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加木失踪始末》第14章


沙漠只有浅黄、灰黄、土黄、姜黄的区别,没有别的色彩。偶然在两座黄色小山之间的夹沟里,有一星半点的绿色。据说,下雨时,在夹沟里渗进一丁点儿水分,非常耐旱的野生植物骆驼刺或者红柳便在那里扎根。
忽然,我看见“黄卡其布”上有几块方形的绿斑。细细一瞧,哦,是越野车!奇怪的是,它们全都“抛锚”了,掀起了车头盖板。
“汽车坏啦?”我大声地问坐在身边的一位战士。
“准是‘开锅’!”
“什么‘开锅’?”
“白天在这儿开车,开一会儿,水箱里的水就会沸腾——开锅,汽车只好停下来,打开车盖。不过,沙漠里的风,也是热的!汽车开二十分钟,就得歇十分钟!如果不是任务紧急,他们用不着白天也赶路,光是夜里开车就行了。司机们说这叫‘日以继夜’……”
我听了,眼前便浮现那位司机的“塑像”。此刻,也许他正闷坐在“开锅”的越野车里!
记得,在大兴安岭上空飞行的时候,我乘坐的也是这样的小飞机,飞机波动很大,很多人都呕吐了,而在沙漠上空飞行,飞机却很平稳。这是因为森林上空气流对流大,所以飞机颠簸。在沙漠上空,气流平稳,飞机也就平稳。
我偶尔也见到几个小湖。据说这几天下过一场雨,低凹处积了一点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过,这些小湖(其实是积水坑而已)在一两天也就蒸发了。
飞机在单调、荒芜的大漠上空飞行,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似的。一味是黄色,是沙漠,渐渐地使我感到“视觉疲劳”。尽管两耳塞着棉花,嘈杂的嗡嗡声使我感到“听觉疲劳”。唯一具有“动感”的是飞机落在沙漠上的影子,一直紧跟着。
螺旋桨双翼飞机的飞行速度,远不如当今的喷气式大型客机。飞了两小时,前面出现绿色。我明白,“720基地”到了。从空中俯瞰“720基地”,规模远比马兰小。
上午11时,飞机降落在“720基地”的军用小机场。
在“720基地”,我被安排住在那里的部队招待所。
我得知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陈善明先生也住在招待所,便在当天下午采访了他。陈善明是彭加木多年的老朋友。陈善明毕业于浙江大学生物化学专业。在1958年至1960年这三年间,陈善明与彭加木共同主持中科院新疆分院的筹备和建立工作。他的谈话使我对彭加木热情支援边疆科研工作,有了具体的了解。
◆飞越罗布泊上空
在“720基地”,我得到通知,第二天有一架直升机要飞往库木库都克。这样,我在“720基地”招待所只住了一个晚上。
翌日——7月11日,我吃过早饭,就前往“720基地”军用机场,一架苏制“米…6”直升机已经停在那里。
库木库都克是一片荒漠,没有机场,所以只能乘坐直升机飞往那里。
上午八时半,直升机的巨大的螺旋桨转动起来的时候,卷起漫天黄沙。
直升机的飞行高度也只有一千米左右,透过2形的小窗,我可以清楚地观察大地:
脚下,依然是一片又一片沙漠,有的看上去像一大张平整的砂纸,有的像木纹,有的则像翻皮的皮鞋表面。
沿途没有看到一个有水的湖泊。河道倒是常可看见,但是全都干涸了,没有一滴水。
起初,绿色的斑点像大饼上的芝麻依稀可见,渐渐地越来越少,如晨星般寥寥无几。有时,脚下群山起伏,但都是光秃秃的,偶尔在两山之间的夹沟里可看到星星点点的绿斑。
飞机飞越过罗布泊上空,绿斑消失了。
据说,十多年前,这里还湖水澹澹,像块蓝宝石。如今,“泊”已名存实亡,不见半滴水,唯见白茫茫的盐碱、鱼鳞般的盐壳。罗布泊看上去是一片米灰色。在这里,寸草不生,连寥若晨星的骆驼刺也无影无踪。
飞入罗布泊的中心了,米灰色变成灰白色,“皱纹”加深,仿佛湖中心有一道道深沟似的。
机舱里变得越来越热。
由于直升机的飞行高度很低,我清晰看见罗布泊上汽车的轨迹。
罗布泊,向来被视为“神秘之地”。
罗布泊,古称“洠蟆保缭诹角Ф嗄昵暗摹渡胶>分校阌屑窃兀骸岸麤|泽,河水之所潜也。”所谓:“洠保础八谝病薄?br />
在《史记》中,称之为“盐泽”,因为它是一个咸水湖,“地广千里,皆为盐而刚坚也。”
在蒙古语中,称为“罗布淖尔”。“淖尔”,即蒙语“海”的意思。
罗布泊地区,地处我国广大的盆地——塔里木盆地东部,东接河西走廊西端,西至塔里木河下游,南起阿尔金山,北到库鲁克山。它在古代是丝绸之路经过的地方。
罗布泊畔的古城楼兰,地居当时东西交通的咽喉。《史记》中记载:“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也正因为这样,罗布泊还曾被称为“楼兰海”、“牢兰海”。
清朝乾隆时的《河4纪幼略》一书中,曾对罗布泊作了这样的描述:
“罗布淖尔为西域巨泽,在西域近东偏北,合受偏众山水,共六大支。绵地五千里,经流四千五百里。其余沙碛阻隔,潜伏不见者不算。以山势揆之、回环行折,无不趋归淖尔。淖尔东西二百余里,南北百余里,冬夏不盈不缩。”
这许许多多历史记载,都说明罗布泊一直是湖泊。
1956年,中国科学院综合考察队来新疆时,曾经到达罗布泊畔,见湖水浩荡,进湖要坐橡皮船。
1964年,那时,罗布泊已经开始干涸,但还有湖水。
到了1972年,罗布泊完全干涸了,变成一片坚硬的盐泽。
我乘直升机至罗布泊,曾经中途降落在湖底,见到那里是一片白色的盐碱,连直升机停在上面,都不会陷下去。
罗布泊那浩荡的湖水,到哪里去了?
原来,罗布泊之水,来自我国最大的内陆河——塔里木河,以及孔雀河和车尔臣河。自五六十年代以来,新疆兴起许多农场,纷纷截断河水。于是,原来流入罗布泊的河流,全被切断。罗布泊地区白天烈日炎炎,气温很高。罗布泊水在烈日下大量蒸发,只出不进,湖水越来越少,以至全都干涸。
由于罗布泊水本来是个咸水湖,湖水干涸时便析出大量的盐,形成坚硬的盐泽。于是,罗布泊成了“聚宝盆”,也成了“神秘之地”。
罗布泊虽然干涸,但是从飞机上仍能清楚看见当年的湖岸:一条明显的曲线。过了这曲线,就从米灰色变成了淡黄色,又重新进入沙漠了。
从人造卫星上拍摄的罗布泊全貌,像只大耳朵。不过,从直升机上,只能看到这“大耳朵”的局部。
彭加木的老同事夏训诚曾说,“1980年访问美国期间,我去华盛顿遥感专家艾尔?巴兹家中做客,发现他的家中竟挂着罗布泊的‘大耳朵’地图(从卫星上看,罗布泊酷似大耳朵)。当时他问我‘耳轮’、‘耳孔’和‘耳垂’等表示什么,我没能答上来。”
夏训诚感叹,“罗布泊、楼兰在中国,但其研究却在国外!”从19世纪中叶以来,罗布泊和楼兰古国一直是科学探险和考察的热点区域。许多国外的科学家,都来到罗布泊进行科考。夏训诚是国内进入罗布泊科学考察次数最多的科学家。
夏训诚说,后来,中国科学考察队通过水准测量、光谱测定、分段采样、分析和对1958年航空图像的判读及有关文献的综合分析后,得出对“大耳朵”的新认识——“耳轮”是湖水退缩盐壳形成过程中的年、季韵律线,不是湖岸阶地和湖岸堤;“耳孔”是伸入湖中的半岛,将罗布泊分成东西两湖;“耳垂”是喀拉和顺湖注入罗布泊形成的三角洲,在卫星照片上有四个不同时期的三角洲。据介绍,“大耳朵”是20世纪60年代初期湖水退缩迅速形成的。
夏训诚还说,中国的沙漠分为十三种类型,而罗布泊的羽毛状沙丘是我国特有的。“发现地点位于库姆塔格沙漠内,罗布泊内的八一泉南侧方向,那里距彭加木失踪地不是特别6,彭加木正是在沙漠北侧边缘失踪的。”夏训诚以为,这种羽毛状沙丘的形成比较独特,可能是盐碱和风沙共同作用下形成的。
直升机的速度也不快,飞行了两个小时,在上海十时半,降落在离罗布泊不远的库木库都克降落。
事先,我查阅过新疆地图,在罗布泊之东,画着一个圆圈,标着“库木库都克”的大名。通常,在地图上,圆圈是城市的标志。我以为大约是个小镇,起码是个小村。飞机降落之后,我才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一间房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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