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枪》第18章


也呼呼地吹了两口,然后说:八路军排长杨槐你听好了,你爹要和你讲话了。
两个伪军推推搡搡地把杨父推到前面来,杨父站在炮楼顶端望着眼前黑漆漆的世界,探照灯扫把一样地在黑漆漆的世界里扫来扫去,世界就在他的眼前黑黑白白了。
他已经把自己的舌头咬出血了,他吐了一口血水,翻译官冲他说:老爷子,说吧,让你儿子来救你们。
杨父站在麦克风前,他浑身抖颤着,牙齿甚至磕出了得得的声音。他望着眼前漆黑的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杨槐和许多八路军战士就隐在这暗夜里,他吸了口气,又吐了口血水,终于说:杨槐,你要还是个爷们,这仇一定要报,你女人被小鬼子糟蹋了,好多女人都被鬼子糟蹋了。杨槐,你带上你的枪,一枪枪地把小鬼子都射成对眼穿,把你媳妇救出去,你才是个男人。杨槐,你爹从打进来,就没想活着出去,槐呀,这仇就等着你来报了……
接下来,杨父就开始对小鬼子破口大骂了,日本人的枪托就砸下来,在暗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又通过扩音器传了出去,声音就有些夸张。
杨父躺在炮楼顶上,他头上流着血,血已经让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他仍在骂:畜生小鬼子,老子不尿你们。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够本了。
杨父被两个伪军拖拖拽拽地拉了回去,他被推倒在炮楼一层的草堆上。他的手仍被绑着,这里他是唯一的男人,他的身边都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儿童。
杨父的手被一双哆哆嗦嗦的手解开了绳索,杨父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朦胧中他看见了小凤,小凤披散着头发,面如死灰。他嗅到了从小凤身体里散发出的死亡气息,他僵怔着,突然跪到小凤面前,他压着声音:孩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们杨家对不住你,孩子,你不要想不开,杨槐会来救你的。
小凤慢慢地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泪水无声地从指缝间流淌下来。
香草挺着肚子挪过来,她气喘着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父,她伸手去拉道:大叔,你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杨父没有起来,他勾着头压抑地哭泣着。小凤突然也跪在了杨父面前,一老一少就那么跪着。
小凤用绝望的声音说:爹,我没脸再进你们杨家门了,也没脸回我们家了,我会变成一个野鬼。
杨父抖着身子说:凤哇,好闺女,你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
小凤呜哇一声就扑到杨父的怀里,杨父把小凤紧紧地抱住,一边拍着小凤的后背,一边说:凤哇,杨槐一定会来替咱们报仇的,他这仇报不了,他就不是我儿子。
香草在一旁看着也流下了眼泪。
攻打炮楼
八路军已经是扇面似的把半个县城和炮楼围住多日了。
经多方请示,经团部硏究决定,这炮楼非打不可了。鬼子抓了许多百姓关在炮楼里,方圆十里八村的已经是群情激愤了,如果八路军不能解救这些无辜的群众,会影响群众对八路军的信任,开辟根据地将会面临更大困难。群众是水,八路军是鱼,鱼是不能离开水的,经八路军冀中分区研究决定,围城打楼。围城是假,攻打炮楼是真。
冀中分区为了把这一仗打得万无一失,又调来一个团的兵力,两个团加在一起,一个团围城,不让城里的敌人出来增援,另外一个团分四个角同时向炮楼发起攻击。八路军知道,凭现在的实力拿下炮楼也很成问题,每个炮楼里有鬼子几十人,外加几十人的伪军,兵力倒不是很多,可他们凭借着坚固的炮楼,八路军想攻下炮楼并非易事。
好在八路军有攻打炮楼的经验,发动十里八村的百姓,收集了数十辆手推车,在手推车上竖了一块厚实的木板,木板上又铺了几层棉被,几个为一组,隐蔽在手推车后面,这种战法,被八路军称为土制坦克。
就在八路军攻打炮楼时,王伏生带着几个人找到了杨槐。
自从小凤和父亲被抓,杨槐早就热血撞头了,这时他还不知道香草也被鬼子抓到了炮楼。王伏生得知香草被鬼子抓进炮楼的消息时,差点晕倒过去。那是夜里,他就要带人攻打炮楼解救香草,却被高大队长给拦住了。平时打个伏击,他有这个权力,可明目张胆地攻打炮楼,这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八路军冀中分区调集兵力围攻县城的事319团已经听说了,上峰没有配合八路军攻城的打算,他们想看一次八路军的笑话,换一句话说他们要看八路军和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之后,他们再决定是否出面收拾这残局。
王伏生不知道这其中的伎俩,更不知道国民党在八路军和日本人之间玩一种阴谋。他面对着高大队长的拒绝,他并没有离开,他站在高大队长面前,血脉贲张地说:大队长,我媳妇被鬼子抓进炮楼了,我不救她,难道让八路军去救?
高大奎为难地抖着手,压着声音说:伏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上峰没有命令呀,我擅自让你带着队伍攻打鬼子炮楼,我是要被撤职的。
伏生说:那我就一个人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高大奎望着伏生说:伏生,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最好也不要去,凭八路军那些破枪,想招惹日本人,那是引火上身的,你媳妇的事,等八路军打败了,我们再想办法。
王伏生知道在高大奎这里已经讨不到说法了,他低着头离开了大队部。回到自己的分队后,他做出了一个视死如归的决定,那就是自己参加八路军攻打炮楼的队伍,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把香草救出来,他救出的不仅仅是香草,还有香草肚里的孩子。
他回到分队,看着几十个朝夕相处的战友们,他觉得有许多话要对他们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从床下搬出了两坛子酒,这两坛子酒是他准备孩子出生时招待弟兄们的。他把酒打开了,酒的香气顿时弥漫开了。他舀了一碗,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战士道:兄弟,这是给我孩子庆生的酒,今天就把它喝了吧。
他依次地把酒递过去,战士们喝了一圏,然后都默默地看着他。他用告别的心情,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用目光扫视着大家伙说:弟兄们,谢谢这么多年的捧场,明天一早我就去打鬼子炮楼了,去救我老婆。
兵们就说:队长,我们和你一起去救嫂子。
他把酒碗放下摇了摇头:我不连累大家,我要是还能回来,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要是回不来,你们记住你们曾经有个朋友叫王伏生。
伏生说到这里,已经满脸的悲壮了。
兵们动情地望着王伏生。伏生把酒碗里的酒一口干了,然后举过头顶,把碗摔得粉碎。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伏生就起来了,把靠在墙角的枪拿过来,又把装满子弹的子弹袋系在腰上,当他走出屋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怔在那里。
有一个班长就说:队长,我们和你一起去救嫂子。
他看着这些生死与共的士兵,眼圈突然红了,他哽着声音说:弟兄们,你们请回吧,伏生不能连累你们。
士兵们不说话,默默地望着他。他冲这些士兵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就走了。走了一段,他发现情况不对,身后两排士兵在默默地跟着他,就像每次执行任务时一样。
他立住脚,哽着声音说:伏生是违反军纪冒死救自己媳妇,伏生决不能连累大家伙。
兵们仍不说什么,静静地望着他。
他又冲这些士兵们鞠了一躬,转身又向前走去,兵们依旧默默地跟着。
他转过身,突然给士兵们跪下了,嘶着声音说:弟兄们,你们的心思我理解,我是去救媳妇,枪子可不长眼睛,伏生不能连累大家伙。
曹班长就说:队长,你什么也别说了,弟兄们跟你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亏待过我们,就让弟兄们报答你一回吧。
伏生抬起头时已是满眼泪花了,他俯下身一连冲弟兄们磕了三个头。再站起身来时,他没有再回头,一路铿锵地向县城方向走去,弟兄们也没有停留,跟着伏生一路走下去。
八路军攻打炮楼的战斗是在那天的清晨开始的,太阳还没有在东方出来,也就是鱼肚白的时候。
一路部队杀到城下,他们不是想攻城,而是防止城里的援军出来,另一路人马推着做好的战车,从树林里冲出来,一下子越到了河滩上,这支队伍样子怪异,在日本鬼子看来,甚至有些搞笑,每辆车后面都有三名士兵,一个人推车,两个人交替着射击。
鬼子当初没有反应过来,站在炮楼顶端那两个哨兵,被突然而至的几十辆独轮车惊呆了,他们张大嘴巴,探着头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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