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加木失踪始末》第36章


深秋,戈壁滩上的夜晚寒气逼人。清晨,彭加木在帐篷中醒来,别人发觉他的头发都花白了。仔细一看,原来头发上结满冰霜。他毫不在乎地说:“那怕什么?太阳一晒,一会儿就化了。”
在野外,彭加木饱一顿,饥一顿。渴了,有时就喝一点河里的冰水。夜里,常常荷枪放哨。他并不觉得苦,反而认为野外的生活充满乐趣。
不久,他又从新疆千里迢迢回到昆明,参加了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竺可桢亲自带领的华南热带生物考察队,奔赴广东雷州半岛及海南岛五指山麓,进行野外考察。
第五章 硬汉
◆“秘密”暴露了
1957年初,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落到了彭加木头上。
那时,彭加木刚从海南岛来到广州,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在吃晚饭的时候,彭加木感到一阵头晕,脸色突然刷白。旁边一个同事发觉彭加木神色不对,便问他什么地方不舒服。彭加木朝他摇摇手,示意叫他别声张。
彭加木赶紧把饭碗里的饭吃完,勉强慢慢站起来,想独自到房间里去,心想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谁知当他站了起来,眼冒金星,眼前一黑,顿时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这下子,惊动了全体考察队员。与彭加木在一桌吃饭的中国科学院竺可桢副院长,赶紧把他扶起,请来了医生。
没多久,彭加木清醒了,才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原来,彭加木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虽然他是一个早产儿,先天不足,可是他自幼注意锻炼身体,体质渐强。他自信疾病与他“无缘”,常以病历卡上一片空白而自豪,自诩为“保持不败纪录”。
不过,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一个人生点病总是难免的。
早在1956年8月,他从滇西的景东县南下,经普洱,到墨江、元江和玉溪,在山区密林中考察了一个月,刚刚回到昆明。有一天,全体考察队员要进行体格普查。在照X光时,医生发现他的心脏有点扩大,怀疑他患心脏病,劝他要注意休息。
“心脏病?我会生心脏病?”这位自信与疾病“无缘”的人耸了耸肩膀,根本不相信医生的话。
没几天,他便离开昆明,奔赴新疆了。那时去新疆没有班机,火车只到甘肃,从那里还要换乘长途公共汽车。在这样长途颠沛之中,彭加木并不觉得什么,便把医生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到了新疆,彭加木埋头于阿尔泰山区的考察之中,没日没夜,披星戴月,栉风沐雨。这时,病魔又悄悄地向他袭来。有一次,他背着枪,骑着马,与另外一个同事正在群山之中奔驰。那位同事在前面轻快地骑着马。他在后面忽然感到极度疲乏,吃力地坐在马背上。
彭加木后来这样说过:“过去我曾和他比赛过举重,并且以一次举起70公斤的优势打败了这个对手,而现在他骑在马上那样自在,我却感到疲乏和劳累,这是为什么?莫不是我真的有病了?”
“也许是感冒了!”彭加木这么猜想。他咬咬牙,追了上去。
后来,他回忆起这件事时,曾这样说过:“当时满心想到的是边疆丰富的植物资源,简直来不及去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病呵!”
渐渐地,他感到每天晚上躺下去睡觉的时候,气闷得很,很不舒服。他试着把枕头垫高,就好一些。
“瞧,古人说‘高枕无忧’,倒有点道理哩!”安慰自己,不当一回事。
当他从新疆来到海南岛,他明显地感到不适了。他常常咳嗽。每天晚上,光是“高枕”,已不能解决问题了。他呼吸急促,胸部有窒息的感觉。他把被子垫在背上,半躺半坐,才稍好些,这时,他用镜子照照自己,发觉脸上有点浮肿,颈部的青筋隆起。
他常常感到疲乏无力。
这时,一向自信无病的彭加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不过,他不露声色,绝不对别人讲半句,也不找医生查看。
后来,咳嗽加重了。同事们有点发觉他的病情,他满不在乎地说:“感冒,没事儿!”
他在给夏叔芳的信中,也从未透露半个病字。他总是对她“报喜不报忧”,生怕妻子牵挂他。
一直到他在广州昏倒了,这才来了个“大暴露”。同事们把他送进了广州医院。这时,他猜测自己大约是心脏病发作了,暗自思忖道:“我可能真的患了心脏病!不过,心脏病也不要紧,一时也死不了,我照样可以为党工作!”他对朋友们的关切问候,总是答复三个字——“不要紧”。
俗话说:“有病瞒不过医生。”广州医院的医生经过初步检查,认为彭加木的病情不轻,应当赶紧回上海治疗,不再适宜考察队的野外工作。
尽管彭加木焦急万分,坚持留在考察队,但是,竺可桢副院长亲自找他谈话了。竺可桢副院长拿出他亲自签署的介绍信,嘱咐他回上海详细检查。
彭加木知道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答应暂时离开综合考察队。他心里想:“到上海检查一下也好,没什么病,我马上就归队。”
◆面熟的“陌生人”
“笃、笃、笃!”“笃、笃、笃!”有人曲着手指敲门。
夏叔芳跑去开门。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脸熟的“陌生人”:他的脸古铜色,胖乎乎的,笑嘻嘻地看着她。
夏叔芳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失声惊叫起来:“加木!”
彭加木突然回来,顿时使全家处于高度兴奋之中,他,半年多以来,第一次回家呢!
彭加木一看,儿子长高多了,女儿变化更大,开始牙牙学语了。
夏叔芳问:“你的脸怎么那样黑?”
彭加木答道:“野外晒的。”
夏叔芳又问:“你的脸怎么那样胖?”
彭加木答道:“胖还不好?难道瘦才好?”
夏叔芳感到奇怪,如果说他开始“发福”,为什么只“发”在脸上,身体还是那么瘦骨嶙峋?
当夏叔芳再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他支支吾吾把话岔开了。
彭加木放下行李,骑车到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去了,虽然他已调离那里,但是他去像媳妇回娘家似的,充满怀念之情。
王应睐教授一见彭加木,也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追问彭加木是不是生病了,彭加木说:“脸有点浮肿,不算病。”
接着,彭加木便把话题转到半年多来的所见所闻,娓娓而谈,有声有色。王应睐听了,当即约彭加木给全所作个报告,介绍考察中的见闻,介绍边疆的丰富资源。彭加木答应了。临走时,王应睐一再叮嘱彭加木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彭加木这才拿出竺可桢亲笔签署的介绍信。王应睐一看,立即请有关朋友办理了医疗手续——因为彭加木当时户口、工作单位均不在上海,不办理手续,不能在沪治疗。
回到家里,彭加木有说有笑,把全家逗得乐呵呵。
晚上,彭加木在灯下整理考察笔记,为给全所作报告做些准备工作。
直到睡觉时,夏叔芳才发现彭加木病情不轻:他无法像过去那样平卧着睡,只能倚着垫在背后的被子半躺着睡。他颈部青筋暴起。像筷子一样粗。他呼吸急促、睡眠不安。
夏叔芳问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彭加木笑笑:“没病!”
夏叔芳不相信,说道:“没病?没病会这个样子?”
彭加木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稍微有点不舒服,过几天就会好的。我这个人,什么时候生过病?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败纪录’的保持者!”
◆打破“不败纪录”
出乎彭加木的意料之外,这一次,他的“不败纪录”被打破了。
那天,彭加木来到上海中山医院,像一个普通的病人一样,排队挂号,到内科看病。
内科医生稍作检查,便知道病情不轻,便把他转到急诊室。
在急诊室,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仔细检查了彭加木病情。这位主治医生叫曹凤岗,她富有经验。经过检查,她在病历卡上记下了彭加木的症状:
眼球突出,上半身已水肿,颈部及左胸静脉怒张,静脉压330毫米汞柱。不能平卧,呼吸急促,胸口作痛。
静脉压330毫米汞柱,这比正常人要高出一倍多呢!
曹医生初步诊断的结论是“上腔静脉压迫综合征”。
检查完之后,彭加木坐在长椅上,等待曹医生给他开药方,谁知曹医生给他开的不是药方,却是一张住院通知单!
“住院?”彭加木愕然,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是的。”曹医生用斩钉截铁般的口吻说道,“你必须马上住院。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就住进来!”
这时,彭加木感到有点不妙;他从普通门诊,一下子就“升级”到急诊;从急诊,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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