎样?」芳琪反驳。
沙平实在忍无可忍了,他早已预备了一枝手杖搁在沙发椅旁,他举起那手杖,狠狠的向芳琪身上打去。
芳琪毫无惧色,这些日子她受的欺凌已够多了,再被打几下也不在乎。但一个奇怪的现象忽然出现。当沙平的手杖重重殴打在她身上时,只差那么二三寸,却打不下去,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气墙把她挡祝沙平非常之惊讶,芳琪亦然。
他重新举起手杖再打下去,在距离两三寸间又停止了。总之,无法打到她身上。
芳琪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沙平呆在那里,心里不知是惊是怒,难以描绘。
他狠狠地把手杖抛在地下,黑暗中似乎又听到一串作弄的笑声。
他回进房内,芳琪已换过一袭睡袍躺在床上,那睡袍的质地薄而柔软,是近乎肉色的,穿在她身上,比完全不穿还要诱惑。芳琪本来是美人儿,身材玲珑饱满,沙平多喝了酒,不觉欲念大发,眼中如要冒出火来。
他在床边坐下,欣赏妻子的睡态,伸手去抚摸她的肩头,可是,怪透了,他的手将要接触她的肌肤时,却差二三分不能接近,妻子像给一重无形的网膜包裹著。他不仅打不到她,也碰不到她。
沙平不相信,他伸手去摸妻子的头发、脸颊,也是如此,无从接触。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愈是得不到愈是想要,他此时情欲如沸,难以压抑。一怒之下,整个身子翻起来压在她身上。
说也奇怪,他的身体就停留在妻子身上二三分处,无法向下。虽然他是俯卧在芳琪身上,芳琪也睁开双眼望著他,可是彼此无法接触。他是凭空躺在那里。
沙平惊骇欲绝。耳边又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这是你的报应。以后,凡是你喜欢的东西都碰触不到,只有你讨厌的东西才能得到它。懂吗?好好享受人生吧。」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极大的讽刺。
沙平颓然躺在床上,咀嚼著那一句「凡喜欢的东西都碰触不到」时,心里的惊慌,难以言喻。
第二天,沙平和芳琪起来,坐在桌旁吃早餐,一件怪事又出现了。
沙平喜欢喝咖啡,不喝茶。但当他伸手倒咖啡时,无法接近那咖啡壶。一如他不能接触妻子的身体一样,他的手指伸到离那咖啡壶二三分处,便不能向前。
他试一拿那壶红茶,却轻而易举地拿起了,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只好为自己倒一杯茶。
芳琪瞪了他一眼,「今天怎么转了性,喝茶不喝咖啡?」
「我……」沙平不得不承认他的困难:「我的手……无法拿起那咖啡壶。」
「我替你倒。」芳琪用另一只杯子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
「谢谢。」沙平接过想喝一口,那杯子来到唇边,在离开二三分处,又是无法近前。沙平气得两手发抖,只好把杯子放下,改喝红茶。那茶却是轻而易举地喝进嘴里去了。
到了午饭时也是如此,沙平喜吃肉,不喜吃鱼,但是一碟香喷喷的牛排放在面前,他的刀叉无法接近。相反,他讨厌的鱼却能一口一口吃进嘴里。真的把他气坏了。
沙平酷嗜女色。他既不能接近太太,便到外面找其他女人。然而情况之糟,和昨晚一模一样。当他要和心爱的女人调情的时候,无法接近她的身体,既不能亲嘴,也不能拥抱。那些女人不知就里,还卸去衣裳,作出种种诱惑的姿态。沙平可望而不可即,急得暴跳加雷。
一连几天后,他感到欲火如焚,必须发泄,不得不到一些廉价的地方,找一个又老又丑的妓女陪伴。说也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又能随心所欲了。
「凡是你喜欢的东西都碰触不到,只有你讨厌的东西才能得到它。」想起这两句话,沙平不禁悲恸起来。
这种报复比什么还要惨,沙平有时想想,不如乾脆死去还要痛快。
从这时候起,沙平不论作什么事都遭遇挫折。在他的事业上,当他要作出什么决定时,口不能出声。手不能执笔,不得不忍痛拦下,把机会白白错过。
相反地,当他的脑中有些不正确的观念时,他的口和手却很快把它传达出去,付诸实现,以致错误百出。
他想赞美一个职员或友人时,他的口不能出声,当他要骂一个职员或朋友时,却是口齿伶俐,十分便当。
这都是那两个鬼魂在暗中作怪。很快地,他失去了别人的信任,好的雇员和朋友都和他分手了,生意一落千丈。适遇经济不景,银行收缩信贷,沙平周转不灵,左支右绌,终于以破产告终。
过去常常来往的一些富豪朋友,如酒店少东李敦,看也不看他一眼。在路边相遇也借故避开。
沙平饱尝人间冷暖。他的房子卖掉还债,仆从都解散了。最后,芳琪也与他摊牌,决定与他离婚。
当她办妥离婚手续后,往日的怪病霍然而愈。她再也不需要去当娼妓以遏止身上的痛楚。重新恢复自由自在的生活,恢复她那光艳照人的容颜。那鬼魂的声音在她身边绝迹。
俗语说,夫妻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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