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第519章


阿蒙又说:「云蒂已死,我独生也无乐趣。但我虽是鬼物,却恩怨分明,今天我只找你和邹勇报仇,决不会滥害无辜!」
阿蒙说完,将脚下的邹勇一踢,把他的脸踢得反过来,只见他七孔流血,不知中了阿蒙的甚么毒手,令人不寒而栗。
萧纳大喝道:「你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
「开吧,为甚么不开?」
「砰,砰,砰!」萧纳开了三枪,枪弹全部打中阿蒙身上,但阿蒙若无其事,反而「吱吱」怪笑,继续向萧纳走近。
萧纳吃了一惊,后面是墙壁,已退无可退,猛地他发现左方墙角放置了一罐煤油,是他白天带去燃烧用的,尚用剩一些,情急智生,「砰」的一枪,射在那煤油罐上,「蓬」燃起一丛火焰。
阿蒙一见了火,脸上立即露出一阵受惊的颜色。萧纳再不迟疑,一跃跳到那罐旁,将那著了火的煤油罐一踢,向阿蒙身上踢过去,阿蒙要躲避已来不及了,他身上立刻著了火,痛得他哟哟大叫。
萧纳夺门而出,在走廊上一面跑,一面大喊:「鬼呀,有鬼呀。」可是费堡的人都怕鬼,竟没有一个敢出来帮他。他一口气奔到楼梯脚下,因紧张过度,跌倒地上,竟无力再爬起来。
他眼望楼上,阿蒙全身是火,一面发出鸣鸣哀鸣,一面跟随不舍,一步步沿楼梯跳下来。
萧纳四处找寻可以御敌的东西,他所能见到的只是一张一张的沙发。
萧纳扶著一张沙发,勉力站起来。在这时候,遍身著火的阿蒙也已跳到楼下,和他越来越近了。
萧纳再无选择余地,把面前一张单人沙发,向阿蒙面前推去。沙发去势甚劲,差点把阿蒙推倒,阿蒙给阻挡了一下,又呱呱怪叫不停,他很困难地把沙发推开,再走过来。
萧纳见沙发能阻住尸,精神一振,把另一张沙发又推过去,果然又把阿蒙阻了一阵。
萧纳把手头抓到的东西,花瓶、小几、烟灰缸,纷纷向阿蒙掷去。每掷中他一下,阿蒙的冲劲便缓了一缓,他身上的火势已越来越猛,一阵阵焦臭之气传出来。这时两方面都知道,只要再僵持一下,阿蒙就可能支持不住,倒地作焦炭了。
阿蒙大声咆哮,不顾一切,向萧纳像蛮牛般冲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纳把一幅窗帘抓下,覆盖在阿蒙身上,乘机一拖一卷,把他带倒在地上,随即把沙发拉过来,压住他的身子,又把一张一张其他椅子加上去,直到堆成一个小丘为止。
阿蒙起初还不断挣扎,但终于不敌那一大堆沙发和桌椅的压力,而火势越来越猛,他不禁哀鸣一声,两腿一挺,再也不能动弹。
这时候,盖在他身上那些桌椅都著了火,照红了整个酒店大堂。萧纳大叫:「你们快出来救火呀,尸已烧死了。」
众人听说尸已烧死,才敢出来张望。一见火势渐猛,吃了一惊,纷纷出来救火。不久,消防车也开来了,扰攘到天亮,才把火势扑熄。
萧纳把邹勇的尸体埋葬,自己也不敢再在费堡多留,恐怕还有意外事情发生,匆匆收拾行装而去。
费堡的三样好处,他都领略过。女人之美(连女鬼也令人销魂),糕饼之香,厉鬼之烈,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如有人要他再去一次,他却说甚么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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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女在街上静静地走著,雨把她的裙子和小腿都打湿了。由于鞋子已经湿透,她索性把它除下,赤足在街上走。
转了几个街口,街道越来越静,前前后后看不到一个人影。
前面是一条小河,要过了桥才到家,少女渐渐感到不安,这环境使她害怕,她希望不会发生甚么意外。
就当她走到桥头的时候,忽然两个无赖从桥底下跳出来。
「啊,」少女惊叫一声。
「一个人走路不觉得寂寞吗?」甲说。
少女的心卜卜乱跳,她不敢答话,闪开身子,向前便走。
乙伸手拦住她:「怎么,不答我们的话,太没有礼貌了。」
「请……请你们放开我。」少女声音颤抖。
「下这么大雨,何必赶路,不如陪我们乐一会儿吧。」甲涎著脸,伸手来拉她。
「救……救命呀!」少女见情势不对,大声呼喊。
乙跳出来,掩著她的嘴,两人将她连拉带拖,推到桥底下,桥底河畔有一块空地,被黑影完全笼罩,少女在这地方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闻,何况在倾盆大雨之下,有谁知道一个弱女正陷身在魔爪之中?
两个无赖一到桥底,便露出狰狞面目,他们把少女推倒,一个来扯她的上衣,一个拉她的裙子……转眼间少女被脱得赤条条地,像只小恙羊任人宰割。
河水在轻轻地呜咽,少女心底的悲鸣,较河水还要凄切,她心里在想:「我不要活了!」
当两个男人站起来,点上一支烟,带著满足的笑容离去时,少女只觉浑身酸疼,心灵的创伤,加上身体的创伤,使她几乎站立不牢。但她还是踉踉跄跄地走上桥,大雨把她全身淋湿。
少女在桥边悲悲切切哭了一会,忽然纵身一跃,意欲向河心跳去。
突然,一股力量在她肩上按了一按,使她眼看要飞出去的身体,又平稳地堕在地上。
「谁,谁阻住我?」少女回头一看,却不见一个人影。
她倒抽一口凉气,一股新的恐惧袭击著她。
耳边忽然听著一个声音道:「不用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清脆悦耳,但不知从何方传来。
「你……你是谁?为甚么我瞧不见你?」
「不要紧,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晴子。」少女答。
「我叫久美,和你的年龄差不多,不过我们是不能做朋友的。」
「为甚么?」
「因为我和你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如果你瞧见我,反而会觉得害怕。」
「你是……」晴子吓了一跳,连下面的两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是的,但我不会害你。」久美的声音温柔地答:「何况你本来不是要寻死吗?一个要死的人,还有甚么好畏惧的哩?」
「唔,」晴子想了一想,果然没有刚才的慌张。
「如果你不害怕,让我把一次经历告诉你。」久美说。
于是她慢慢地向晴子述说她的往事。原来去年夏天,久美在河畔的另一处地区受到流氓的强暴,其时也在夜晚,也下著大雨。久美事后悲愤莫名,纵身下河,了却残生。
但她一缕芳魂,带著无穷幽怨,投向地府深处,见到地府的阎王,阎王说:「你来做甚么?」
久美哭哭啼啼:「我在人间受了坏人的侮辱,一时气愤不过,投河自尽,求你作主。」
「混帐!」阎王怒喝:「为一点小事也来寻死。如果人人像你这样,我这地府不是要闹人满之患?」
「我的贞操已被夺去……」
阎王说:「贞操虽然重要,但那不过是长辈劝告女孩子谨慎,不可滥交之意。如果受到坏人迫害,那不是你的过错,上天自然会降祸于坏人。你为此轻生是大错特错,贞操不过是生命的一部分,并没有甚么大不了,试问哪一个女人到地府来的时候是带著她的贞操的?」
久美哑口无言,她深感后悔,但为时已晚。
「那么我应该怎办?」她哭哭啼啼地说。
「本来你有机会再投生人世,享受荣华快乐,但你死得太早,这是你自己造成的,别人也无法安排,你只好暂时做一做游魂吧。不过,如果能做一点好事,也许投生的机会就早些。」
久美把这番经历对晴子说了,然后说:「刚才我见你也犯了同样过错,十分不值,特地把你阻住,不让你跳到河里去。」
「谢谢你,」晴子自感惭愧:「其实我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应该寻死。」
「那就好了,你快点回家吧。」
「我能不能见见你的面?」晴子忽然生出好奇心。
「你不害怕吗?」
「不怕,你的声音那样好听,大概你本人也是很好看的。」
「好吧。」话声未了,晴子看见那一串串雨丝,忽然交聚在一块,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这少女有点忧郁,但相当漂亮。
「你真美!」晴子禁不住赞叹说。
「别提了,现在再美也没有用,我只是一个游魂,不能享受生的乐趣。」
「多谢你的教训,」晴子说:「我要回去了。」
「再见,」久美的影子又渐渐地在雨丝中消失。
在离桥头几个街口外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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