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枪》第20章


说完向回跑去,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又说:谢谢你了杨槐,我和香草都谢谢你哩。这回便头也不回地跑去了。
杨槐手里握着那两只热热乎乎地喜蛋,望着远去的伏生,心里一时空空落落的。福娃,福娃,他在心里默念着,他又想起了香草,上次香草从炮楼里被救出之后,伏生就把她送到家里去了,再过几个月香草就要生产了。
第二次见到伏生时,那会儿福娃已经两岁了,王伏生已经是少校副营长了。王伏生把香草接到了队伍上,那会队伍不经常打仗,居住也相对固定,伏生便把香草和孩子接到了部队。少校副营长王伏生派来个通讯员通知杨槐,让他有空去王伏生那看一看。
那会皖南事变已经爆发了,国共已经不再合作了,但关系也不那么紧张,他们面对的共同的敌人仍是日本人,两支部队仍互相走动。
杨槐没有马上去看王伏生,他不知道王伏生又有什么喜事了。有一次,杨槐带着队伍去白家庄开会,回来时路过王伏生驻地,他顺便去看了眼王伏生。
当卫兵带着他走进王伏生居住的小院时,他看见香草正站在院子里晾衣服,两岁的福娃拿了一根棍子在地上抠土。杨槐站在院门口,打量着香草和福娃。半晌,香草也看到了杨槐,扎着手,傍了片刻道:杨槐哥,你来了。
杨槐望着眼前的香草,她比以前胖了一些,以前扎在脑后的辫子不见了,改成披散在脑后了,看上去比以前丰满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女人的味道从香草的每个细胞中点点滴滴地透露出来。
他站在门口轻轻地叫了一声:香草……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愣怔,片刻,香草反应过来拉起地上抠土玩的福娃说:叫舅舅……
福娃陌生地打量一眼杨槐,突然扭头向屋里跑去,然后伏在门框后面,露出半张脸打量着杨槐。
那天晚上,王伏生从外面买回来一瓶酒,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在院子里吃了一顿饭。两个人喝下半瓶酒后,香草突然说:杨槐哥,你该成个家了。
杨槐望着香草怔了一下,看眼福娃又看眼伏生道:来,喝酒。他想把话岔过去。
香草仍说:两年多前,你没能娶成小凤,要是小凤不被日本人抓去,这会说不定你的孩子也满地跑了。
一提起小凤,杨槐的眼前又闪过小凤中枪后,挂在脸上的那一缕微笑。小凤这种奇怪的神态,已经伴着他好久了。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小凤那缕不合常理的微笑。一想起小凤,他心里就油煎火烧似的难受,小凤是为他死的,如果小凤和他没有关系,鬼子就不会抓她,不抓她,她就不会死。他时常还想起,小凤在炮楼里喊:杨槐,你是我男人,我生是你们杨家人,死是你们杨家鬼。半夜里他经常梦见这样的喊声,每次梦见,他一激灵就醒了,然后呆呆地望着暗夜,许久不能入睡。不管他是否接纳了小凤,小凤已经顽强地钻进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挥之不去。
王伏生见香草这么说,便也说:槐呀,你都是八路军营长了,该成个家了。
说完王伏生幸福地望一眼眼前的老婆孩子,嘴里有声有色地吃着菜,然后咕噜有声地咽下去。伏生的样子既满足又幸福。
香草又说:杨槐哥,要不我帮你张罗张罗,高大奎团长的妹妹现在还没婚配呢,她可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杨槐把一杯酒倒进喉咙里,仰起脖子说:我吃好了,还要回驻地,你们慢慢吃吧。
他突然这么说,王伏生和香草就惊了似的望着杨槐。
杨槐说走就走了,他走到门口,回头想起什么似的说:草儿,要是你回家,碰见我妈告诉她一声,我都好,不用她惦记。
香草怔了一下,还是答:哎……
王伏生走出来冲杨槐的背影说:兄弟,你这就走了……
杨槐没再回头,甩开大步向夜色里走去。
杨槐走后,香草和王伏生有了如下的对话:
香草说:杨槐哥也挺不容易的。(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王伏生说:要是小凤不死就好了。
香草又说:就是小凤不死,杨槐哥也不一定娶她。
王伏生百思不得其解地:小凤那娃刚烈得很,是个好女娃,也不知杨槐要娶什么样的。
香草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王伏生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说:我们高团长的妹妹真不错,要不哪天我跟团座说说,要是他同意,咱们就提个亲。
香草放下筷子说:人家杨槐哥不愿意。
王伏生抓抓头:团座的妹子可是百里挑一的,人长得好,又识文断字,人家可是徐州大城市里来的。
香草这时已经拉过福娃回屋里了。王伏生冲着酒杯自顾自地说着。
王伏生和香草没能等来把高团长的妹妹介绍给杨槐那一天,日本人就投降了,局势就急转直下了。
在日本人投降前,八路军两个团把县城里的鬼子已经包围了,城外都是八路军的根据地了,国民党见八路军把城里的鬼子围了,为了不让到嘴的肥肉被八路军独吞,便也调来两个团,也把县城围了。两伙人僵持着,就在这时,日本人宣布投降了。
杨槐和王伏生见面是在城里,日本人一投降,八路军和国民党部队几乎同时开进了城里,他们在接收日本人的武器装备。
杨槐带着一个营首先抢占了日本人的弹药库。缺枪少弹的八路军,猛然一见这么多闲置在那里的弹药,比过年还高兴,有几个兵把一挺机枪抬出来,放到院子里,还有几个兵把一箱子弹抬出来,黄澄澄地亮在那里,杨槐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着队伍搬运枪支弹药,他第一次有了当家作主的感觉。就在这时,四喜从院子里跑了进来,此时的四喜已经是八路军的排长了,上次受伤,让他的腿落下点残疾,走起路来一颠一拐的,四喜就又颠又拐急三火四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营长,不好了,国民党的部队把咱们包围了,他们说这弹药是他们的。
正说话间,一队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冲了进来。
杨槐回头冲正在搬弹药的兵们说:弟兄们操家伙。
战士们把枪拿了起来,有两个战士冲到那挺开封的机枪前,哗啦一声推上了子弹,战斗一触即发的样子。
就在这时,有三两个兵簇拥着王伏生走进来,他和杨槐相向而立。
杨槐吃惊地:伏生,怎么是你们的人?
王伏生看了眼眼前这阵势,又看了眼杨槐道:杨槐,是你?
两人说完,都把各自手里的枪收了回去。王伏生突然回头冲荷枪实弹的士兵说:撤。一个连长模样的军官上前说:副营长,接收弹药库那可是团座的命令,怎么就撤了?
王伏生把枪别在腰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让你撤就撤,日本人又不是只有弹药库。
王伏生一撤,兵们便也撤了。
杨槐怔怔地望着王伏生的背影,看了好久才回过头来。
日本人投降后,国共为了各自的利益便开始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各为其主
杨槐的队伍先是挺进了东北,参加了四保临江,又转战到了沈阳和锦州,锦州一解放,东北战役也就结束了,北平和天津似乎并没有费太多的周折,部队又一路南下了。在这期间,杨槐心里一直惦记着王伏生。现在和王伏生已经不是友军了,他们各为其主在战场上拼杀着。可每一次战斗前,杨槐都下意识地在打听对方部队的番号,他知道王伏生的部队是319团,当得知对方不是319团时,他心里既有一丝庆幸,也有些失落。一场战斗结束了,他看着大批的俘虏,他都会站在那里怅然若失地看上好一阵子。
北平和平解放后,看着那些起义的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城里走出来,他在起义的队伍里看到了一些家眷,有的妇女抱着孩子,有的手里牵着孩子,低着头走着。他恍惚间,看到了香草,那个女人手里领着一个孩子,从背影和侧面看太像香草了,那一瞬间,他口干舌燥,他奔过去,走到那妇女背后喊了一声:香草……
那女人惊诧地回过头,陌生地看了他一眼,淡笑一下说:长官,我不叫香草,我是莲花。
杨槐大睁着眼睛,望着那个女人向远处走去。他也曾在那些俘虏和投诚的队伍中寻找过伏生。每一次战役结束,部队都要对那些俘虏和投诚人员进行登记造册,他拿过这样的名录本,心里都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感,他先快速地翻阅一遍花名册,遇到王姓的,他的目光就会停留下来。有一次,他在花名册上看到了一个叫王伏生的人,他让满堂带着他当即去了俘虏营里,满堂大声地把那个叫王伏生的连长叫了出来,那是个满脸长胡子的王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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