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枪》第7章


后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伏生的部队也经常路过这一带,每次回来,都会给家里留下一些大洋,那是伏生伏击日本鬼子的奖励。
香草的母亲得了气管炎,病一天天加重,趴在炕上山呼海啸地喘。伏生每次回来都会到香草家看一看,从兜里掏出三两块银元,放在香草母亲的枕边,然后冲香草说:给你妈买药治病吧,这硬挺着咋行。
母亲就说:伏生,好孩子,大娘这病有你就有救了。
香草也说:那就谢谢伏生哥了。
伏生就憨憨地笑一笑,望着香草用舌尖扫荡着嘴唇,腼腆地说:谢啥,咱们可都是从大金沟出来的。
伏生说完憨憨地就走了。
母亲就说:伏生这孩子好哇,从小就仁义。
香草听了这话并不说什么,拿着伏生留下的钱,给母亲抓药去了。
伏生经常回家,每次回来他兜里的银元都叮当地响,从他银元的数量上就能知道他伏击鬼子的数量。伏生把大部分银元留在家里,总会剩下一些送到香草手上,他把焐得热热的银元放在香草的手上说:给大娘抓药去,这病不治咋行。
香草就低下声音,声音潮潮地说:伏生哥,谢谢你了。
伏生又憨憨一笑就走了。
下次杨槐再回来时,香草就把伏生拿钱给母亲治病的事说了。
杨槐就上下摸着自己的兜,上衣兜是空的,裤子兜也是空的。
香草就说:杨槐哥,你们八路军不伏击鬼子么?
杨槐说:伏击,我们刚和鬼子打了一仗。
香草不解地问:你的枪法比伏生的不差,为啥伏生能打死鬼子,你不能?
杨槐想到了那些银元,便说:我们八路军不讲究那些。说到这低下头说:况且,我们八路军没有钱。
后来,杨槐当上了排长,伏生也当上了特别行动队的分队长,是少尉军衔。伏生不仅有伏击鬼子的奖励,还有了不菲的军饷。伏生再回来,兜里的银元又丰厚了许多。
香草的母亲在一个冬天的早晨,终于要不行了,她让香草把王伏生一家人以及杨槐的一家人叫到了炕前,她拉着香草的手,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捯着气说:她叔她婶呀,我活不动了,这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们了,这一年半载的,我们家没少花伏生的钱,我死了,没法报答你们了。就让伏生娶了香草吧。
香草就哭着叫了声:妈……
母亲就说:跪下……
香草还喊:妈……
母亲最后说:跪下……
香草就跪下了,跪在了伏生的父母面前。山带王就扯着嗓子喊:香草娘,听好了,以后有我们家吃干的,就不会让香草喝稀的。
如果香草顺理成章地和杨槐结婚了,故事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第三章
炮楼
鬼子把县城当成了据点,偶尔出来扫荡一下,或者执行任务出来,大部分时间都会躲在县城里,县城四周筑着城墙,鬼子在城墙周围筑了工事,有兵把守,轻重机枪长长短短地在工事后面探出头来,鬼子在县城里就很踏实的样子。
鬼子偶尔从城里出来,也都是成群结队的,有摩托和骑兵开道,后面是步兵,锣鼓喧天的样子,弄的动静很大,其实在给自己壮胆。
每次只要鬼子一出来,就会遭到伏击,有时是八路军打的,有时是国民党319团设的伏。总之,鬼子的日子过怕了,惶惑的很,只有躲在城里才是最安全的。
鬼子一味躲在城里很被动,于是就想了个办法,在县城的四方各修了一个炮楼,炮楼很大,很坚固。这四个炮楼修起来,就像鬼子从城里伸出来的四只脚,随时张扬着要向前迈动的样子。
在这之前,八路军独立团和国民党的319团都动过攻打县城的心思,鬼子驻扎在县城里,大约有七八百名鬼子,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精良的武器装备攻打县城并不容易。五十里外的市里还驻扎着鬼子的一个联队,大约有三四千人。攻打县城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得手的,市里的鬼子肯定要来支援,这样一来战局就乱了。
国共两家也曾商量过联合攻打县城,最后因意见分歧太大,只能无果而终。
鬼子在县城外修筑炮楼,就像是对八路军和国民党319团挑衅的旗帜。
营长岳福常把杨槐叫到了营部,岳营长就背着手在营部里团团乱转,一会把手指握成拳头,又一会把五指伸开,总之激动得很。
杨槐跟岳福常好几年了,他刚入伍时,岳福常还是个连长。每次岳营长激动都会这么焦灼不安的样子。
杨槐就说:营长,又有什么任务,你就说嘛,你这一转,我头晕。
岳福常就立在杨槐面前,青筋毕露地说:小鬼子太不是个东西了,太嚣张了,他们从城里又伸出四只腿来,咱们得让他们把腿收回去。
杨槐就领受了拔鬼子炮楼的任务。
杨槐带着一个班的士兵来到县城外的时候,才对这四个炮楼有了初步的认识,四个炮楼呈犄角之势,他们之间虽然不能相互支援,但火力点呈一个扇面,背靠着县城,进可攻,退可守,无形中,他们的势力范围扩大了许多。
炮楼周围是一片开阔地,别说一棵树,连根草都没有留下,别说拔掉炮楼,就是接近炮楼都很困难,白天有十几双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而到了晚上,炮楼里的探照灯,每隔十几秒就扫过一次,通往炮楼的开阔地,亮如白昼一样。
杨槐把这一情报汇报给岳营长了,岳营长就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欺负老子没有炮哇,老子要是有炮,非崩平了鬼子不可。那就蚕食它。
杨槐自然明白蚕食的意思,他在排里挑了几名精兵,营长岳福常把全营中正式步枪子弹收集了近百发,沉甸甸地交给杨槐。杨槐知道这差不多是全营的全部家当了。全营共有几十支中正式步枪,子弹奇缺,营长能拿出一百发子弹交给他,可见营长对他支持的力度。杨槐把子弹背在身上,有一种当上了富翁的感觉。
杨槐和几名战士是在黎明时分潜进县城东门炮楼下的。炮楼向东,先是有两千米左右的开阔地,然后就是一片高低不平的河滩了,河滩便成了杨槐几个人的潜伏地。他们各自找好了掩身地点,便等着天亮了。
东方的天际先是一抹鱼肚白,后来又是一片红晕,接着太阳又冒出一片芽,天就亮了。
炮楼先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不久黑糊糊的一个庞然大物呈现出来。炮楼分三层,每层都有枪眼,鬼子就从枪眼里向外瞭望着,一层底下还用草袋筑起了一排掩体。
天亮了,透过枪眼可以看到鬼子活动的身影,有的在伸懒腰,有的在唱东洋歌,调子侉里侉气的,很不动听。他们还不知道,这时已经有几只枪口瞄向了他们。
杨槐等待这样的机会已经好久了,可惜的是炮楼的枪眼还不够高,也不够大,小小的枪眼只露出鬼子的脖子,或者胸。对于喜欢射击头部的杨槐来说,有些意犹未尽。
杨槐看了眼周围几个战士,战士们也都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杨槐就低声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几发子弹在枪响后,穿过晨光准确无误地顺着炮楼的枪眼射了进去。晃动在枪眼里的几个鬼子身影,顷刻就不见了。片刻之后,鬼子如梦初醒。机枪、步枪子弹冰雹一样劈头盖脸射了过来,子弹击在杨槐几个人的周围,他们抬不起头来。
杨槐知道这么趴下去没有意义,他打了一个滚,向侧后方运动过去,他刚才只来得及射出一颗子弹,他顺着子弹看见那个长着很白脖子的日本兵,子弹穿过他的脖子的情景,他又推上了第二发子弹,还没等找到目标,鬼子的子弹就扫了过来。
他三滚两滚就滚到了另外一处,敌人还没有发现他隐蔽的地方,他探出枪,瞄都没瞄,就射了一枪,他这次看见一个机枪手开了花,身子一抖,便仰躺下去。接下来,敌人的子弹就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了。
他听见子弹有声有色地在他头顶上飞过,他翻转过身子,仰躺在地上,太阳照得他眯着眼睛,子弹撕裂了空气,啸叫着飞过。这时他不知为什么又想到了香草。香草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已经到家了?他一想起香草,心里就有种热热的感觉。
敌人射了一会,又射了一会,枪声终于稀疏下去。他冲几个士兵喊了声:撤,便夹着枪,三滚两滚地顺着河滩撤了下来。
撤出射程之外,他冲着鬼子炮楼又打了一枪,惹得鬼子的枪声又一次大作。这次蚕食鬼子的结果,射杀了五名鬼子,我方无一伤亡,耗损子弹六发。有一粒子弹没能射进枪眼,打在枪眼的边缘上,飞掉了。
这次蚕食炮楼里的鬼子,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了最大的成果,得到了营长岳福常的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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